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黃七言語,二毛多有好奇,「它也懂人情世故?」
「應該懂,」黃七說道,「其實蛇蟒毒蟲都是比較笨的,但它終究活了那麼多年,多少還是有點兒心智的,那株碧玉龍參是它心尖上的東西,你把龍參還給了它,它想報答你也在情理之中。」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二毛逐漸看不清東西了,好在黃七一直牽著他的手為他引路,而那螭蛟身形龐大,所到之處猶如石碾壓過一般,荊棘雜草左右雙分,二人跟隨在後,行走之時少有阻礙。
二毛低聲說道,「你剛才說蛇蟒毒蟲都比較笨,那山中什麼異類最聰明?」
「這還用問,最聰明的當然是我嘍。」黃七大言不慚。
二毛無奈搖頭,「除你之外。」
以往在一起的時候只要黃七自誇吹牛,二毛就會揶揄嘲諷,這次沒有揶揄她,黃七反倒有些不習慣,隨即收斂笑容,回憶思慮,「這麼說吧,餵奶的通常比孵蛋的聰明,孵蛋的又比產卵的聰明一些。」
「哦。」二毛應聲。
黃七又道,「不過也不能一概而論,聰不聰明不但要看種屬,還得看年歲和道行,哦,還得看經歷事情的多少。拿猴子打比方吧,猴子是很聰明的,但百年的猴子心智肯定不如千年的蛇,不過這隻百年的猴子如果生活的地方離人群很近,而那條千年的蛇常年隱居深山,它也有可能比千年的蛇更聰明。」
「有道理,」二毛緩緩點頭,「按你的說法,我就是那隻百年的猴子,你就是那條千年的蛇。」
「差不多,」黃七接話,「你雖然只有十幾歲,但這些年都在外面四處亂竄,看得多經歷的也多,而這三千多年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山裡,一年下來也見不到幾個人,渡劫化人跑到外面還不到一年。」
「什麼叫四處亂竄?」二毛皺眉。
由於二毛說話的聲調太大,前面的螭蛟聞聲回頭,二毛見狀急忙閉嘴噤聲,低頭前行。
見二毛依舊跟在後面,螭蛟回身伏地,繼續向西遊走。
想必是發現二毛能夠及時跟上,螭蛟逐漸加速,越游越快,好在二毛這些年走南闖北,練就了一雙好腳力,大步向前,也能勉強跟上。
就在此時,黃七突然開口,「哪兒來的屍臭?」
「好像從北面飄過來的。」二毛說道。
黃七轉頭北望,「北面有處山洞,屍臭是從洞裡傳出來的。」
「你進去看看怎麼回事兒。」二毛鬆開了黃七的手。
黃七應了一聲,隨後便沒了動靜。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林下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了黃七引路,二毛走的磕磕絆絆,幾次險些摔倒。
好在沒過多久黃七便跑了回來,重新牽住了他的手。
不見黃七主動說話,二毛便低聲問道,「是不是大師兄他們被螭蛟殺了?」
「是他們幾個,不過卻不是被螭蛟咬死的。」黃七說道。
雖然看不到黃七的表情,二毛卻能聽出黃七語氣之中多有困惑,「被人殺死的?」
「也不像,」黃七說道,「他們身上的致命傷都是獠牙撕咬所致,應該是野獸所為。」
「尋常野獸可不是他們的對手。」二毛說道。
「根據齒印來看,攻擊他們的野獸至少有兩隻,」黃七說道,「一隻體型較大,一隻體型較小。」
二毛搖頭,「你肯定搞錯了,他們應該是被褒伈和那個小鬍子給殺了,這兩個人你見過,送八師兄走的那天咱們自東面鎮上的酒肆里吃飯,他們五個人也去了,咱們走的時候他們還沒走。」
「好像有點印象。」黃七接話。
二毛說道,「他們兩個當初是和大師兄他們一夥兒的,事後不但全身而退,還帶了不少靈物回去,大師兄等人應該是被他倆給害死了。」
「如果真是他們動的手,那他們就不是人。」黃七沉聲說道。
