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孫越約了魯昭然在一家位置偏僻的咖啡廳見面。
宮小白還沒確定要出演魯導的新電影,如果光明正大約見魯昭然,被狗仔們拍到,又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咖啡廳二樓的獨立包廂,宮小白匆匆推門進來,額前的劉海被吹亂了,她氣喘吁吁地道,「抱歉,我來晚了。」
夏日的熱遍布每個角落,她出門穿著墨綠色的吊帶連體褲,肩帶採用系帶的方式,活潑中透著點小性感。
孫越招了招手,「快過來。」
坐在他對面的就是著名電影導演魯昭然,他抬眸看著宮小白。
宮小白走過去,鞠躬問好,「魯導好。」她再次說道,「不好意思,我遲到了,沒想到周末交通也這麼擁擠。」
魯昭然穿著寬鬆的綢布長袖衫,休閒褲,跑鞋。頭髮略有點長,夾雜著些許銀髮,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神藏在茶色鏡片後面。
他抬起腕錶,看了一眼,笑著說,「沒遲到,距離我們約定的時間還剩六分鐘。」
是個時間觀念極強的人。
宮小白在心裡這樣評價這位五十多歲的電影導演。
那天他來《問仙訣》劇組探班,她當時忙著拍戲沒仔細打量他,眼下終於近距離看到獲得最佳導演大獎的人了。
再聯想到看過多部他拍的電影,心裡竟有些激動,就像見到了崇拜多年的偶像。
如果電影角色沒有太大問題,她一定會跟他合作。
「你這孩子,別愣著,快坐。」
魯昭然比祝勝平還要和善親切一點,抬手指了指空著的位置。
宮小白坐下來。
離得近,魯昭然便仔仔細細地盯著她的臉,似乎在考量她是否真的適合自己電影中的角色。
「想喝什麼?」打量完了,他遞上菜單。
宮小白受寵若驚,像接聖旨一樣雙手捧過菜單,隨意點了一杯飲料。
等待的過程,孫越率先開口,「我沒想到是魯導親自過來,實在有些意外。您在籌備電影,應該會很忙。」
像他這樣有地位的電影導演,派個助理過來接洽就可以了,可他竟親自撥冗前來。不光是宮小白,他這個經紀人都覺得受寵若驚。
魯昭然啜了口咖啡,放在桌上,看著宮小白,「既然宮小姐對我的電影劇本存在質疑,當然是我本人親自過來更合適一些。」
孫越一愣,臉色頓時僵住了。
他前天致電給魯昭然,委婉地傳達了約見的目的,絲毫沒透露出宮小白想要擇劇本的意思,他居然猜到了。
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沒說出口的話他都能猜到。
宮小白放在桌上的手微微蜷握,有點小緊張。
「不用緊張,比起說客套話,我更喜歡有問題開誠布公的談。」魯昭然看著二人緊張的樣子,倏地一笑,「我很欣賞宮小姐的做法。」
他從網上知道宮小白已婚的消息,出於社交禮儀,他還是喜歡稱呼她宮小姐。
相信宮小白本人在圈子裡也希望別人稱呼她「宮小姐」而非「宮太太」。
「我知道,對於一個尚未有作品的新人來說,擇劇本無異於耍大牌。但我不一樣,我很提倡圈裡的藝人能夠用心選劇本,避免出現大費周章拍出來的作品,結果是一部爛片。不僅浪費精力,也浪費金錢。」
這就是魯昭然和祝勝平沒拍過爛片的原因嗎?
魯昭然很是謙虛地道,「哪怕是我,也可能會有馬失前蹄的時候,不怪宮小姐提出這個要求。」
門被輕輕叩響。
服務生進來了,端上了宮小白點的飲料,一杯加冰奶茶。
「謝謝。」宮小白雙手捧住,杯壁掛了一層細密的水珠,手握在上面冰冰涼涼的。
她的心很平靜。
從目前的交談來看,她著實喜歡魯昭然大叔的性子。
服務生激動地拿著托盤出去了。
裡面的人是殿下?還有她的經紀人孫越?著名電影導演魯昭然?
心頭浮現一個猜測,難道殿下要進軍大銀幕了嗎?!
屋內,宮小白喝了一口冰奶茶,消了大半的暑氣,聽到孫越顫巍巍地說,「魯導您太謙虛了,小白如果能出演您的電影是她的福氣。」
他手裡就帶過白礫一個藝人,白礫從沒接觸過電影導演,他對電影圈也不太了解,是第一次接觸魯昭然導演,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
太驚喜太意外了。
魯昭然擺擺手,「你不用恭維我。我們說正事吧。」
他從公文包里拿出劇本,推到宮小白面前。
「這是你那個角色的一部分劇本,你可以先看看。」宮小白還沒答應接下這個角色,保險起見當然不可能將全部的劇本透露給她。
圈內的規矩宮小白懂一些,當即放下杯子,端起劇本認真看起來。
本子的封面印著四個黑色的正楷字《七國列傳》。
一聽這名字,宮小白以為是正兒八經的歷史劇,歷史上不就有七國爭霸嗎?
