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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遲回家,芳舒帶著薇兒也跟來了湘王府,芳期忙去看望,芳舒這回一見芳期便痛哭出聲。
她一個僕婢沒帶,這次連將鵲兒也撇下了。
芳期安撫著芳舒的脊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聽芳舒邊哭邊道:「多虧得湘王及時趕到,才救回了薇兒,我是不敢再回淮王府去了,薇兒饒幸才逃脫一場殃劫,我怎能讓她再入火坑!」
芳期只覺芳舒連衣衫都被冷汗浸透,對她的驚魂未定亦覺感同身受,雖明知湘王府就此收留她們母女二人有些不現實,這時也只好順著芳舒的話說:「別回去了,就讓薇兒在這裡好好休養,放心,晏郎既然已經替薇兒解了毒,就必然能保薇兒康復。」
她把芳舒勸了好一陣,芳舒才肯被僕婢們服侍著沐浴更衣,因為晏遲這時在「接見」淮王,芳期只能問付英薇兒的安危,付英雖說不如晏遲的本事,也是很懂得醫術的人,他告訴芳期:「中的是鴆毒,郎主趕到時情況已經十分不好了,小郡主可謂命懸一線,不過郎主有鍾離公遺下的丹藥,及時餵小郡主服下了,又經施針,小郡主已無性命之憂,只是小郡主年幼,又是用丹毒攻克鴆毒的方法,對身體到底造成了不少損傷,至少需要半載調養才能完全康復。」
薇兒一時昏迷未醒,芳期也無法詢問清楚龍來去脈,好在是今天除了奶母汪氏之外,薇兒身邊仍有兩個婢女照顧,她們不似鵲兒,沒有別的企圖,早前已經將發生的事都告訴了芳舒,等芳舒沐浴更衣畢,身上清爽了,芳期又勸著她好歹用了些飲食,芳舒的情緒稍稍平靜些,主動告訴了芳期今日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司馬芸那毒婦今日雖留了兩個孩子下來,她卻根本不想搭理薇兒,她抱著樂兒哄玩,樂兒卻哭鬧起來,司馬芸以此為藉口,說樂兒身著的新衣裳衣料不夠柔適,支開樂兒的奶母回淮王府去取樂兒往日著的舊衣,讓汪氏替樂兒準備糜粥,定是司馬芸在糜粥里投了毒,把汪氏滅口,企圖嫁禍予我。
但她沒料到……薇兒日常隨我去淮王妃面前問安,淮王妃都會留我們一同用飯,樂兒雖還未知事,卻對薇兒很親近,樂兒未斷奶,其實不大吃得慣糜粥,薇兒懂得,為了哄弟弟吃粥,都是自己先吃幾口做表率。
今日也是如此……薇兒是替我這當娘的擋了禍殃,要不是薇兒也中了毒,司馬芸就會咬定是我指使汪氏投毒,毒死了樂兒,陷害興國公府,陷害她這太后!」
芳舒說著話又是悲從心來,她是自寧死也不願女兒遭這番罪的。
因為女兒中毒,讓芳舒沒法保持冷靜,哪怕明知她孤身帶著女兒投靠湘王府肯定會引起淮王的懷疑,甚至她根本不顧「親生子」的橫死,不聞不問接下來的喪葬事宜將會造成什麼後果,她所能慮及的,只能是讓薇兒脫離險境,淮王府不安全,誰知道司馬芸會不會喪心病狂,沒法將她處死,乾脆設計再一次毒殺!
她的死活無所謂,可她要是死了,還有誰能保護薇兒呢?
芳舒喪失了冷靜,淮王也未必還能冷靜如常,但因為有司馬修的提醒,他現在還是跟來了湘王府「索還」內眷。
晏遲當然會拒絕。
「令媛雖已脫險,不過體內毒性尚未完全驅除,還需要極長的時間調養,普通的醫術難保令媛康復,這需要用道醫之法,可以說世上除了鍾離公,唯有我可擔保小郡主轉危為安了,覃孺人是內子的族妹,她今日也算經遇了九死一生,心中驚痛,殿下也當體諒,容內子安慰族妹。」
湘王的婉拒很在情理之中,況乎淮王更加心繫的是淮王妃的好歹,想著悲痛欲絕的妻子,屍骨未寒的嫡子,他也實在沒有耐心跟湘王在這關頭鬥智鬥勇,有氣無力說了幾句客套話,趕緊告辭。
晏遲才回清歡里去見芳期。
芳期有些欲言又止。
晏遲端坐著,半晌才道:「我知道司馬芸會在今日動手。」
他果然知道。
芳期得到了答案,心中卻越覺茫然,更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司馬芸其實沒有打算毒殺小郡主,這是一個意料之外。」
芳期覺得晏遲的目光又現森冷,她的心就往下沉墜,並非是因懼怕晏遲無情的一面,更懼怕的是接下來,隨著事態發展,也許會有越來越多的血腥之事會發生,還會有多少無辜的人被牽連,被卷進殘忍的殺戮。
淮王或許應當自遺其咎,可那尚還不知人事的稚兒,他既不能成為威脅更沒犯下罪孽,芳期不忍,當為人母后,她的心更加柔軟了,她不認為淮王妃的兒子應當被牽連,可是她又無法埋怨晏遲。
晏遲的果狠,也是為了護她和嬋兒處於安全。
芳期明白如果晏遲的計劃失敗,嬋兒同樣會被牽連,羿栩和司馬修這樣的人不會因為嬋兒是稚子就寬容放赦,更不要說還有刺探社這麼多人員,如徐娘如付英,如譚肆兄妹等等,這麼多人的安危禍福都繫於晏遲的成敗,晏遲又怎能婦人之仁?
