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掌教衣袖一揮,陣陣混土色的光芒之中——嗡,靈光流匯,騰起一艘土黃色的巨船。
那巨船搭載兩人,風聲如雷,迅速消失在天際。
秦浩軒站在原地,看著李靖灰頭土臉的消失在天際,終於感覺到無比的暢快、開心。
「嘿,什麼狗屁紫種天驕,來我自然堂撒野,下次還揍你!」
黃帝峰,太初教眾峰之首。
虎踞龍盤之地,山林間有鹿群嗷嗷,仙鶴振翅,氣象萬千。
層層疊疊如同一條條翠帶的蒼翠群峰,和環繞山峰而過的澗水,將黃帝峰簇擁在中央地帶。
黃帝峰壁立千仞,高聳入雲,仿佛要絕天而去,俯瞰群峰,宛如帝君巡視眾臣。
山峰虛空有大陣潛伏,牽動一股股肉眼可辨的五行靈力,不斷從其餘山峰的山峰,若煙若霞,絲絲縷縷的向黃帝峰匯聚。
混土色光芒的寶船,在濃郁的靈力雲層當中如同穿破層層水浪,風馳電掣。
行了約莫五十息的時間,寶船停靠在了黃帝峰一處松林的空地上。
李靖跟隨黃龍掌教飄然下來,巨大的寶船瞬息間乾癟下去,最後變成了一張船形符籙,飄到黃龍掌教手心。
隨意放到了兩個跟上來的引路童子手上。
李靖暗自看得心驚,剛才那寶船明顯是一種特殊符器。在太初教並不多見。可見黃帝峰的底蘊。
黃龍掌教在前面緩步踱行,一路沉默。
李靖也有些提心弔膽的亦步亦趨,緊緊跟隨,路上根本不敢東張西望,心裏面一個勁的在打鼓。
一直跟著黃龍掌教進入了那巍峨高聳的大殿當中,他的心情依舊沒有平復下來——掌教究竟要給他如何的懲罰?
大殿的正中央,有一座烙印著游魚、山川河流圖案的鼎爐。
鼎爐當中裊裊出一陣陣奇異的檀香味道,猶如流水般瀰漫在每一個角落。
這是特製的紫螺香,是用下三品靈石灌靈,加上一些特殊的藥材和法陣煉製成。
此等香有靜心凝神,幫助修仙者溝通天地靈氣的神奇作用。
一嗅到這奇異香味,李靖的心情莫名其妙平靜了許多。
「坐。」
黃龍掌教在大殿的玉石蒲團上坐好,又一指面前的一處蒲團,沖李靖示意道。
李靖心裡咯噔一下,點點頭,硬著頭皮,在黃龍掌教面對面乖乖坐好,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李靖沒有說話,對面的黃龍掌教居然也是半晌不言語。
他只感覺到那深幽如海的目光,凝在自己臉上,心裏面七上八下,忐忑無比。
終於過了一會兒,黃龍掌教淡淡道:「李靖,你是我太初教的紫種天驕。這很好。」
李靖微微一怔,「這……是在誇獎我嗎?」好古怪……
不等李靖回答,又有聲音傳來。
「李靖,紫種是什麼?」
黃龍掌教這話問得十分突兀,李靖眨巴眨巴眼睛心思電轉:「掌教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這樣問?對啊,紫種是什麼?」
李靖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從前紫種到底是什麼,都是長輩們告訴自己,什麼紫種乃是修仙者當中的天才資質。擁有紫種者,修行會比普通修仙者強上千倍,無上大教都求之不得的天才中的天才!萬古不敗!
可,紫種到底是什麼?李靖忽然發現,身為紫種的自己,卻從沒有真的去體悟自己的紫種,更加沒有去真正自我挖掘,紫種是什麼。
他人說的紫種,豈能比紫種自己體悟出來的紫種是什麼更加準確!
黃龍真人見到李靖沒有回答,反而陷入了沉思,陰沉的臉上終於多了一絲欣慰,接著問道:「那身為紫種,你目標又是什麼?」
李靖苦笑這個問題,有什麼好回答的嗎?在掌教真人面前,任何虛假的答案,都是在顯示自己的愚蠢。
「我為掌教,帶太初衝擊無上大教,力壓其他門派臣服我太初,奉我太初為盟主!惠澤太初所有門人。」
李靖聲音一下大起來,眼睛裡仿佛有火光閃爍,話語裡流露出勃勃野心。
沒有絲毫的掩飾,該有的野心,真實的情感盡皆在這短短的話語中全部顯現。
黃龍真人安靜的看著李靖,再次問道:「將弱種秦浩軒作為對手?也是你紫種該幹的事情?」
李靖愕然。
「贏過秦浩軒,便天下無敵?便能帶我太初成就無上大教?如果你以後目光依舊只是看著秦浩軒,我有生之年,絕對不會讓你執掌太初教!」
李靖心頭一震,他能聽出黃龍掌教話語裡的嚴厲和認真,自己確實只盯著秦浩軒,可若是連秦浩軒都不如,我又如何外出同其他天驕爭鋒呢?
