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弛睜開雙目。
曹誠光泡在熱水裡面舒服得想要叫出聲來:「經過這次的事情,我什麼都看透了,我也沒想過再回去,就在這裡舒舒服服地混上一輩子。」
「曹主任的事情你也不管了?」
曹誠光愣了一下,把腦袋又縮進了熱水裡,泡了好一會兒方才重新浮出水面:「不是我不管,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張弛心中有些為曹明敏不值,至少在他看來曹誠光遠不如曹明敏深情。
曹誠光長嘆了一口氣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張老弟,以後我就跟著你混了。」
張弛從水池中站起身來,披上浴巾,來到外面的石廳,從長凳上取了衣服穿上,衣服都是純棉質地,黑色貂裘用來禦寒,張弛進入風暴城之前擬態變身,不過前來沐浴之前,女僕專門為他丈量了尺寸,衣服非常合體。
曹誠光也光著屁股跟了過來,身上皮膚被熱水燙得通紅,仍然在冒著熱氣,他拿起準備好的衣服換上,嘖嘖贊道:「合身,非常合身,想不到這麼快就給我定製了一身衣服。」
張弛看了他一眼道:「童裝而已。」
曹誠光充滿怨念道:「歧視別人是不對的。」
張弛穿好衣服率先走出浴室,迎面一陣冷風吹來,瞬間吹去了體內的慵懶,院落中一個妙人兒亭亭玉立站在那裡,卻是早已恭候在那裡的黃飛雪,她也剛剛出浴,穿著一身紅色貂裘站在院落中的一顆冰梅樹下,如同一朵艷麗的火玫瑰,將一樹冰梅都映襯得毫無顏色了。
看到張弛出來黃飛雪嫣然一笑,笑得這冰冷的天地都溫暖了許多。
張弛笑道:「黃姑娘來了?」
黃飛雪點了點頭道:「夫人讓我帶兩位恩公去賞心樓用餐。」
曹誠光穿好衣服也走了出來,穿得太厚,個子又矮,看上去就如同一隻皮球在地上滾動,聽說要去吃飯,他趕緊道:「請黃姑娘帶路。」
黃飛雪將手中的一個皮帽遞給張弛,北荒天氣寒冷,戴上帽子要好很多。
張弛雖然不怕冷,可也不好拒絕黃飛雪的好意,接過皮帽戴上,曹誠光眼巴巴看著,好像沒有自己的。
黃飛雪和張弛並肩走在前方,曹誠光跟屁蟲一樣走在後面,兩隻小眼睛盯著黃飛雪的腰臀,夠細夠翹,這小子哪來的那麼大的艷福,走哪兒都有主動給暖床的。
張弛可沒有曹誠光那麼猥瑣的想法,對他來說現在最重要就是搞清這裡的狀況,旁敲側擊道:「黃姑娘,黃夫人好像在風暴城身份尊崇,我發現這裡的人對她都很尊敬。」
黃飛雪道:「夫人德高望重,宅心仁厚,救助過不少的百姓。」
張弛道:「咱們入城之時,看到了許多黑衣武士,他們好像是黑月氏。」
黃飛雪有些驚奇地看了張弛一眼道:「恩公不知道嗎?山蠻氏已經向黑月氏俯首稱臣,現在整個北荒都屬於黑月氏了。」
張弛愣了一下,自己離開了十年,想不到十年間黑月氏已經茁壯發展,上次他過來的時候就知道山蠻氏與虎謀皮,聯合黑月氏吞併了重目氏,這才幾年,黑月氏果然轉手對付他們了。
黃飛雪小聲道:「恩公真是從羅浮平原過來的嗎?」
張弛笑道:「黃姑娘怎麼這麼問?」
黃飛雪咬了咬櫻唇道:「夫人說恩公應該不是來自於光明城。」
張弛道:「有分別嗎?」
黃飛雪向周圍看了看,小聲道:「恩公,您千萬不要說自己來自於異邦,如果這件事傳出去會給您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就算是對夫人也不能說。」
張弛微笑點了點頭,這妮子對自己真的不錯,他笑道:「你放心吧。」
談話間已經來到了賞心樓,山蠻氏的建築雖然雄偉大氣,可是和精巧二字的確沒啥關係。
無論室內還是室外,裝飾風格都粗獷樸素,因為窗口開得很小,通常室內光線很差,連外面的雪光都透不進來,室內燈火長明。
沿著石制樓梯來到三層,拱形的大廳內,一張紅衫木製成的長桌擺在中心,上面已經擺好了菜餚。
