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清風明月無人管
書房裡靜謐無聲,兄妹兩個也不敢說話,就老老實實地坐在那兒,看著自己的腳尖。龔十三仿佛沉迷在手上的東西里,半晌沒有理他們。花容真等的心急,又不好說什麼,只能忍著。
過了可能有小半個時辰,龔十三才猛然回過神來:「嗯……容真,過來。」花容真坐的屁股都快麻了,她站起來走到龔十三的桌前,龔十三微微抬頭看著她,最終嘆道:「何以怠也?」花容真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張口結舌——總不能說活了兩輩子結果差不多快忘光了吧!
龔十三見她不說話,將手上的東西合了起來,搖搖頭:「無需緊張,只是,生病也並非藉口。」花容真咬咬牙,說道:「先生,我會警醒。」「嗯,」龔十三笑了,「小手段也少用,莊夫子都與我說了。」
哇那個討厭的變態老女人。花容真頭都要埋到胸口了,她點點頭:「先生教訓的是。」花容栩坐在後面,很好奇:「先生,什么小手段?」龔十三瞟了他一眼:「我還沒說你呢,過來傾城邪受。」
把自己給坑進去的花容栩也站了過去,龔十三對他可就沒有對花容真那麼客氣了,直接將一卷書砸到了花容栩的身上:「你和殷夜來合夥幹了什麼?啊?」
花容真一愣,扭頭看哥哥,花容栩麵皮微紅,撓了撓後腦勺,難得的有些侷促:「先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龔十三氣笑了,「你們兄妹兩個,一個沒事給同窗用些小絆子,這也還罷了。你,你居然就這麼和殷夜來一起,將那茂國公的孫子給打了一頓?」
茂國公的孫子?花容真在腦子裡面迅速回想了一下——沒什麼印象了,似乎不是個重要的人物。花容栩站在那兒笑:「他既然沒抓到我現行,那便無憑無據。」「虧你還笑得出來,」龔十三指著他的鼻子,「我平日裡就教了你這個嗎?」
花容栩笑的羞澀無比:「先生教的甚好,學生不爭氣。」龔十三冷笑:「不爭氣?那要不要我和你父親談一談?」
一提到請家長花容栩就蔫了:「先生,大人有大量啊。」「你先生我小肚雞腸慣了。」龔十三不吃他這一套,「自己將尾巴收拾好,有一絲的差錯,我不保你。」
花容栩蹲下來拾起了剛剛龔十三丟給他的書卷,稍稍翻了一下,瞭然地笑:「先生放心便是。」花容真默默地在一邊翻了個白眼——原來這回主力批判的是哥哥,自己就是個附帶的,還虧得她剛剛做了好長時間的心理準備。
「先生,那姓孫的,不教訓一下不知人世深淺,」花容栩厚著臉皮,說話特別真誠,「認真算起來,我也是個半師了,教導他人間疾苦呀。」
回答他的是龔十三丟向他的毛筆:「去去去!你個混小子,帶著你妹妹走吧,花峰澤那老小子奸猾了一世,怎麼生出你這麼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虎崽子。」
花容栩笑眯眯地拉著花容真出去了,臨走還和龔十三說:「先生,妹妹這兒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龔十三看了一眼花容真,笑道:「你妹妹你比聰明的多,那些小手段無傷大雅。」卻能讓人感受到……憤怒。就好像是一隻老鼠,沒事咬你一口,不會讓你致命,但是會讓你覺得疼。
雖然是小聰明,不過叫人覺得有趣。龔十三嘆了口氣:「走吧走吧,家去吧。」這就是在趕人了,花容栩若有所思,拉著妹妹走了。花容真叫龔十三誇了一下,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她走在花容栩身邊,縮了縮脖子:「哥哥……你和殷家那個小子,到底做了些什麼?」
花容栩腳步稍微慢了一點,他扭過臉來,對著妹妹微微一笑:「無事,莫怕。」不,你這個態度反而讓我覺得有事。花容真嘆氣:「哥哥,你我兄妹。」
「你若想知道為什麼,告訴我,那日你醒來,為何反應如同那般警覺?」花容栩反將了一軍。花容真頓時語塞,無法說出口。花容栩笑了:「你看,你也不能說。」花容真握緊了手:「哥哥說的是。」
每個人都有些秘密,無傷大雅的小秘密。嗯……雖然她確定說出來的話花容栩肯定會暴走。
兄妹兩個坐著花府後來派來的馬車回去了,下車的時候,花容栩發現府里似乎來了客人:「誰來了?」小廝滿臉堆笑:「公子,雲州的表少爺來了。」
表哥?兄妹二人對視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等到了老太太的院子裡,尚未進得門便聽見了老太太爽朗的笑聲——中氣十足,說明老太太身體十分好。
看門的丫鬟進去通報,老太太趕緊道:「快,叫他們兩個進來。」兄妹兩個便進了門,花容真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右邊的一個年輕男人——穿著樸素,神情溫和。
「來來來,快來見過你們的表哥,」老太太沒等他們行完禮就把他們叫了起來,「這就是你們的表哥,何郁邪魅惡少壞壞愛:總裁老公,你有種。」花容真忍著心裏面那股子激動的心情,和何郁見了禮:「表哥一路辛苦,此次來京,定能心想事成。」
這話說的直白,卻也好聽。何郁微笑著回了禮:「借表妹吉言。」花容真在花如絲上首坐了下來,垂著眼帘,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花如絲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二姐姐是不是很高興?
