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美站在台中央,擺足了姿勢,用柔和的聲音展開演講。
「通常而言,這種時候,該說『我將』、『我會』、『我承諾』等等一系列的工作計劃,這也是我原本的打算,可就在昨晚,我決定放棄這些話。」
「我已經在學生會任職兩年了,我十分清楚,承諾與實踐的差距,計劃與事實的距離,一些廉價的,誇下海口的承諾,的確能刺激到大家,但這通常難以實現,而那些可以實現的承諾,又顯得太過平淡無趣,只會使聽者昏昏欲睡。」
「我唯一能承諾的是,所有人,包括競選者在內,提出的所有建議和想法,我都會吸收,並且努力去做,但兩年的實踐經驗告訴我,我真的不確定自己能做到。」
「思前想後,為了讓大家更了解我,說出一些更真實的東西,這一次,我不想承諾我能做到什麼,只想說說我做不到什麼。畢竟,沒有人是完美的,」
李燴雖然表面平靜,但心下已經警覺起來。
主動放棄完美的面具麼?不錯的招式。
像打太極一樣,我進你退,黏黏糊糊的,很噁心。
「之所以產生這個想法,是李燴同學提醒我的。」苑美說著望向了不遠處小台前的李燴,「他點評了我的畫作,認為我只是在追逐虛無的美好,而沒有注重現實的解決。」
「我反思了一下,他說的有道理,但並不是全部。」苑美微笑著望向李燴,「有些地方恰恰相反,因為我終日沉浸在現實的解決之中,因此當我安靜下來的時候,只想探尋內心深處,那裡有我的夢想,塗塗畫畫,將她表現出來,僅此而已。」
「但李燴並沒有說錯,這的確是我的一個缺點。」苑美轉而望向觀眾,「我無法100%的時間都面對現實,夢想這個東西,偶爾會跳出來作怪,如果有時間的話,我也想去旅遊,去休息,我並不是一台完美的機器。」
「在這個時代,『夢想』這個詞變得空前的廉價,廉價到我恥於提起,但我們心中都知道,這個詞的意義。」
「她代表著對美好的嚮往,代表著一個永恆的方向,只有這個方向在,我們才不會迷失,她會提醒我們,告誡我們,應該往哪裡走,怎麼走。」
「累了、倦了、受傷了、失敗了,抬起頭,遠遠看一眼那個遙不可及,雲裡霧裡的夢想,然後重新確定方向,繼續前行,這大概就是夢想的意義所在吧。」
「我承認現在的學生會,與大家夢想中的那個學生會,還有差距,我也承認,即便我當選會長,也無法一夜之間,將學生會變成那個夢想中的地方。」
「但我會用我的方式和我的經驗去努力的,實際上我已經在努力了,校領導已經重視到了同學們希望保留活動室的意見,與美院聯合的活動,一直以來也是我們這屆學生會推動的,這次的學生會競選,能夠通過網絡平台進行直播,讓每位同學都看到現場,也是我們與有錢鵝合作的成果。」
「這些事情雖然並不多麼偉大,可我覺得,這也許也正是幾年前學兄學姐們的夢想吧,如果他們放棄這一段因夢想而走過的路,今天的我們恐怕很難做到這一切了。」
「我畫作中的田園,正是對於未來環境美好的夢想,李燴同學用『麻痹自己』、『虛無夢境』這樣的詞彙來形容她,我並不為自己感到悲傷,反而為李燴同學感到悲傷。」
「作為一個沒有夢想,只看到眼前的人,你也一定很累吧。」
「作為一個想做很多事,但都還沒有機會去做的人,你也一定很累吧。」
「作為一個如此有才華,卻又受控於現狀的人,你也一定很累吧。」
「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夠重新找到那個小小的夢想,不要小看她帶給你的能量。」
「同學們,有夢想並不是多麼羞恥的事情,只要自己心裡記得就好,我也會帶領學生會,努力去實踐我們這一代人的夢想。」
「謝謝大家。」
苑美深深鞠躬。
掌聲響起。
「不愧是苑美!」
「聽得好舒服。」
「也是笑裡藏刀啊,指出了李燴經驗的不足,雖然有才華,但只放嘴炮。」
「這麼想想也對,昨天李燴對她的攻擊太刻薄了,田園環境明明是我們的夢想,非說成是夢境!」
「而且她用『夢想』把李燴可能攻擊她的點都封死了,言語之間還暗示其他人所謂的承諾可能都是空話,廢話。」
掌聲中,苑美的票數微微上浮,轉瞬之間已經擁有了500票中的450票,多數人認為她擔任會長更為穩妥,李燴雖然有才華又帥,但對於現實問題的看法太過於淺顯了,同時也只是空放嘴炮罷了,沒有任何成功的工作案例支撐。
而且昨天畫展結束後,第一件事竟然是和美院的妹子約會!這明顯是風流藝術家的作風,學生會幹部需要的不是這種作風,是更加沉穩老練的作風。
最後還有這顆名為「夢想」的炸彈,也打動了一些原本支持李燴的心智不堅定者。
「喂,你投誰了?」白靜先望向右側的鄭義。
鄭義毫不猶豫地亮出平板電腦:「我說過了,我會投苑美的,她的表現也征服了我,雖然李燴很強,不過他並沒有在學生管理方面證明過自己。」
「無聊。」白靜又轉望左邊的谷輕依,「憑什麼你也可以投票!」
「我也不知道……工作人員就發給我了。」谷輕依有些尷尬,「暫時,我也是投的苑美,雖然很想讓李燴當模特,可學生會長是很嚴肅的工作!」
「嗨……」白靜想了想,也點下了苑美的頭像,「反正可以隨便換,毒奶一口吧。」
「很高效的演講!」孫小美蹦蹦跳跳回到場中央,看著大屏幕點頭道,「不僅爭取到了455票,連第二名的人選都換了,李燴只好往後面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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