張弛他們來到的時候,黃飛虹也到了,現在的黃飛虹和逃亡時的狼狽已經判若兩人,身穿紫色長裙,髮髻高高束起,珠光寶氣,氣質高貴。
她右掌撫心向張弛行禮道:「恩公,請受我一拜。」
張弛趕緊阻止道:「黃夫人,您太客氣了,咱們還是趕緊入席,我都餓了。」
黃飛虹笑道:「那就趕緊入席。」
黃飛虹讓黃飛雪在張弛身邊作陪,張弛發現黃飛虹是這座宅院的主人,黃飛雪在這裡只是一個受到重用的婢女。
曹誠光深知沉默是金的道理,他也清楚自己之所以受到禮遇全都是沾張弛的光,少說話,多吃菜,豁出去這張老臉,以後要安心當好張弛的小弟,想在幽冥墟好好混下去,首先要跟對人。
酒是深紅色,有點葡萄酒的意思,可喝到嘴裡沒有甜味,辛辣無比,曹誠光喝了一口被嗆得接連咳嗽,以一個多年老酒鬼的品味來看,這酒實在是不咋地,烤肉也不如張弛烤出來的香嫩,看來幽冥墟的文明程度遠遠無法和外界相提並論。
黃飛虹向張弛敬了一杯酒道:「恩公,您安心在城內住上幾天,好好遊覽一下,前往冷山高原的嚮導我已經讓人為您安排,最遲三日就會有結果。」
張弛笑道:「麻煩黃夫人了。」其實他現在已經不需要什麼所謂的嚮導,嚮導再厲害也比不上疾風之狼,打算在風暴城多呆幾天的目的是要儘可能搜集一些情報。
他將酒杯放下,黃飛雪馬上將他的酒杯給滿上,業務非常熟練,看得出經常從事相關工作。
黃飛虹將兩枚銅錢大小的東西遞給張弛,這是風暴城內的通行證,等同於身份憑證,在城內經常會遇到盤查,如果沒有這東西被人查到就會抓起來。
張弛和曹誠光分別拿起一枚收好,張弛道:「黃夫人,現在風暴城的城主還是皇甫修嗎?」
黃飛虹道:「恩公,看來對北荒的事情並不了解啊,現在風暴城已經屬於黑月氏治下,皇甫修一家被放逐了。」
張弛這才知道原來現在皇甫修已經被放逐,山蠻氏的領地完全被黑月氏占據,只是不知道現在風暴城的城主是什麼人了。
黃飛虹道:「恩公過去一直生活在羅浮平原嗎?」
張弛點了點頭,多說就得露餡,黃飛雪提醒過他,黃飛虹已經懷疑他是異邦人,所謂異邦人就是來自於幽冥墟之外,在這裡異邦人是要被群起而攻之的,雖然他救過黃飛虹,可對她稱不上了解,萬一黃飛虹知道他來自於域外,不知會做出怎樣的反應,畢竟世上恩將仇報的事情並不鮮見。
黃飛虹也沒有繼續追問,輕聲道:「現在風暴城的提督大人是獨北峰將軍。」
張弛內心一驚,我靠,真是冤家路窄,獨北峰,上次他過來的時候,獨北峰就負責追殺他們,獨北峰靈武雙修,十年前就已經達到雙六品的境界。經過這十年苦修,還不知提升到怎樣的地步,記得當時自己和秦綠竹聯手也敵不過獨北峰,在他認識的人中,只有何東來有擊敗獨北峰的把握。
張弛道:「我記得他過去是黑月氏黑甲軍的統領。」
黃飛虹點了點頭道:「是,就是獨將軍,現在是提督大人了。」
張弛道:「他夫人是不是叫李雙瞳?」
「沒錯。」
張弛之所以提起這些事,意在干擾黃飛虹的判斷,一個異邦人通常是不會知道這些事情的,張弛感覺黃飛虹應該和官方的關係不錯,不然一個山蠻氏的女人不可能在現在這種局勢下還混得如此風生水起。
酒至半酣,黃飛虹道:「恕我冒昧,請問恩公前往冷山高原去做什麼?」
張弛心說你知道冒昧還問啊,這個黃飛虹沒那麼簡單,他笑了笑沒有馬上回答。
黃飛虹道:「恩公切勿怪罪,因為冷山高原現在的情況非常惡劣,北方冰雪長城大批幽冥臨境,一旦攻破長城,整個冷山高原就將變成煉獄,而風氏內部分裂,即便在這種狀況下仍然發生內鬥,冷山高原處處都是戰火,恩公在這種時候前往冷山高原無異於拿生命去冒險啊。」
張弛這才明白原來冷山高原的局勢已經惡劣到了這種地步,黃飛虹的確是出於好心。
曹誠光吧嗒吧嗒眨著小眼睛,聽起來好嚴重的樣子,如果真像黃飛虹說得這樣,自己要不要跟著張弛去冒險?好不容易才找個舒坦的地方,屁股都沒焐熱呢,難道又要開始顛沛流離?