「掌教,弱種我都未有壓服,我如何同外面的天驕爭鋒,還請掌教教我。」李靖聲音平靜了許多,沒有嬌氣,卻還有傲氣,只是坦然的在黃龍掌教面前將心裡的情緒袒露出來。
「紫種的對手是天,是地,是你自己。目光只局限於秦浩軒,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黃龍真人淡淡說道:「你是想說,張狂也一樣盯著秦浩軒?你們不同,你們的道心,仙路皆是不同。張狂目前的道心,並非在自己身上卻也在自己身上,他的道心是秦浩軒,他的道心也是自己。你跟他不同……」
李靖不傻,自然之道黃龍的意思,同時也知道黃龍提張狂,乃是在側面告知,張狂在三顆紫種之中,已經走在了最前面!
李靖一下陷入了沉思當中,心思逐漸平靜下來。但是一會兒,陡然間嗅到了衣服上那一絲糞臭味道,雖然味道極其稀薄,但是依舊刺激得他心裡邪火上竄。
「掌教真人,你廢了我吧。」李靖平靜的看著黃龍真人:「弟子並非說笑,也並非威脅。弟子只是不想欺騙自己的心,也不想欺瞞掌教。今日秦浩軒如此折辱我,弟子來日定當專心修煉,以求報仇……」
黃龍真人揮了揮手打斷了李靖的陳述:「不急,大殿的後院那裡,我開闢了一塊菜地。你待會兒就去照顧那塊地,給那地挑糞,蓄養地肥,抓蟲子……一定要好好看顧!如果照看得不錯的話,你便留在我這裡修煉。如果那塊地沒照看好,你便這般在太初以凡人之身活這一世好了。」
黃龍掌教話音一落,李靖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還是要去挑糞,種地?而且還需要給菜園子捉蟲……」
李靖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不滿:「弟子浸身在糞坑之時,已然心性通透,掌教……這種折辱已經未有作用,還請掌教收回成命。」
「你先去熟悉一下菜園。」黃龍掌教並不接話,只是指了指菜園子的方向,便不再搭理李靖。
李靖執拗的站在一旁,自己的心境確實已然提升,這種挑糞繼續做下去,便是無用功了。
不一會兒,一個黃帝峰的當值弟子恭敬走了過來,領著李靖向後殿的菜園子走去。
李靖強忍著內心的不悅,神情古怪的剛走出大殿,背後陡然間響起黃龍掌教的聲音。
「道在屎尿中。」
聲音很輕,但是每一個字都清晰的鑽入了李靖的耳朵里。
旋即,大殿裡的黃龍掌教陡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和煦的山峰輕柔吹進大殿裡,卷得幔帳撲簌作響。
「道在屎尿中?」李靖咀嚼著這話,心裏面隱約明白了一些什麼,他笑了笑……這便是自己的道嗎?
跟自然堂的那一大片田地比起來,黃帝峰後殿的這片菜園小了許多。
不過只有十畝地。
一排排碧油油的蔬果,猶如一波波碧綠浪潮似的。
每隔一畝地,中央都栽了不知名的蔓藤秧架,碧綠的枝蔓垂落,鬱鬱蔥蔥。
茂盛的蔓藤枝葉將秋老虎的騰騰熱力剪裁成斑駁細碎的綠蔭。
李靖一眼就看到了那立在茅屋邊緣的糞桶,木桶邊緣形跡可疑的污穢痕跡,讓他眉頭馬上皺了起來。
山風吹來,淡淡的臭味又充盈了他的口鼻。
李靖臉色頓時綠了,渾身不自在
前面引路的當值弟子,顯然看出了李靖的為難。
「……李靖師兄,這片菜園子,其實你只用澆灌東邊靠近茅房的五畝地就夠了。還有個師兄,也在這裡種菜。」他好心勸慰道。
聽到這個消息,李靖顯然沒有半點高興。對於他來說,能夠只澆灌一半的菜園子實在不算什麼好消息。
只有不用沾糞桶,恐怕才是他此刻最好的消息,但是很顯然,大概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剛才黃龍掌教離去的時候,袍袖有意無意的在他丹田掠過。
一股強勁的靈力湧入,把封印住他丹田仙種靈力的那種奇異陰森惡毒的鬼神力量化解掉——他又感覺到了靈力的回歸。
丹田處涌動的龐大靈力,讓李靖心裏面有了些許安慰。
那弟子說完話後,見李靖根本沒有搭理他,臉上的那一點熱情也冷了下來,向李靖匆忙拱手為禮,直接離去。
那弟子一走,偌大的菜園便只剩下了李靖一個人,頓時死寂一片。
李靖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目光最後凝在了那茅坑旁的糞桶上——黃龍掌教說過,每天都要好好的侍奉這些菜園,不得疏忽。否則連修煉的時間都不給他。
雖然丹田裡的仙種封印被解除,周圍也沒有人監督著,可李靖根本不敢不將黃龍掌教的話放在心上。
權衡了一下利弊,內心裏面激烈的天人交戰了一會兒,最後將牙一咬,向那糞桶走去——豁出去了,早點弄完這菜園就能找點修煉。只要突破到仙樹境,他便能夠成為碧竹堂的長老,擁有更大的權利。
到時候可不會再有人能命令他在菜園子裡澆糞了。
就在他要蹲下去,將糞桶挑起來時,菜園外面走進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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