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乾元宮。
燈火通明。
齊皇跟信王李璟在秉燭夜談。
白天的時間,齊皇召見了十幾位大臣,都是以後李璟登基後可以重用的。
由於李璟沒有當過一天太子,也沒有參加過朝會,旁聽處理過政務,這就需要齊皇安排妥當。
否則李璟登基稱帝,也無人可用。
這時,曹懷英匆匆走了進來,手上拿著一份捲軸,放到了齊皇面前,「陛下,剛才送來的。」
齊皇拿起捲軸,緩緩打開來,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信息。
「呵呵,大哥和老五竟然沒有去參加?」
他突然露出了驚訝之意。
這份捲軸中記錄的是皇族諸王傍晚齊聚賢王府的情況,除了參會諸王的名單,還有與會者所討論的內容。
對於無孔不入的密探而言,要得到諸王聚會的具體情報,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璟兒,你也看看吧。」
齊皇隨手將捲軸丟向李璟。
李璟接過捲軸,也仔細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父皇,這麼多親王郡王反對....」
「這有什麼奇怪的,璟兒,生在帝王家,親情是最為奢侈的,皇位這張寶座,誰都想爭,這是用累累白骨堆砌起來的,每一次皇位的交替,都將伴隨著腥風血雨。」
齊皇淡然說道,「你要記住這名單上的名字,他們就是你未來的敵人。」
李璟有點不知所措。
因為他短時間內,有點難以接受齊皇這種思想灌注。
齊皇也不在意,因為時間會讓人成長起來的。
或許明天就會讓這個天真,單純,又有點自卑軟弱的兒子,有所蛻變吧?
可惜,自己沒有時間好好培養他了。
......
永平三十年,12月28日。
天剛蒙蒙亮。
天氣愈發寒冷。
這一天是大齊王朝的一年一度寒食節。
在寒食節的這一天,齊皇會與民同慶,共度節日,然後朝廷官府就會放假幾天。
而普通百姓家也會想方設法做好吃的,一家人團聚過節。
這一天,也是許多小孩子們最喜歡的日子,因為他們能夠吃到好吃的,也不會挨罵挨揍。
不過今年的寒食節,註定會不平靜的。
這段時間,京都的百姓們早就感受到一種不尋常的壓抑氣氛,街道上巡邏的帶甲士兵更多了。
一些大門面店鋪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關門了。
一些擺攤的,也就不見了蹤跡。
街道走動的行人,也大多行色匆匆。
原本開放的酒館飯莊,食客也少了。
往日這裡人流最多,點評談論各種朝廷事務。
就算是勾欄瓦巷也少了歡歌笑語。
而且,經常會有大隊大隊的騎兵進城。
就算是最遲鈍的人,都能夠感受到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氛。
在京都城西,這裡是平民居住之地,治安也是最差的。
一棟簡陋的平房中,施文恩已經換上了洗得發白的官服。
他神色一絲不苟。
「老婆子,我要是沒有回來,你就獨自回老家吧。」
施文恩看著欲言又止的妻子,沉聲說道。
老婆子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得看著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堅定得走出了屋子裡。
外面溫度很低,寒氣未散。
一輛用驢子拉著的小破車已經停在門口。
車廂周圍釘著一些木板,從而抵禦寒風侵入,門口被一塊打滿補丁的布遮擋著。
「老爺。」
驢車旁邊已經站著一個戴著氈帽,穿著打補丁棉襖的老頭。
這是施文恩僱傭的車夫。
本來,他以前平時都是自己駕車的,可後來看老頭可憐,家裡沒有勞動力,就僱傭他當自己的車夫,錢自然是從俸祿中支出。
作為大齊朝廷的二品大員,他的俸祿並不低。
可他生活節儉,朝廷俸祿大多被他救濟那些貧苦百姓了。
他抬頭看著陰沉的天空,一如這壓抑的京都氣氛。
這次去上朝,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因為他知道今天的大朝會上,齊皇就會廢掉太子李恆,必將迎來驚天動地的大變。
先不說諸多反對的文武朝臣,皇親國戚,還有外面那高高在上的三家四派,都會將竭力阻止的。
一番腥風血雨正在醞釀,今日就要見真章了。
他作為堅定站在齊皇一邊的臣子,昨天就得到了齊皇的召見。
也見到將會被冊封為太子的信王殿下。
如果站在天下的角度,他認為信王殿下太小了,才十歲,什麼也不懂,根本不適合當這個太子。
而太子李恆已經成年,又旁聽朝會數年,也會處理一些政務。
在這種局勢之下,讓信王殿下當太子,只會讓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恐怕天下將大亂。
所以他竭力勸諫過齊皇。
可齊皇一意孤行。
所以,他就只能服從齊皇的決定,並且堅定得站在齊皇一邊。
所以他知道這一次參加朝會,很可能回不來了。
齊皇的勝算太低太低了。
雖然他不是武者,是純粹的讀書人通過科舉當官,最終一步步走上二品大員,可他對天下局勢了如指掌,也知道三家四派的可怕。
「走吧。」
施文恩進入了驢車上,然後老頭趕著驢子,朝著皇城趕去。
半個多小時後,驢車進入了皇城,來到了朝聖門之外。
這廣場上已經停著許許多多的豪華馬車,轎子,或者是駿馬。
施文恩的破驢車,簡直是太顯眼了。
可施文恩卻絲毫不覺得寒酸,下車之後,神色肅穆,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轉身朝著朝聖門而去。
通過這裡,就能夠進入皇宮,去金鑾殿參加朝會。
這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陸陸續續有人抵達,進入朝聖門。
每一個人都神色凝重,因為都知道今天的朝會是什麼?
本來,歷史上每一次的寒食節,皇帝都會設宴,招待文武大臣,與萬民齊樂。
可這一次不一樣啊。
十幾分鐘後,施文恩隨著眾多文武大臣,皇親勛貴等等來到了金鑾殿外。
偌大的金鑾殿外的廣場上已經聚集了成百上千的人。
這次是大朝會,京都只要正七品以上的官員,都有資格參加。
而且,又加上從外地趕來的宗室親王郡王,以及擁有爵位的勛貴,人數就非常非常多了。
金鑾殿外的廣場上周圍,布滿一排排的金甲禁衛,氣氛蕭殺森然。
此刻,金鑾殿的殿門還處於緊閉著。
因為大朝會的時間還不到。
廣場上的人三五成群得聚集在一起,都相互低聲議論著。
也有一些人形單影隻,並不合群,就這麼默默得站著。
施文恩就是其中之一。
「施大人,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不為自己,也要為自己的家族後輩著想,何必吊死在一棵即將倒塌的枯樹之上呢?」
這時,一個聲音在旁邊響了起來。
施文恩充滿正氣的眼神看了對方一眼,露出了鄙夷之意,根本不屑說話反駁。
「哼,頑固老朽之輩,死不足惜。」
那人被施文恩得眼神看得惱怒,當即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在他的眼中,施文恩這樣的鐵桿皇帝派,必死無疑。
時間一分一秒得過去了。
忽然,緊閉的金鑾殿大門緩緩打開來。
緊跟著,一個尖細的嗓音傳了出來。
「大朝會即將開始,四品以上文武大臣,侯爵以上皇親勛貴,請按序排列入內殿,其他人等,在外殿候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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