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軒透過冰層仔細看過他們身上的服飾,都與現在修士有所區別:「不是修仙大陸之外的人,就是年代久遠。」
只自己猜測也猜不出什麼,秦浩軒回想著當年解救華一真人的方式,先將自己的靈氣沒入那三個人的身體,護住他們的血脈與仙種,然後又護住了他們的神識,這才一點點為這些人解封。
寒氣四散,冰層消融,三個人的容顏也逐漸變得清晰。
三人中唯一的女修,容貌嬌美可人,髮絲被編成俏皮的小辮子,垂在身前,她巴掌大小的瓜子臉上,是細長如嫩柳一般的眉毛,眼眸還是緊閉,但睫毛黑而長,根根翹麗,膚白勝雪,因為冰封的緣故,唇色蒼白,卻為她平添了幾分孱弱病態的美感。
另外兩個男修,單看外貌,也頗為賞心悅目,一人身材魁梧挺拔,五官大氣疏朗,閉著眼睛都有一股王者之氣;另一人高而瘦,梳理整齊的頭髮齊齊束在腦後,長眉高鼻,有飄然出塵的氣質。
時間一點點流逝,秦浩軒已經用了十八株當世難尋的九瓣金蓮,來穩固他們不知枯涸了多少年的身軀,這三人氣息的確比剛剛從冰塊中出來的時候強了一點點,但依舊時斷時續。
當年華一真人能夠被冰封數百年再醒過來,完全是因為太初傾全力營救,數不清的天材地寶不要錢的灌了下去,太上長老與副掌教時刻不離,這才將華一老祖從瀕死的邊緣救了回來。
秦浩軒仔細的用神識侵入了那三個修士的身體,能夠從這三個人身上得到活人才給出的回應,他們的確活著,但被冰封了不知道多久的身軀到底還能不能緩過來,很難說。
漫天風雪在外面飄蕩,秦浩軒盤膝而坐,以一人之力,為那三個被冰封已久的陌生人輸送靈氣。
第一個有了自己意識,開始甦醒的,是那個面目疏朗英武的男修,也是三人中資質最好的一個,乃是金色仙種。
他微微顫抖著睜開眼睛時,滿面的迷茫,有很長的時間,眼中都是空白,仿佛一個無魂的軀體,木然,僵硬。
秦浩軒擰起了眉毛:「我不會救回來一個傻子吧?」
雖然心裡吐槽,秦浩軒還是將更多的靈氣輸送到了那人的身體。
那人眼睛緩緩一眨,眼眸一轉,整個人都靈動了起來,精氣神也一點點回歸,他活了。
血液開始在身體裡流轉,枯涸多年的仙種自發的吸收起源源不斷進入身體的靈氣,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眼睛眨了眨,曾經的回憶盡數回到了腦中,他記起來了,就是這裡,就是這片令他第一次嘗到死亡危險的白色天地,他最後的記憶。
秦浩軒頗有興味的看著那個人,看著他臉上的神色從空白,變的多姿多彩,難以言喻。
察覺到了秦浩軒的注視,那人緩緩的轉動腦袋,看向了秦浩軒,明顯受了一驚,可他被冰封太久,連驚嚇這樣的動作也忘了怎麼去做,只能呆呆的看著他,然後用已經好久沒有發聲的喉嚨說道:「是你,救了我?」
秦浩軒微微一笑,承認了。
那人好像想拱手拜謝,可他一動,身體裡的骨頭就發出了吱呀的聲音,他苦笑一聲,儘量用嘶啞的聲音說道:「謝謝。」
秦浩軒沒有說話,繼續用靈氣滋養著他的身體。
等陸為澤,也就是那個被就醒的修士,能夠順暢的說話的時候,已經又過去了三天,秦浩軒也從他斷斷續續的敘述中得知,這個天賦驚人的金色仙種,被冰封的時間,竟然是三千年前,而且他曾經是無上大教扶搖派的教子。
擁有這樣驚人的天賦以及顯貴的身份,陸為澤囂張慣了,獨自不知道闖過多少上古遺蹟,都大難不死的活了下來。天才嘛,一旦過的太順風順水,就不安分了,總想挑戰高難度,於是三千年前的某一天,陸為澤偶然路過墜仙谷,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彼時,陸為澤停滯在仙嬰境巔峰已經有上百年之久,他想著不破不立,不死不生,也從去這絕境中闖蕩一番,就能找到自己的道,結果一去三千年,真正把自己弄成了個不死不生。
若非有難得想要救人一命的秦浩軒出現,再過個幾十年,他的生機也就徹底斷絕了。
「多謝恩人相救,我陸為澤的命,就是你的了。」陸為澤爽朗的一笑,但因為他的身體被冰封了太久,即便活了過來,也依舊虛弱。所以三天了,他連站起來,都沒辦法做到。