花容栩也和何郁見了禮,這位表哥雖然從小跟著何家大房在雲州長大,但是卻表現的十分自然閒適,很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叫人不由自主的就會忽略掉他的衣著和別的外在,專注於他的人。
很厲害,這位大表哥被教導的很好。花容栩一邊和何郁搭著話,一邊在心裏面盤算著。幾個小輩心裏面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唯獨老太太坐在最上面,笑的滿臉的皺紋都快綻放成菊花了:「郁哥兒,此次上京,住處可曾打點好了?」
何郁拱了拱手:「暫時住在三叔府上,等京城的房子修繕完畢,再回去。」「嗯,你與你那無雙妹妹也是許久未見了,」老太太有些感嘆,「可憐我那前一個兒媳婦,沒這個福氣啊。」
花容栩和花容真齊齊低下頭——稍微有點尷尬,老太太這當著和尚罵禿子的,最近柳夫人又怎麼惹她了?也虧得柳夫人心大,沒這個和老太太計較的心思,坐在那兒笑眯眯的:「哎,郁哥兒長得真好,這高中之後啊再娶個媳婦兒,何家也是雙喜臨門了呀。」
何郁微笑:「我還尚小,未曾考慮過娶妻。」「哎,這種事情,急不得急不得。」老太太擺擺手,「好了好了,你一路風塵僕僕,兒媳婦,你安排一下,叫郁哥兒歇一歇,晚上用完了晚飯再回去。」
柳夫人站起身福了福:「早就已經備下了,張嬤嬤,你帶表少爺去吧。」何郁便跟著張嬤嬤下去了,老太太等他走了之後,臉上的笑容便有些淡淡的:「柳氏。」柳夫人也沒坐下來,就站在老太太面前:「娘,你說就是了。」
老太太被柳夫人這賴皮模樣搞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今天,郁哥兒來之前,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又給峰澤抬了個姨娘?」「娘,這可不是我想要這麼幹的,」柳夫人一點兒不怕,底氣十足,「不信的話,您去問峰澤。」
倒霉兒子!早晚敗在色上面!老太太在心中怒罵,看看孩子們都還在,閉著眼睛壓抑了一下怒火,吩咐道:「你們先回去吧。」幾個孩子都不想趟這個渾水,花容栩打頭站起來,幾個人請了安之後就都出去了。
花容真本是想回漱玉閣的,路上卻被花如絲拉住了。花容真有些奇怪地看著她:「何事?」「二姐姐今天,不覺得高興麼?」花如絲狡黠地道,「何家表哥,家境不是甚好,但是難掩龍章鳳姿。」
花容真睫毛抖了抖,微微一笑,拉開了花如絲的手:「與我何干?」「……」花如絲盯著她的臉:「……二姐姐最近的心思,妹妹是越來越搞不懂了。」「你且管好你自己,」花容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選秀過了,再考慮一些別的東西。」
說完,花容真就走了。花如絲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突然道:「手快有手慢無!」花容真佯當沒聽見,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何郁那般人物,豈是你我能肖想的。花容真一邊走著一邊在冷笑,上輩子她這位表哥,直接高中了狀元,而後一路直升,位極人臣。哪怕是二皇子即位了,也是不改重用。她就算在冷宮,也知道這位表哥在外面混的是有多麼的風生水起。
花容真承過他的情,若非後來他有意無意地照拂著,落魄的花家早就支撐不下去了。今天,她看到還是個少年的何郁,花容真心情猛地就激動了起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這股情緒夾雜著別的一些什麼,就這麼湧上了心頭。
猛地停住腳步,花容真微微嘆了口氣——順其自然吧。只要不進宮,她便也心滿意足了。
另一邊,何郁在客房裡,已經洗去了滿身風塵。此刻遣退了下人,似乎正在寫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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