正如顏箐所說的那樣,馬車很順利的便通過了城門。
事先安排在郊外活動的接應隊伍發揮了作用,通過約定的接頭地點,夏凡和方先道很快見到了黎等人。事實上她們就待在離上元城兩三里的民宅中,爬上樓頂甚至能看到城牆方向的動向。
「不立即撤離沒關係嗎?」夏凡問道。
「大人您放心,反追蹤里最重要的一條原則就是要先摸清對方的行動。」指揮接應小隊的隊長是一名校尉,名叫石鐘,「卑職已經將手下散步出去,無論他們從哪邊城門出城,卑職都安排了誘餌和假線索。除非敵人召集起十萬人的大軍,不然不可能抓到我們的尾巴。」
而十萬人的軍隊光是集結起來,就需要兩三天的功夫。
何況單靠上元城也拿不出這麼多人來。
「感覺你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見他說得頭頭是道,夏凡饒有興致的說。畢竟領兵作戰並非他所擅長之事,有一位如此鎮定自若的後援無疑是個令人安心的消息。
「卑職可是公主殿下精心挑選出來的。」石鐘頗有些自豪道,「在高國邊境時,卑職曾數次進入伏天堡周圍,繪製出要塞的地形,並在那裡逗留了近半年時間,期間躲過的搜捕不下十次。」
果然是個行家。
夏凡索性把撤退計劃都交給他來制定,「那接下去的安排是什麼?」
「如果對方出兵搜索外郊,我們就借道林中,走東部山嶺一線進入崖州,之後可乘船前往金霞城。倘若對方只在幾個關鍵要道上設卡檢查,我們便北後南,繞過那幾條直通申州的道路,從另一個方向回金霞。」石校尉有條不紊的說道,「總之對方在明,我方在暗,只要不是慌張亂竄暴露了行蹤,敵人就只能廣撒網、碰運氣了。」
他說到這裡拱拱手,「大人您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卑職就能確定走哪邊離開京畿。」
夏凡點頭道,「辛苦你了。」
「這是卑職應盡的責任。」
校尉離開後,黎才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是顏箐找到你倆的?你見到她了嗎?」
「正是這位青劍。」夏凡將自己的情況簡單講述了一遍,「你們呢?」
「也是托她所救。」洛輕輕低聲道,「她最初闖入屋子時,我還以為是敵人沒想到樞密府里還會有這樣的方士。」
「建議各位還是別惦記著她的好啦。」方先道攤開手,「說不定下次見面時,她就是我們的敵人。在天下大勢面前,這點情誼終歸是要破滅的嘶」
他忽然吸了口涼氣。
方顏妮怯生生的從他腰間收回手。
「少爺,活該。」千知嘟囔道。
「不過總得來說,此行也還算順利吧,至少大家都能安然無恙的返回金霞。」千言一邊翻看著從樞密府摸來的書籍,一邊說道,「雖然最後被他們查到了你跟公主的關係,但這也是早晚的事,等到七星樞密府的消息一公開,恐怕任何地方都不能獨善其身了。」
大家默然片刻,正準備各自回房休息時,滾滾忽然爬上了窗台,「喵!」
黎打開窗戶,放肥貓進來後,它又舉起前爪,連著叫了兩聲。
「你確定?」狐妖的臉色頓時變了。
「怎麼了?」夏凡駐足道,「你現在都能聽懂精怪的話了?」
「不是聽懂,而是感知情緒。」黎糾正道,「只要仔細觀察,你也能明白它的意思。」
滾滾來回跑動,接著猛撲,最後打個了滾,四腳朝天露出肚皮。
夏凡遲疑了下,「呃……我不太明白……」
黎神情凝重的說道,「顏箐暗中傳訊的事情暴露,並遭到了方士的攻擊。」
這下眾人的表情都變了。
「怎麼會……她不是樞密府青劍麼?」方顏妮不敢置信道,「他們因為這事就把顏箐姐給……殺了?」
「殺沒殺不知道,滾滾沒有看到最後。」黎咬了咬牙,「但她確實被方士偷襲了。」
「方先道。」夏凡當即望向在場唯一有希望洞察全局的人,「你能卜算出她的情況嗎?」
「理論上沒問題,但我需要她的生平八字,或是貼身之物來進行定卦。」方先道此刻也正經起來,「如果什麼都沒有,我很難將術法的目標指向此人。」
大家一時間面面相覷,顏箐對她們而言不過是見過兩面的人,要說生平幾乎是一片空白。
「這個可以嗎?」夏凡拿出了那張提醒他離開青樓的紙條。
「如果是她親筆所寫,應該能起效。」方先道翻出藥包,將裡面的寶石傾倒而出,「師姐,幫忙燒水。」
「好的,我這就去!」方顏妮立刻奔走下樓。
「你不會真的還要先洗澡吧?」
「沐浴焚香確實能讓意識更為集中,不過我說過像我這樣天賦過人的方士,已無需藉助外物來完成占卜。」方先道取出卦盆,它看上去像是一個青銅打造的八卦盤,周邊有一圈凸沿,盆內還鑲嵌著木製的條紋。那些紋理絕非用木頭拼湊而成,而是自成一體,仿佛仍舊活著一般。「燒水是為了獲得純淨的水體,無論上谷澗的清泉,還是雪山頂上的冰湖,都不如一碗燒開後的水純淨,這也歷代占卜師得出的結論。」
這結論簡直正確得叫人……無話可說。
方顏妮很快取來熱水,千知施展術法,將其降至常溫後,再將水倒入卦盤中。
方先道手握寶石和字條,閉上雙眼。
剎那間,盆中的水顫動起來。
它們像是被什麼牽引著一般,在卦盤上形成了高低不一的平面,同時水中盪起黑霧,令這些錯落有致的「水山」染上了不同色澤。
方先道這才猛地睜眼,凝視卦盤。約莫持續了半刻鐘後,卦盤中的水象方歸於平靜,似乎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怎麼樣?有結論了嗎?」夏凡第一個問道。
「很清晰,比起卦算你時的一片混沌要容易辨認得多。」方先道長出一口氣,「目前可以斷定的是,「織鎖者」顏箐還活著。」
大家不禁鬆了口氣。
只要夏凡神情不變,「你接下來不會還有但是吧?」
「……但是後續的卦象持續走低,這說明她往後幾個月的情況不容樂觀,甚至可以說性命堪憂。」
說完這句話,房間裡頓時陷入了沉寂。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向了夏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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