當她翻開來看,一目十行之後,就發現不是正經的歷史劇。
魯昭然在一旁解說,「這部電影的定位是喜劇,七國分別代表七個不同類型的人物,每個人的特長不一樣,有的擅長易容,有的擅長刺殺,有的擅長醫術……七人中只有一個女性角色,就是小七,大名楚國。她常常女扮男裝,鬼靈精怪,最擅樑上功夫。」
很湊巧,他去《問仙訣》劇組探班那天,宮小白拍的一場戲正好是她女裝男裝捉弄魔族弟子。
與他新電影中小七一角的性格完美重合,他當時就動了讓她出演的心思。
那時候《問仙訣》這部劇才拍到一半,時間充裕,他便沒有著急跟她表明,只在祝勝平面前提過一次,讓他幫忙留意。
祝勝平與他私交甚篤,他信得過他,便把小七的人物小傳以及部分劇本給他看了,他也覺得宮小白適合這個角色。
這才有了宮小白的戲份一殺青,他就找上她經紀人。
早在魯昭然說第一句話時,孫越就愣住了。
魯大導演這次挑戰的是喜劇?
轉型了?
他之前拍的電影雖然風格多變,卻大多都是嚴肅類型,首次挑戰喜劇,難怪他之前說可能馬失前蹄。
原來是這個意思。
宮小白的閱讀能力一向快過普通人,喝一杯咖啡的時間,她就看了小半本,其間笑了很多次。
每次都是笑噴了,又忙捂住嘴巴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她合上劇本,唇邊的笑意還在,「楚國這個角色挺有意思的,小偷中隱藏的段子手。每次都想幫忙結果幫了倒忙自己都不知道,還要別人收拾爛攤子,太好笑了。」
「宮小姐一直在笑,我對這部電影的票房都不怎麼擔心了。」魯昭然往後仰靠在椅子上,笑著說。
宮小姐看過不少魯昭然的電影,說是風格多變,到底出於同一個導演之手,總能找到一絲相似的地方。
《七國列傳》顛覆了她對魯昭然的認知,這是一個全新的魯昭然!
「我是個新人,可能說的話不具備參考性,但我還是想說,魯導塑造的這個角色我很喜歡。另外,這部電影的風格應該是魯導這些年來唯一一次風險嘗試。」
魯昭然眼神有絲變化,他坐直了,「為什麼這麼說?」
「不瞞您說,我看了您所有的電影,其中《噩夢前夕》我看了四遍。我對您這個人不了解,對您的電影還算有些淺薄的認識,不管是輕鬆風格還是現實風格,背後揭露的含義都過於沉重,偏陰鬱。」
她揚起手裡的劇本,「雖然我沒看完劇本,從我目前看過的內容不難推測,小七這個角色是非常可愛的,她每次出去偷盜都出自善良之心,但偷盜就是偷盜,屬於不正當行為,所以她才會每次都受到各種教訓,鬧出層出不窮的笑料。這個角色背後的含義就正能量多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抿唇說,「當然了,我不是說您以前的電影不正能量,而是一般人很難引起共鳴,可能要認真仔細的看,或者多看幾遍才能明白您要表達的意思。就算明白了您要表達的意思,也可能因為電影背後過分沉重的含義而鬱郁。」
茶色鏡片後的雙眼越來越亮,滿滿都是讚賞。
魯昭然:「真後悔沒有跟宮小姐早些認識,不過現在合作應該也不晚。」
他的電影大多數與早期的經歷有關,沒有一定閱歷的人看起來可能不會有太多共鳴之處,頂多就是看裡面的劇情,並不關心背後的含義。
坐在他們旁邊的孫越一臉懵逼,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他家小主的業務能力未免太強了,他這個經紀人完全就是多餘的。
平時工作比較忙,他沒時間看電影,更是沒看過魯昭然的電影,宮小白的表現出乎他意料。
「小白,你……」他說。
宮小白笑了笑,「我決定了,這個小七的角色非我莫屬!」
縱使沒經過試鏡,魯昭然也不覺得她這話狂妄,實際上他也認為楚國小七的角色非她莫屬。
「期待合作。」孫越如夢初醒,主動伸出手與魯昭然握手。
宮小白看了眼劇本,假裝無奈,「沒想到一下子從仙女變成梁上君子,我居然還十分期待。」
孫越和魯昭然齊齊大笑。
——
魯昭然要在附近辦點事,先走了。
防止被記者拍到,孫越和宮小白暫時留在咖啡廳里。
孫越激動地一拍桌子,「小白,你太棒了!」
宮小白掏了掏耳朵,白礫說的沒錯,她有點想換經紀人了……
「我真沒想到,你這麼厲害,你是沒看到剛才魯導那個發現寶貝的眼神,恨不得當場跟你簽約!」
一句話,他激動得吞咽了三次口水,也是夠誇張的。
孫越內心的情緒比他的話語還要誇張一百倍,宮小白總是讓他感到意外,魯導人隨和,卻不代表什麼人都欣賞,可見宮小白那番話說到他心坎里去了。
「從今兒開始,你就是我的搖錢樹!」孫越兩眼放光。
宮小白喝了口奶茶,「我頂多算你的搖錢樹二號吧,你的搖錢樹一號是礫男神。」
「不不不,他去休假了,現在的一號是你。」
「休假?」宮小白有點意外,「又不是過年,休什麼假。」
「可能上部戲的打戲太多了,他累壞了,需要好好休息。」
「哦。」宮小白隨意應了聲。
從咖啡廳出來,一股熱浪襲來。
宮小白眯了眯眼睛,剛準備去隔壁甜品店找等在那裡的黛安娜,她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拿出來,看到是白礫的來電。
孫越不是說他休假了嗎?他怎麼會給她打電話?
「喂,有事?」
白礫的嗓音沙啞得像得了重感冒,「小白,我們見一面吧,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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