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山空中萬丈雲海里,忽然來了五位客人。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最早到的是陳鬥魚和丁鹿德,他們原先就「立」在雲上居高臨下俯瞰光明山。
不久之後,又有三位客人不速而至。
當中一位高大威猛身穿紅袍滿臉虬髯,一雙碧目炯炯有神隱約有日月光影浮沉其中。
他身後左側是位風姿卓越的中年美人,一樣的大紅氅高挑個兒,明眸流波巧笑倩兮。
第三位還是一身紅,粉雕玉琢肥嘟嘟像個可愛的瓷娃娃,看上去絕不超過十歲,頭上扎了一個沖天小辮。
看到丁鹿德側身臥在雲絮上打瞌睡,虬髯男子哈哈一笑,招呼道:「丁天師,還睡呢?」
丁鹿德睜開雙目伸個懶腰道:「這幾天忙,缺覺。什麼風把師兄您給吹來了光明山?」
虬髯男子笑而不答,瞥了眼陳鬥魚道:「這位姑娘容貌甚美,氣質出塵,可否請教芳名?」
陳鬥魚注意到中年美人不悅地低哼了聲,打量自己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敵意。
她佯裝不覺,淡淡道:「陳鬥魚。」
「斗天勝地,沉魚落雁,人如其名……」虬髯男子贊道:「我姓鹿,鹿朝聞。這是賤內靳朝夕,師伯李聖嬰。」
紅衣童子笑嘻嘻地補充道:「就是朝聞道夕死無憾的朝聞,朝花夕拾的朝夕。」
丁鹿德嘆了口氣,插嘴道:「還有立地成聖,造化元嬰的李聖嬰。」
陳鬥魚輕點螓首道:「原來三位是從日月神殿來的稀客。」
鹿朝聞道:「我們想和丁師弟聊兩句,不曉得是否方便?」
陳鬥魚奇怪道:「你們聊天,跟我有關係麼?」
靳朝夕冷冷道:「最好和你沒關係。」
丁鹿德盤腿坐起來,面對曾經的同門笑容可掬道:「師兄肯和我聊天,小弟求之不得。不過咱們有言在先,誰也不准動手。誰先動手,誰是小狗。」
鹿朝聞啼笑皆非,說道:「兩百來歲的人了,還能再頑皮一點兒麼?」
丁鹿德滿不在乎道:「赤子之心。」
李聖嬰道:「小丁,你這些年也鬧夠了,還想如何?這回居然不聲不響,把東來也拐跑了。」
丁鹿德瞪大眼睛,委屈地瞧著李聖嬰道:「師叔,這您可冤枉我了。我哪能不曉得東來是鹿師兄的小舅子,靳師姐最疼愛的小弟弟,可禁不住他七七四十九天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只好勉強收了個拖油瓶。」
靳朝夕怒道:「就憑你那套歪理邪說,光知道禍害人!我們對你一忍再忍,你卻不思悔改變本加厲,當真要不見棺材不掉淚?!」
丁鹿德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抬手指向不遠處那道黑色的瀑流道:「誰能告訴我,巫祖的精血是否能永遠流淌?誰能告訴我,如果有一天聖瀑斷流,巫域是否仍能存在?嫂子,你說我不見棺材不掉淚——這話早一百多年我就聽師傅說過了。」
「巫祖聖算,你我焉能理解?即使千萬年後瀑流枯竭乾涸,你怎知那時的巫域,不是道法昌盛英才輩出,沒有應對之方?」
鹿朝聞沉聲道:「愚兄最後一次勸你收起那些大逆不道的心思,改邪歸正造福蒼生。不要一錯再錯,害人害己。」
「你不是巫祖,焉知我錯?巫域萬年以來,神殿獨尊也好,南北對峙也罷,何曾見過你所謂的道法昌盛?除了千年前的那位巫青曇,還有誰能掙脫天地禁錮羽化飛升?既然巫青曇能夠做到,為何我們這些人卻只能望洋興嘆,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我們的路走錯了?」
靳朝夕峨眉豎起道:「你敢說萬年以來先輩所行之路都是錯的?」
「錯不錯,我說了不算,你們說了也不算。」
「那麼誰說了才算……巫祖麼?」