「不會吧,」二毛存疑,「他們在玄雲宗待了挺長時間,我怎麼沒看出異樣來?再說那天吃飯的時候他們離咱們並不遠,如果他們都是異類化人,你應該能聞到異類的氣味才對。」
「如果它們的道行足夠深,化人之後氣味也會跟人一樣。」黃七說道。
「哦。」二毛點頭。
貌似急著趕路,前面的螭蛟越游越快,雖然知道自己如果跟不上,螭蛟就會停下來等待,但急於知道螭蛟要帶自己去哪兒,二毛還是加快步伐,疾行跟隨。
「你們當初是從哪裡把那玩意兒偷出來的?」二毛低聲問道。
「幹嘛?」黃七隨口反問。
「我想知道那地方離這兒還有多遠。」二毛說道。
黃七說道,「它的老巢在南面,不在西面,它現在移動的方向不是回家的路。」
「那這傢伙要帶咱去哪兒?」二毛皺眉。
「那誰知道,要不你追上去問問它?」黃七揶揄。
二毛懶得與黃七拌嘴,再加上疾行氣喘,便沒有接話。
日落時分動身,直到二更時分螭蛟仍然在向西移動,看這架勢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停下來。
一整晚二毛都在被黃七牽著走,起初他還沒感覺有什麼異樣,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逐漸感覺到彆扭了,因為黃七的手纖細柔軟,長這麼大他還沒牽過年輕女子的手,這種感覺很彆扭,但也很舒服,心裡痒痒的,怪怪的。
二毛看不到黃七,黃七卻看得見他,「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累的。」二毛隨口撒謊,與此同時努力回憶為黃七修蹄子的情景,不停的告誡自己牽的不是女人手,而是鹿蹄子。
黃七自然不知道二毛在想什麼,「再堅持一會兒,估計快到了。」
「你怎麼知道?」二毛隨口問道。
「它剛才昂頭四顧,應該在找什麼東西。」黃七說道。
二毛也感覺黃七說的有道理,只可惜事實證明黃七的猜測是錯誤的,此後螭蛟又繼續向西移動了一個時辰,直到三更時分仍在快速遊動。
「三更了,它怎麼還不停下來。」黃七小聲嘀咕。
「三更了嗎?」二毛抬頭看天,「今晚是大年夜,過了今晚我就十五歲了。」
「之前你不說你十六嗎,怎麼越過越小?」黃七笑問。
二毛笑道,「我是個經商牟利的手藝人,最會信口開河,胡謅八扯,跟你在一起,我說的實話還算多的。」
「哎呀,那我得謝謝你。」黃七也笑。
到得四更時分,二毛實在撐不住了,自玄雲宗到黃七藏匿碧玉龍參的地方將近兩百里,走這麼遠他已經很累了,今晚這一路小跑,怕是又得一百多里,如此疾行猛趕,換成誰也受不了
就在二毛想要止步休息之時,黃七突然低聲說話,「哎,它停下來了。」
「到地方了?」二毛瞬時來了精神。
「應該沒到,它可能口渴了,正在小溪邊喝水。」黃七說道。
等了片刻,不見黃七再說話,二毛低聲問道,「它還沒開始走嗎?」
黃七的聲音很小,「沒有,它停在那裡了,正在抬頭看著你。」
二毛沒有靈氣修為,眯眼西望,除了一條泛白的溪流,什麼都看不到。
「它好像在等你過去。」黃七小聲提醒。
二毛抬手遮嘴,「它周圍有什麼東西嗎?」
「好像也沒什麼東西,只有一條自北面山頂流下來的小溪。」黃七說道。
二毛看不清螭蛟在做什麼,但黃七能看到,「它在催你過去。」
到得這時二毛已經確定螭蛟沒有惡意了,但他卻並不知道螭蛟為什麼召喚自己過去。
就在他猶豫遲疑之際,黃七突然低聲說道,「金子,我看到了,小溪里有很多金子。」
聽得黃七言語,二毛多有意外,先前他一直以為螭蛟要送什麼靈物給自己,沒想到這傢伙帶著自己爬山涉水竟然是為了找金子。
雖然不得親眼所見,二毛卻知道應該對螭蛟表示感謝,隨即高抬雙手,沖螭蛟連連作揖。
得到了二毛的回應,螭蛟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亦不多做停留,隨即伏身貼地,飛速南去。