「司馬芸,為什麼急著陷害舒妹妹?」她終於只是問出這一句話。
「司馬芸對羿杜已生殺意,她想除掉羿杜這個心腹大患,僅有羿承昭相助還不夠,她需要我也不作為,樂見羿杜的死。司馬芸現在懷疑的是我已經為羿杜籠絡,企圖讓太師府取代興國公府,成為羿栩依賴的臂膀,而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企圖呢,必須是羿杜私下答應了我,將來會讓覃孺人所生的庶子繼承皇統。
所以,她必須先除覃孺人母子,毀損我和羿杜之間的聯盟。在司馬芸看來,我雖有眾多黨徒,但真正倚重的必為岳家的親好,因為我並沒有自己的族人,她將我和王妃之間的情分,看作的是利益場上的結盟,那麼當羿杜已經不能保證讓太師府,我的岳家受益,我理所當然不會再為羿杜出生入死。」
「那晏郎該怎麼救舒妹妹脫險?」
「不需要我救。」晏遲將琉璃壺裡的涼飲,斟滿芳期手邊的琉璃盞:「羿杜必須救,否則覃孺人為求自保,肯定會揭穿調包計,現在她的兒子才是太子,羿杜和司馬修誰都不敢說實話,她有何必要指使汪氏毒殺淮王妃的兒子,嫁禍給司馬芸?所以不管是司馬修,還是羿杜,都不會眼看著覃孺人為司馬芸所陷害。」
晏遲的確沒有考慮過怎麼讓芳舒脫險,因為他認定芳舒並非不知自救的弱者,甚至當他聽聞淮王府的小郡主中毒時,內心也毫無波動,只是突然意識到芳期會難過,乃至於胡思亂想,他才臨時決定趕去興國公府救治,他現在的心情,也十分複雜。
這樣的拖延著,隱瞞著,到頭來其實還是會讓芳期面臨抉擇。
「現在司馬芸,必知宮裡那位太子其實並非司馬環所生了。」晏遲道。
芳期心中又是一驚。
「但司馬芸沒有再害殺太子的機會,她其實也明白,司馬修使的調包計,一旦揭露,羿栩必會生疑,上回太子險些被殺害在禁宮的事案,不僅僅是司馬修一時糊塗,極有可能就是司馬一門的計劃,最後由司馬修出頭背了罪責,羿栩堂堂天子,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哪怕司馬芸是他的生母,司馬權是他的親舅舅,但也肯定會心生憤慨。
所以司馬芸不敢再輕舉妄動,她只能再從長計議,將起先的策略全盤推翻,但不變的是,淮王必死。」晏遲直盯著芳期:「羿栩無子已成註定,司馬芸情知不可能再有親孫兒,她要保住司馬一門富貴榮華不衰,只有一條路。」
芳期額頭上冒出冷汗來:「難道是要讓司門氏奪位?」
「奪位可沒有這麼簡單,司馬芸再蠢,但司馬權、司馬修尚有自知之明,再者言,和他們相比,羿栩畢竟是司馬芸的親骨肉,司馬芸總不至於干出逼親兒子退位的事。」
芳期又糊塗了。
「司馬芸會自認罪行,掩蓋調包,將錯就錯,以此應付過去這回的危機,她會加強與羿承昭之間的合作,唆使羿承昭鼎力支持她先除羿杜,司馬家族還有別的女子,入宮沒有任何意義了,聯姻宋國公府尚有價值,若能誕下子嗣,司馬芸就會將那個小兒做為皇統備選,有了這個備選之人,她才能更進一步說服羿承昭對現在的太子下毒手,然後,一網打盡。」
晏遲輕笑:「我猜,淮王妃不久將會有孕了,但這個孩子已經並非羿杜血脈。」
芳期覺得自己的腦子裡,被晏遲強行灌進了一桶漿糊。
司馬芸的確現在慈寧殿大發雷霆。
可卻無人承當她的怒火,只是瓷器接連被摔碎,連她用了多年的,盛夏時節離不開的玉枕,這回也難逃「粉身碎骨」。
她殺的人,居然是本應被立為太子的嫡親侄孫兒,哈哈,人死了才被告知真相,這是故意讓她嘗一嘗悔不當初,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腳的滋味麼?!
為什麼會發生如此荒誕的事?!
嫡親的侄兒挖了個陷井讓她把嫡親的侄孫給扔進陷井裡?!
司馬芸真的恨不能把司馬修給碎屍萬斷了。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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