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臨湖的茶室里,兩人對坐好一會兒,曉嵐才開口打破沉默:「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會到鹿州來?」
林紹祥一直注視著曉嵐,此刻才開口說:「已經回來三個月了,這次是鹿州一個企業請我幫他們做籌劃上市的事。」
曉嵐看著桌面上燒得滾湯的茶爐:「嗯,這次回來打算呆多久?」
林紹祥搖搖頭:「估計是不會再出去了?」
「為什麼?」曉嵐有些詫異,記得當年這個人在讀書時就一直想出國外,因為國內經濟方面的研究跟國外差得太遠了,她還以為他會一輩子呆在美國的呢。
林紹祥的眼神一向都是很自信沉穩的,現在也一樣是:「美國經濟將要步入大衰退,如果沒有有效的措施,估計將在08年底就會有很大的危機。美國這個國家,雖然說是最具包容力的,但是這種太平盛世的話,一旦到了危機就什麼都不算了。到大裁員的時候,最先開刀的當然是外裔人員。遲走不如早走,否則到時候就掉在人堆里了。」
曉嵐無語,大學時間,林紹祥一直是學生會主席,各方面的骨幹分子,他並不是那種吹拉彈唱樣樣皆能的文藝分子這類很活躍的人,並不到處出風頭,反而很低調。他往往除了學業,體育以外,就是管理學生會的事務,當時許多人服他,因為他往往對事務看法極准,很有判斷力。不管做什麼事,都能夠察人於先知,走到哪裡都是主腦人物。
在別人還在傻傻談戀愛的時候,他已經聯繫上了美國長春藤聯盟中的一所大學,開始通過網絡在外方導師的指導下進行論文數據收集,暑假的時候就跑各處的經濟理論研究機構,大學一畢業就直接飛美國讀博。
他是個非常理性的人,對事物的判斷正確率高得驚人。那時候曉嵐幾乎沒有崇拜他,直到做了他女朋友才跟他有些調笑。
所以她根本沒有想過他會毫無預兆地結束他們之間的戀愛關係,這就象一向持股幾十年也要等到贏利的巴菲特,忽然今天高價買進明天忽然宣布低價清倉一樣。三年的愛情,並非只有曉嵐一個人的投入,林紹祥也同樣有投入。
而對於林紹祥來說,他的每一分投入都是精算好的,怎麼會無端放棄?
這個問題困擾了曉嵐很久,讓她有一段時間很神精質的回想和他共處的最後那段時光,想不通到底是自己在這其中的過程中做錯了什麼,會使得對方如此決絕地放手。
甚至她曾經想過去直接飛到美國去,親自當面去問一問他「為什麼」?
然而如今歲月已經過去,事過境遷,他另娶她另嫁,其實已經算是形同陌路了吧。此時面對面坐著的,只是曾經的校友而已。
曉嵐象所有老校友見面似地打個哈哈:「說笑了,象你這麼優秀的人才,走到哪兒都是別人爭著搶你啊!」
林紹祥搖搖頭略帶點調侃地笑:「以前讀書的時候,以為天下興亡,盡在我身。直到出去以後,走上社會增長了些閱歷,才知道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在華爾街,人人都是精英,絕對不是一間普通大學幾個同年紀學生中顯得稍好一些就自以為是『精英』這麼簡單。」
曉嵐也微笑著調侃:「那是你處於精英群體當中啊,不象我們混跡於市井,一天比一天面目庸俗!」
林紹祥深深地看著曉嵐:「不,曉嵐,你永遠是不俗的。十年了,」他微微嘆息:「上天真是特別厚愛你,曉嵐,我們早已經尖滿面鬢如霜,為什麼你卻絲毫不見塵霜,反而象顆珍珠,越來越煥發出光彩來。」
曉嵐笑了,微微反諷道:「珍珠可不經歲月,俗話說,人老珠黃。」
林紹祥搖頭:「不,我的理解跟你不一樣,珍珠是經過歲月打磨,通過溫柔和包容的胸懷,從砂粒變成珍寶。」
曉嵐淺笑:「我只知道我的珍珠項鍊如果不是日常養護得好,很快變會變黃老化,失去光澤,最後無人理會。珍珠是一種要人細心呵護的嬌嫩物品,而且略有疏忽,就很容易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林紹祥想要說什麼,卻終於沒說出口,反而笑了:「好象我們不是學經濟,變成學水產養殖的了,坐下來談珍珠?算了,還是談談我們自己吧!前幾年我就知道你也在鹿州,這次來鹿州本來就是想聯繫你,老同學這麼久沒見,坐下來聚個會。可惜沒有你的手機號,正想說找聞露打聽一下,沒想到今天這麼巧就遇上你了。你,過得好嗎?」
「好,」曉嵐只說了這一個字,卻反問道:「對了,你太太和孩子有也你一起回來嗎?」
「我們離婚已經好幾年了。」林紹祥收了笑容,沉默片刻,才說。
「離婚了?」曉嵐覺得很吃驚,正如林紹祥不會是一個輕易會戀愛分手的人,他的離婚更讓人出乎意料:「為什麼?」
林紹祥添了茶湯,輕嘆一聲:「也許是因為我們的婚姻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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