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李玄都和秦素一路走來,看過了屯田,又看過了馬場、作坊、海貿、城鎮、邊軍,李玄都對於遼東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遠遠超過他的預想,既然期望不高,那麼便談不上失望,反而很是驚喜。一筆閣 m.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有些時候,好或者壞,主要靠別人的襯托。如果在繁華盛世,如今的遼東只能算是尋常。可時值亂世,餓殍遍野,流民遍地,烽煙四起,被殺之人、餓死之人不計其數,白骨盈野,十室九空,血流成河,如此襯托之下,遼東倒是人間淨土了。
遼東三州極大,縱然李玄都是長生境地仙,也不可能在幾天的時間裡就全都走上一遍,所以他只是走馬觀花地看了幾處之後,便決定前往朝陽府。
當年中原正統在中州、秦州之時,二京是西京和龍門府,帝京以及北直隸還是幽州,關外的遼東三州則被慕容家族建立的大燕占據,所以慕容畫算是世世代代生長在遼東的大燕皇族,大燕定都所在便是如今的朝陽府,故而朝陽府又名龍城。
因為這個緣故,大魏朝廷將遼東三州納入版圖之後,幽州北移,就是以朝陽府為州城,秦家家主也被稱作秦龍城,這個稱呼幾乎是代代傳承,正如李家家主被稱作李北海。
這也不奇怪,當年老幽州的範圍就是渝關以內,如此看來,齊州也是極北之地,今日的東海便是過去的北海,直到老幽州成為北直隸,新幽州北移出關外,有了新的北海,過去的舊北海才成了東海。只是許多地名未改,這就導致了如今秦家占據北海,可北海府卻在齊州境內,還是李家的發家之地。至於李玄都,已經算是另戶別居,與李北海這個稱呼沒什麼緣分了。
李玄都上次來朝陽府的時候,是直接去了府城,而且是從渝關方向而來,這次李玄都從完全相反的奉州方向過來,走了好幾個縣。與人煙稀少的奉州、遼州相比,幽州的人口便多了起來,仍舊隨處可見大片呈條塊狀分布的麥田和菜地,其中夾雜著一個又一個的村落,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房,各行其是。
李玄都忽然想明白一件事,秦清和趙政之所以執著於屯田,並非是怕挨餓,而是在存糧,他們早就已經開始為入關做準備了,且不說軍需消耗,關內可還有數以百萬計的饑民,這都是需要糧食的。只要糧食,這些饑民們就是遼東之人。
李玄都也知道秦清為何對道門大掌教之位不感興趣了,因為秦清的精力主要還是放在了三州之地,對於道門並無太多執念,所以他也樂見自己的女婿李玄都出任道門大掌教。
如今的朝陽府很是熱鬧,除了秦清還在太白山的大荒北宮之外,趙政、秦襄、秦道遠、景修等人都在朝陽府,當李玄都和秦素來到秦家大宅的時候,倒是讓秦家眾人好生驚喜。
本來以秦家這樣的門戶人家,女兒女婿回來省親算不得什麼大事,可女兒的身份不一般,是家主唯一且最疼愛的女兒,女婿的身份就更不一般了,足以與家主平起平坐,就算沒有女婿的身份,那也是貴客,所以整個秦家上下都被驚動了。
兩人被好些長輩、同輩簇擁著來到正堂,互相見禮之後,分而落座,因為大老爺不在,如今秦家還是二老爺秦道遠主事,除此之外,秦不一、秦不二、景修等關係親厚之人也在場。只有胡良去了大荒北宮向師父復命。
其實無論自家,還是親戚好友,總也脫不開身份地位的影響。如果李玄都是一介贅婿,來到秦家,只怕要小心翼翼,戰戰兢兢,說不得還要受人冷眼譏笑。可因為他出身李家,是門當戶對的乘龍快婿,上次來秦家的時候,便無一人對他無禮,大家都和和睦睦,客客氣氣,賓主盡歡。到了如今,李玄都身份又是一變,已經是躋身長生境,有望執掌道門,不遜於秦清,所受的禮遇更重,無論熟悉還是不熟悉的,都願意向李玄都擺出笑臉,眾多同輩人也對李玄都恭恭敬敬,沒有那種橫豎看李玄都不順眼的愣頭青,就算有,也被長輩們給鎮壓了。
要不怎麼說人情冷暖,一冷一暖,便是兩個世界。
寒暄之後,便是設宴接風洗塵,秦道遠沒讓小輩們參與,只留下景修、秦不一、秦不二等人,所以只有一席。雖說食不言寢不語,但有些時候,酒宴反而成了說話談事的絕佳場所,在酒席上,秦道遠問起了李玄都和秦素的來意,李玄都也沒有隱瞞,點明他此行是為了上京一事,秦道遠立時心知肚明,直言此事要與趙政和秦清商議。