但是,相比另外兩個連眼睛都還沒睜開的人而言,陸為澤已經足夠稱之為奇蹟了。
秦浩軒最開始救他們也沒想太多,看陸為澤現在連說話都還挺費勁的,本著救人救到底的原則,把這三個人放置在了曾經從萬教仙遺取回的仙土之內,然後給他們留下數不清的靈藥仙草,讓他們自己慢慢恢復,最後能恢復成什麼樣,也只能靠那三個人自己的機緣了。
弄完這一切,被意外耽擱了行程的秦浩軒,這才從曾經留下過的傳送陣法中離開。
從一片冰雪天地中離開,來到了又一個被冰封的地方。
太初。
秦浩軒立在自己親手冰封的太初教內,神情有片刻的空白。
我回來了。
寒霜冰冷封住了太初最後一戰時的樣子,到處都是殘破的殿宇樓台,山巔崩裂,大地碎開,一抹抹暗紅的血鋪灑在地上,偶爾還會從寒冰之中看到太初已經死去的弟子,他們甚至維持著戰鬥的姿態。
秦浩軒像一個從遙遠旅途中回家的歸人,風雪將他衣袍染成了白色,他沒有動用任何的靈法,任由自己被寒風肆虐,他一步一步,來到了英靈山上。
一具具被冰封的屍體陳列在這裡,黃龍,赤練子……
「我回來了。」
秦浩軒聲音帶著黯啞,他背靠一座坍塌下來的屋樑,屈膝坐下,髮絲擦著他的臉龐被吹散,秦浩軒抬起頭看著他們,沒有再說話,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人生在世,擁有一二知己是幸事,你們可以高談闊論,可以坦誠心扉,但,有一些痛苦與思念,是無法宣之於口的,任何語言面對這樣深沉入骨髓的感情都顯得蒼白而無力,與其訴說,倒不如一個人安靜的坐著,默默地想著,獨自承受過往的時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浩軒睜開了眼睛,周圍一片漆黑,漫天繁星閃耀在天邊,偶爾有一道光芒閃過。
他站了起來,望著這片安靜的黑夜,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除了做凡人的時候,他已經很久沒有真正的睡過覺了。
也許,這裡才是讓他最為安心的地方。
秦浩軒衝著自己身前,微微低頭,輕聲道:「我走了。」
四方城依舊繁華如昔,聽說四大城主紛紛突破,壽元再次提升,而他們也重新為自己選定了接班的弟子。
秦浩軒坐在四方城最大的酒樓中,他包下了整個酒樓,臨窗而坐,看著從不遠處急速而來的四道光影,輕輕勾了勾唇角。
秦浩軒死而復生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修仙界,雖然他重新在修仙界露面後的所作所為被有意者存心渲染抹黑,但其實有一部分人在沒見到秦浩軒本人之前,是不太相信的。
畢竟當年普光閣可是花了大力氣從古教請來的絕世強者,那一場大戰,周圍數百里化作了灰燼,百年內都將是荒地一片不可能再恢復生機,如此強大的對手,如此慘烈的戰場,秦浩軒即便再逆天,還能活著?
要知道當時的秦浩軒不過初入道宮,根基都不一定穩,拿什麼去對抗?
四方城四大城主也對秦浩軒活著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直到今天,守衛來報,秦浩軒重新出現在城中,他們才著實大吃了一驚。
幾人不敢怠慢,在收到消息的瞬間,便飛奔至酒樓中。
「拜見前輩。」
當看清坐在窗邊的人的時候,四大城主已經完全確信,那就是秦浩軒。
秦浩軒轉頭看了他們一眼,淡淡的笑了。
四大城主頓時什麼想法也沒有了,剛剛一眼,他們就看成,此時的秦浩軒已經今非昔比,不過短短數年,這個人竟然已經成長到連他們都不得不仰視的地步,要知道,曾經秦浩軒可是比他們還要弱的。
真不愧是傳說中的傳奇人物。城主們心中感嘆。
「不知秦小仙王駕臨,此地簡陋,還請移步四方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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