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
空蕩的教室就方玫一人坐在座位上。百無聊賴地轉動著黑筆,眼看著面前的化學題,一條腿翹起來抖啊抖。
這個星期以來,她已經習慣了每天中午安靜坐著等投餵了。
她抬頭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鍾,十二點二十。
時間到了。
蓋上筆帽,下一秒,沈浩崢同學就準點踏入教室。
校服外套敞開,露出裡面不算寬鬆的白色T恤,可以想像那層布料下的身材一定很棒。誰讓他是校籃球隊的隊長呢。
不僅身材棒,長得也很陽光帥氣。他今天沒綁防汗發箍,黑髮下就是光潔飽滿的額頭,一雙眼亮澈有神。
方玫胡思亂想,沒發現男生已經走到跟前。
「喂!」沈浩崢猛地湊到她臉前,喝了一聲。
方玫嚇得一個激靈,身子往後仰。
「哈哈哈。」沈浩崢把白色塑膠袋放在她桌面,笑著問,「嚇到了?」
廢話!你試試在跑神的時候被人突然吼一聲!
不過,她沒把內心活動表現在臉上,淡淡地說,「沒有。」
沈浩崢摸了摸鼻子,有點無趣。
他把幾個透明飯盒依次從袋子裡拿出來。
蒜香排骨,孜然牛肉,素炒小青菜,還有一個粉絲湯。
方玫把垂在臉側的髮絲別到耳後,掰開了筷子,低頭吃起來。經過一個星期,再沒有起初相對無言的尷尬。
沈浩崢這次沒急著離開,坐在她前面一個空位。
「我差點忘了跟你說,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吧,以後不用給我送飯了。」方玫停了筷子,抬頭看著他說,「我膝蓋上的傷口結痂了,不影響行動,晚自習後也不用再送我回去了。」
說完,她又低頭吃飯,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沈浩崢默了片刻,說,「我知道。」
一直到吃完飯,兩人都沒有再交流。
方玫吃得很撐,卻還不捨得扔掉那盒沒喝完的粉絲湯,繼續小口嘬著。
內心有個小人兒在手舞足蹈:這男生為什麼還不走?他老看著我幹什麼?你再看下去我有可能會心肌梗塞啊?同學?你作業很少嗎?你很閒嗎?
「方玫。」對方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方玫抬起頭,一臉疑惑,「啊?」
沈浩崢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你這裡,有飯粒。」
方玫愣愣地,抬手摸自己的嘴角,沒摸到所謂的令人出糗的飯粒。
男生笑著說,「錯了,是另一邊。」
說著,他從校服口袋裡掏出一袋餐巾紙,從裡面抽出一張。
方玫想伸手接過,男生繞過了她的手,說,「你自己看不見。」
然後,唇角傳來隔著一層餐巾紙的溫熱。
一瞬即過。
「好了。」
沈浩崢團吧了紙巾,起身出了教室。
方玫腦子有點熱,剛才,男生的眼神溫柔得像山野間清澈的溪水,陽光灑下,泛著晶瑩的光。
這描述,太像言情小說里的畫面了。她使勁晃了晃頭,拋去那些亂七八糟的腦補,看著眼前空空的飯盒,她猜,大概是湯喝多了,水全進了腦子裡。
還是做習題吧!提神醒腦!
——
封媛和宮小白回來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方玫。
她趴在桌上無精打采,頭頂蓋著一張卷子,眼皮微微闔著,快要睡著的樣子,比窗外曬蔫了的樹葉還要頹。
「怎麼了?」宮小白問。
方玫撐著頭,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你們回來了。」
封媛喝了一口飲料,背抵在課桌上,屈起一條腿搭在凳子底下的橫槓上,「所以,你到底怎麼了?」
方玫:「我吃多了,撐得慌。」
兩人:「……」
方玫想到先前的提議,來了點精神,「誒,我們晚上去跑會兒步吧,就跑半個小時。」
封媛說,「我不行。」
「嗯?」
「怕累。」
「……」
方玫一把抱住宮小白這個軟乎乎的人形抱枕,諂媚道,「那就麻煩這位小可愛陪我嘍。」
宮小白微笑,無奈答應。
兩人當晚就結伴去了操場。
望著熱鬧得像開演唱會的場地,方玫張開雙臂感嘆,「啊,我從來不知道,夜晚的操場這麼熱鬧啊!」
宮小白說:「我也才知道。」
昨晚才知道。
兩人深吸一口氣,順著白天被陽光烤得發燙的塑膠跑道,跑步向前。
清風拂面,舒服至極。
青春的氣息融進了風中,吹向磚紅的跑道,吹向遠處翠綠的楊柳。
宮小白問,「你的腿沒問題嗎?」
方玫跑得很慢,喘著氣,「就等痂脫落就好了。」
經過籃球場,宮小白想起了昨晚那個驚心動魄的舉高高。
視線停滯,她指著最裡邊籃球架下的一個男生,說,「那個是不是沈浩崢啊?」
沈浩崢。
方玫現在一聽到這三個字,心裡就發憷。
不管是不是,先溜走再說!
「方玫?」..
果然是他的聲音!
男生大步跑來。他沒穿校服,穿著一套荷爾蒙爆棚的白色運動服,短袖短褲。路燈折出來的光線下,能看到手臂上硬朗的肌肉線條。
沈浩崢手裡拿著瓶礦泉水,旋開瓶蓋喝了口,喉結上下滾動,像在喉嚨里安裝了一個小滾輪,轉出漂亮的弧度。
「你們,在跑步?」他問。
方玫心想這不是很明顯麼!
見她沒有回答的意思,宮小白點頭,「是噠。」
沈浩崢看著她,知道她是方玫的同桌,一班出了名的萌妹子,長相可愛,說話軟萌。
「耗子!還來不來啊!」
遠處,他的隊友在喚。
沈浩崢怔忡少頃,擦了擦臉頰上淌成小溪的汗水,「那,我先過去了。」
他轉身跑回了籃球架下,緊接著傳來隊友起鬨笑鬧的聲音,大概在調侃他。
方玫抿唇看向那一群大男孩,不知在想什麼。
宮小白撞了撞她,「喂,還跑不跑了?」
「跑!當然跑!我還指望一個月下來瘦十斤呢!」
「你又不胖。」
「嘖,你見過有女生嫌自己太瘦麼?」
「……」
沈浩崢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抬手咕嚕嚕灌下去小半瓶礦泉水。
身側突然被人用籃球砸了一下,隊友開玩笑,「看上哪一個了?」
他沒回,隊友又說,「我超喜歡那個萌妹子!上次在食堂碰見了,她啃雞腿兒的樣子萌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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