張弛道:「記得過去五大氏族輪流駐守冰雪長城,七年一輪換,共同抵禦外敵,想不到幽冥還未越過冰雪長城,五大氏族內部已經率先分裂。」
黃飛虹道:「幽冥攻破冰雪長城是早晚的事情,所以才在北荒和冷山高原之間築起第二道防線,這裡目前還算安全。」她舉杯道:「我再敬恩公。」
張弛笑道:「黃夫人不必如此客氣,看年齡你我相差也不算大,不如以後你我就以姐弟相稱吧。」
黃飛虹驚喜道:「你要與我結拜?」
張大仙人愣了一下,臥槽!黃飛虹這理解力,我是跟你客氣客氣,不是要跟你結拜,你誤會了。不過轉念一想結拜也沒什麼壞處,畢竟黃飛虹有錢有地位,年齡倒是大了點,不過自己也沒想過把她當葉洗眉去相處,於是點了點頭道:「不知黃夫人意下如何?」
黃飛虹道:「求之不得!」激動道:「飛雪,去安排香案。」
黃飛雪喜孜孜應了一聲,去準備了。
曹誠光小眼睛放光,他的腦子都快跟不上變化了,居然結拜了,那不是說黃飛虹成了張弛的乾姐姐,臥槽!這小子口中啊,這年齡差距是不是有些大,好像跟我才合適,結拜兄妹,財色兼收,穩賺不賠的買賣。
香案準備好之後,黃飛虹和張弛開始結拜,張弛抬頭望去,發現他們拜得畫像是八仙,沒聽說八仙講義氣啊,管他呢,兩人在八仙的畫像前跪下。
黃飛虹道:「八仙在上,我黃飛虹和張弛今日結為異姓姐弟,從此肝膽相照同舟共濟,從今以後我黃飛虹必將他當成我親兄弟看待,絕不做傷害他的事情,絕不讓他受任何的委屈,若有違背讓我天打雷劈永不超生。」
張弛雖然結拜的意願並不強烈,可聽到人家說得如此慷慨激昂,也不由得受到了些許感染,大聲道:「八仙在上,我張弛和我姐黃飛虹今日結為異姓姐弟,從此以後風雨同舟患難與共,有風我替姐姐擋著,有雨我為姐姐遮著,若是有人敢欺負她,我就算追遍天涯海角也將要取他性命,若有違背,我枉自為人。」說得也是慷慨激昂,不過誓發得不夠毒,張大仙人忌諱天打雷劈。
兩人朝著八仙像磕了三個頭,然後又喝了血酒,如假包換的血酒,結拜儀式感十足。
曹誠光一旁看得躍躍欲試,可惜沒有人招呼他,他也想跟富婆結拜。
結拜之後,感情上瞬間拉近了許多。
黃飛虹道:「兄弟啊,姐真心勸你一句,還是不要前往冷山高原了,你若是願意,大可在我拜月商團中謀事,你也看到了,姐姐身邊也缺乏可信之人。」
張弛笑道:「姐,我這個人有個原則,就是不和親戚朋友共事,你要是遇到麻煩了,我肯定第一個出現,可是合夥做生意的事情還是免了吧。」
黃飛虹聽他謝絕,也不好勉強,看到天色已經不早,讓黃飛雪帶他們去休息。
張弛回到房間,躺在石床之上,這石床的結構有點像火炕,躺在上面暖烘烘的非常舒服,張弛其實幾度想向黃飛虹打聽秦綠竹的消息,可他們雖然結拜了,他對黃飛虹還是欠缺了解,必須再觀察一段時間才能做出明確的判斷。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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