這在李玄都的意料之中,秦清得了巫陽留下的「宇之術」後,便開始閉關,力求更上一層樓,再加上秦清前段時間閉關突破長生境界,導致他最近兩年都很少參與遼東事務,大多由趙政和秦道遠代勞。可不管怎麼說,被稱作「遼王」的人是秦清,許多大事還是要由秦清做主。
說起來秦清也不是聖人,一位長生之人如此謀劃,自然也為了子孫後代著想,他最中意的人選其實是秦道方,可惜當時正是書生意氣的秦道方因為秦清大肆殺戮遼東士紳而與秦清決裂,自己獨自去了帝京,秦清不得已之下才選擇了趙政。
到了如今,秦道方已經是一方封疆大吏,這麼多年的實事做下來,那點書生意氣早已消磨殆盡,尤其是他主政齊州之後,更是明白了有些士紳就是鑽入體內吸血的水蛭,不得不殺。
正因如此,雖然秦家也是士紳,但不妨礙秦家清理其他的士紳,秦道方明白兄長的苦心之後,兄弟兩人的關係逐漸緩和,秦道方不再像以前那般衝動行事,變成了李玄都認識的那個豁達開明的秦道方。若是以前那個秦道方,兩人就未必有今日的緣分了。
說過了這些,這頓接風洗塵之宴也就算結束了。趙政有公務在身,明天才能有空。秦清也不可能今天就從大荒北宮趕回來,亦或是李玄都立刻去大荒北宮見秦清,於是秦素便帶著李玄都往自己的閨閣行去。
女子閨房,男子不得擅入其中。如果這個男子是自己的丈夫,那就沒什麼關係了。
來到湖心島,李玄都看到了秦素栽種的葡萄藤,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自有旁人照料,不敢稍有怠慢,自然是好生興旺,美中不足的是時值深秋,葉子枯黃,葡萄也被摘下。
秦素站在自己的葡萄架下,惋惜道:「可惜不是夏天。」
整個夏天,李玄都身在西域、崑崙等地,自然不可能陪著秦素返回秦家。
便在這時,一隻小傢伙出現在葡萄架上,一雙好似琥珀的眼睛打量著兩名不速之客,充滿了狐疑、警惕。
這是一隻黃色的狸花貓,也是秦素曾經在信中提過的「大橘」。只是因為秦素經常不在家的緣故,這隻黃狸花並不怎麼親近自己的主人,更嚴重一些,它是否還認得自己的主人,也值得商榷。
不過秦素顯然不這麼認為,張開雙手,輕聲喚著小狸奴的名字,等著它躍入自己的懷中。
可惜大橘並不打算給秦素這個面子,這段時間以來,因為它是大小姐養的貓,府里上下沒人敢招惹它,以致於它快成了府中一霸,於是它蔑視地看了秦素一眼後,轉身跳下葡萄架,很快便消失在拐角處,只留下秦素一個人在秋風中無言而立。
看到這一幕,李玄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秦大小姐立時惱羞成怒,順帶也找到了發作的對象和藉口,「都怪你,身上的殺氣太重,把大橘嚇跑了。」
李玄都忍笑道:「我是說過我的手上要沾血,可現在還沒沾血呢。」
說著,李玄都還伸出雙手,的確是瑩潤如玉,不染塵埃。
秦素輕哼一聲,「你的意思是說我把它嚇跑了?」
「我覺得是。」李玄都的回答十分乾脆。
說罷,李玄都當先進了一樓,秦素緊隨其後。
大橘就住在這裡,沒想到這兩個傢伙竟敢侵犯自己的領地,先是怔了一下,然後便是憤怒,弓起身子,死死盯著走在前面的李玄都。
待到李玄都走得近了,早已蓄勢待發的大橘猛地一躍而起,很不客氣地朝著李玄都當頭一爪。
這秦府上下,還沒人敢招惹橘大人。
結果李玄都一伸手,便抓住了橘大人的後頸皮,將它提在手中,任由它張牙舞爪,「嗷嗚」之聲不絕於耳。
李玄都笑罵道:「好大的脾氣,小心讓你做公公。」
似乎是聽懂了李玄都的威脅,大橘的四肢頓時蜷縮起來,小臉皺在一起,鼻子通紅,一副被嚇到的樣子。
秦素卻是不依了,啐道:「胡說什麼呢,什麼公公,快把大橘給我。」
李玄都把大橘交到秦素的懷中,此時大橘沒了先前的神氣,似乎也認出了主人,縮在主人的懷裡,輕輕發抖。
秦素順著毛從捋了幾下,又伸手在它的下巴撓了撓,算是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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