「巫祖魂歸太虛,怕是回答不了師伯了。就算他的意志仍在,恐怕也懶得理睬咱們。好在我新近認識了一位來自巫域之外的朋友。或許,她可以給我們一點答案。」
「她?」靳朝夕重新審視陳鬥魚,道:「你說她來自巫域之外?」
丁鹿德雖然是巫域古往今來的頭一號離經叛道之徒,卻沒有誰敢將他的話當做耳旁風。
丁鹿德迎上三人疑惑警惕的目光,篤定道:「她來自巫域之外的洪荒祖地,不僅如此,還與巫青曇大有淵源!」
「一派胡言!」靳朝夕冷笑道:「信口雌黃!」
李聖嬰也神色凝重道:「小丁,這種玩笑開不得。」
如果丁鹿德所言是真,無疑說明萬年前毀滅了的洪荒祖地已經復甦,而且與巫域搭建起了隱秘的往來通道。這萬年的格局,要變了。
假如陳鬥魚與巫青曇存在淵源,說明巫青曇飛升之後很可能去到了洪荒祖地,而並不僅僅是人們一直以為的域外天界。
陳鬥魚顯然沒去注意雲海之中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令人窒息的氣氛,更不在意人人猶如胸口壓了萬鈞巨石般的臉,她的注意力一直關注在下方的永貞殿中。
這裡不是她的世界,自己並不會屬於這裡。
「洪荒非但存在而且已經徹底復甦。」
「巫域的大道法則雖然造化巧妙但先天不足。」
「這裡的修行境界到了第九層歸元階後再難前行,而在洪荒大乘之上還有仙境九階直抵太上大道!像你們這樣的,在巫域是絕頂高手,到洪荒多如過江之鯽。」
儘管不想多說,陳鬥魚還是耐著性子向鹿朝聞等人多解釋了幾句。
「危言聳聽!」鹿朝聞低聲一喝,臉色已經有些變了。
陳鬥魚瞟了他一眼,談不上是輕蔑還是憐憫,感覺有點可笑。
她轉首對丁鹿德道:「我說完了,他們不信。」
丁鹿德臉上懶洋洋的笑容消失了,低沉的聲音道:「我信!」
李聖嬰皺眉道:「證據呢。」
靳朝夕看了看丈夫,對陳鬥魚道:「既然你說洪荒祖地在大乘之上尤有天境九階,何妨讓我們親眼見識一番!」
她的左手一抬,掌心赫然多了一座六寸高的翡翠小樓閣,神光暴漲散發出陣陣令人暈眩的光華,轉瞬間膨脹百倍與真樓無異,朝陳鬥魚當空鎮落。
「哦,日月神殿的三重鎮妖樓?也沒什麼了不起,拿在你手上更是浪費。」
「唿——」三千傾城絲迎空飛掠,如匹練般劃破雲霄抽擊在翡翠樓閣之上。
塵絲輕卷,三重鎮妖樓砰然彈飛,在空中滴溜溜打轉搖擺,險些脫離了靳朝夕的意念控制。
靳朝夕俏臉煞白,雙手幻動法印口吐真言,拼盡全力才穩住了翡翠樓閣。
在旁眾人大吃一驚,別人不清楚三重鎮妖樓的威力如何,他們幾個卻是一清二楚。
靳朝夕出手並不留情,不是她想取陳鬥魚性命,而是不如此不足以逼出對方的真實修為。
誰知陳鬥魚僅是輕描淡寫的一記拂塵抽擊,就把三重鎮妖樓打得丟盔卸甲。
這年輕女道的功底深淺,依舊深藏不露。
李聖嬰面沉似水,與他粉嫩的小臉相襯在一起顯得有些可笑。但此刻沒人還能笑得出來,他凜然上前道:「請姑娘指教!」
話音方落,光明山上忽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巫歌吟唱,雖然隔了萬丈雲空,可依然聽得真切。
陳鬥魚看了看腳下的光明山,漠然道:「指教可以,等我先去見了朋友。」
不等李聖嬰答話,她的身形一閃已從雲上消逝。
丁鹿德見陳鬥魚往光明山而去,急忙叫道:「等等我!」隨之腳底抹油衝下雲海。
靳朝夕問丈夫道:「他們去了永貞殿,東來也在那裡,我們怎麼辦?」
鹿朝聞桀驁一笑道:「幾千年前本門的先祖從光明山破牆而出另創新局面,而今我們三人難道還沒有重回聖山闖一闖的勇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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