二毛看不到螭蛟的身影,卻能聽到螭蛟離去時的破風之聲,這傢伙全速移動時異常迅捷,眨眼之間便到得百丈之外。
「哎呀,終於走了。」黃七終於敢現身說話了。
「我渴了,帶我過去。」二毛說道。
黃七將二毛引到小溪旁,二人跑了一宿,早就渴了,紛紛自小溪里掬水解渴。
待得喝過水,黃七隨手自小溪里撈起一件事物塞到二毛手裡,「金燦燦的,應該是金子。」
二毛看不到金燦燦,卻能感受到沉甸甸,這塊東西只有雞蛋大小,形狀並不規則,這么小還這麼重,極有可能是金子,送到嘴邊咬了一口,雖硬卻綿,真是金子。
「真是金子。」二毛點頭。
「那你發財了,小溪里到處都是。」黃七笑道。
「很多嗎?」二毛追問。
黃七說道,「廢話,都說了到處都是。」
「先前你還埋怨我,」二毛得理找補,「怎麼樣,還是我有遠見吧,有了金子,你以後有的是酒喝。」
黃七隨口罵道,「你是真不要臉哪,你是有遠見嗎,你這是蒙上的。」
二毛無言以對,急忙岔開了話題,「哎呀累死我了,先歇會兒,天也快亮了,等天亮我再編個筐,背一筐回去。」
「編兩個,我也背一筐。」黃七開始打撈,小溪很淺也很窄,不用下水,大小不一的金塊兒觸手可及。
二毛看不清,也就幫不上忙,只能坐在小溪邊,聽著黃七叮叮噹噹。
按理說臨近五更,也該有點亮兒了,奈何天上烏雲籠罩,貌似又要下雨了。
再等片刻,二毛終於隱約能看清東西了,此時黃七已經撈了一堆金塊兒堆在岸邊。
見二毛走了過來,黃七指著那堆金塊兒興奮說道,「只這一堆就有上千斤,發財啦,哈哈。」
「算了吧,你還有臉說,」二毛撇嘴,「你也是西荒本地人,你怎麼不知道有這麼一處好地方。」
「這片區域是白虎的地盤,平日裡我哪敢來呀。」黃七隨口說道。
「螭蛟能打得過白虎?」二毛拿起金塊掂量打量。
「能不能打得過不知道,但它肯定不怕白虎,」黃七說到此處話鋒一轉,「別磨蹭了,要下雨了,快編筐吧。」
「我得找藤條啊。」二毛直身四顧,尋到一簇可用藤蔓,持刀上前,揮砍編織。
編筐對他來說駕輕就熟,片刻過後藤筐編好,想編第二個也來不及了,因為大雨已經開始下了。
二人一起動手,很快將藤筐裝滿。
一提提不動,只能往外拿,剩半框再提,還提不動,只能繼續往外拿,最終背走的金塊只能勉強鋪滿筐底兒。
二毛這次出來並未攜帶換洗的衣物,若是衣服被打濕了,也沒的更換,好在不遠處就有一處山洞,二人快跑前往,終於趕在大雨傾盆之前沖了進去。
山洞很大,為天然石洞,洞裡很是乾燥,當真是避雨的好地方。
黃七四顧觀察的同時皺鼻聞嗅,「是白虎的氣味,這裡應該就是它的老巢。」
想到白虎已經殞命,二毛多有傷感,一瞥之下突然發現山洞深處還有一具森然白骨,「怎麼有個人死在這兒?」
黃七並不喜歡那隻白虎,「老虎吃人不很正常嗎?」
「不對,」二毛搖頭,「這個人的骨頭很完整,要是被它吃掉的,骨頭會撒的到處都是。」
「說的也是。」黃七走過去蹲身打量。
二毛放下藤筐,自洞口坐下,看著外面大雨傾盆。
黃七隨手拿起一根腿骨端詳打量,隨後又湊鼻聞了聞,一聞之下雙目圓睜,面色大變。
再次聞嗅過後,黃七快步來到洞口,抓起二毛的胳膊大力聞嗅。
「幹嘛,你想吃我呀?」二毛掙回了胳膊。
「錯不了,絕對錯不了。」黃七語帶顫音。
「什麼錯不了?」二毛隨口問道。
「這個人就是當年救我的那個人,你跟他的氣息幾乎一模一樣。」黃七正色說道。
「什麼意思?」二毛皺眉。
「他真是你爹,我敢用性命擔保。」黃七聲音顫抖。
事發突然,二毛一時之間不曾回過神來,黃七隨即拿起一旁的長刀,「伸手!」
「幹嘛?」二毛愕然。
黃七沒有多做解釋,而是徑直抓過二毛的左手,以長刀割破了他的食指,將鮮血滴於那根腿骨之上。
「看見沒,滲進去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2s 3.652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