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丑時(晚上九點左右),李文虺處理完畢桂林府的一切事務,然後他片刻都沒有耽擱,他帶領幾名心腹,用最快速度南下趕往廉州府,指揮圍攻厲氏別院一戰。
東廠的各個據點都已經準備好了乾糧,馬匹,清水。
每隔三十里就換一次戰馬。一路風馳電掣,不眠不休,長途跋涉,奔赴千里。
……
廉州府,厲氏別院。
厲芊芊是很喜歡睡覺的,因為她很愛美,很愛惜自己如水如脂的皮膚。
此時被吵醒之後,她本能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直接拿過身邊的寶劍猛地抽出,朝吵醒她的人猛地刺去。
幸好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而且那個心腹劍侍的武功也足夠高飛快躲了這一劍,否則死也是白死。
「主人,李文虺率領東廠武士攻打文山樓,大開殺戒!」
「我們厲氏在桂林府所有的秘密據點全部被連根拔起,所有人全部被殺。」
「目前被殺人數已經達到兩千,而且還在不斷上升。」
這話一出,瞬間厲芊芊徹底被驚醒過來,猛地坐起嬌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確定?不可能!」厲芊芊道:「文山樓是我厲氏土司府在廣西的最重要據點之一,攻打文山樓就相當於進攻厲氏土司府。在這個時刻,任何人吃了豹子膽都不敢這樣做。」
那個心腹道:「千真萬確,我們受到了來自桂林的十幾封飛鴿傳書,內容都是一樣的,用的都是我們厲氏的密文。」
厲芊芊絕美的臉蛋煞白,道:「李文虺這是瘋了嗎?瘋了嗎?他為什麼這樣做啊?」
「報復,他是為了報復。」外面想起了劍魔李道真的聲音。
她也剛剛被驚醒,被這個驚人的消息徹底炸了腦子。
心腹侍女趕緊給厲芊芊披上了一身袍子,然後輕輕咳嗽一聲。
李道真和岡弦這才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瘋子,絕對的瘋子。」李道真道:「杜變還沒有死,僅僅只是中毒而已,他竟敢如此瘋狂的報復,竟敢將厲氏在桂林的據點一網打盡,竟敢大開殺戒。」
而此時岡弦面色蒼白,嘶聲道:「我立刻率領武士北上去桂林救文山樓,和東廠決一死戰。」
「來不及了……」厲芊芊搖頭道。
接著,厲芊芊美眸充滿了震驚和憤怒。
「憑什麼啊?為什麼啊?」
「天下人無人敢惹我厲氏,連鎮南公爵都不敢對我厲氏的產業,憑什麼李文虺敢?」厲芊芊顫聲道。
她感覺到自己受到了強烈的冒犯。
她跋扈,她亂殺人是應該的,而被殺之人,哪怕是杜變也應該委曲求全,忍氣吞聲。
而李文虺竟然對厲氏在廣西的人大開殺戒,甚至攻打文山樓,憑什麼啊?
他憑什麼不怕厲氏家族?
「他想要告訴天下人,杜變是他的逆鱗,誰碰誰死。」李道真顫聲道。
說真的,儘管她也是名滿天下的劍術宗師,但也徹底被李文虺震驚了。
這個世界上還真有這麼牛叉沖天之人啊?
厲芊芊道:「她難道不怕死嗎?她難道不怕我們厲氏土司府的報復嗎?不怕我們對東廠大開殺戒,將他李文虺挫骨揚灰嗎?」
李道真道:「不需要你們厲氏出手,接下來文官集團,武將集團,閹黨集團會瘋狂撲上去。彈劾李文虺,彈劾東廠李連亭的奏章會如同雪片一般飛往皇宮。天下最強大的幾股勢力集團會將李文虺碾成粉碎,就算東廠之主李連亭也會活生生被扒掉一層皮,很快就會出現天下圍攻東廠局面。」
厲芊芊道:「那麼,李文虺死定了?」
「死定了。」李道真道:「哪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他,皇帝一萬個不想殺他。但是在天下圍攻的局面下,哪怕一個大權在握皇帝也保不住李文虺的性命,更何況今上。只要厲氏土司府的幾萬大軍北上幾十里,就是李文虺的死期,而且是凌遲處死。」
厲芊芊道:「為什麼啊?他明明知道必死,為何還要這樣做,為了區區一個杜變值得嗎?」
李道真嘆息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些人不怕死的。為了榮耀和尊嚴,哪怕知道是刀山火海也會衝上去。」
「蠢貨,賤命。」厲芊芊尖聲道:「他李文虺死便死,為何要殺我厲氏之人?就算將他碎屍萬段,也無法挽回我們丟掉的面子。為了區區一個杜變?那種狗屎一樣的人死了就死了,憑什麼報復我們?」
這話簡直跋扈到了極點,但從厲芊芊嘴裡說出來卻再正常不過了。
震驚之後,便是無窮無盡的憤怒。
厲芊芊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嘶聲道:「命令厲氏別院的所有武士全部集結,殺向血觀音的宅邸,我要將杜變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將他的肉煮成肉羹,將他的腦袋煮熟用盒子裝起來,然後送給李文虺。我要讓他知道,觸怒我厲氏的下場,觸怒我厲芊芊的下場。」
「是!」神射手岡弦振奮道。
他作為厲氏家族的萬戶軍團,又是神射手,天生驕傲之極,對軟弱的大寧帝國完全看不上眼。
李文虺對厲氏在廣西據點大開殺戒,也徹底激怒了他岡弦,更何況他的兄長岡羅就是文山樓的主人。
所以他堅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李文虺攻打文山樓,他就率領人去將杜變凌遲處死。
李道真想要阻止,因為殺杜變是需要理由的,而且是名正言順的理由。
但是,她阻止不了這個發瘋的徒弟。
但是岡弦剛剛要出去召集厲氏別院的所有武士,一個中年人飛快第沖了進來。
「厲大人。」岡弦見到來人,趕緊躬身拜下。
此人便是廉州府厲氏別院的主人,名字叫厲天南,是厲如海父親的幾個養子之一,所以也是厲如海的義弟。
厲氏家族在廣西最重要的兩個據點,分別是桂林的文山樓和廉州府的厲氏別院。
所有的交易都在桂林的文山樓談判,所有的金銀也都在那邊交接。
但是真正貨物交易,包括鐵,鹽,武器,糧食卻都在廉州府進行,就是在這厲氏別院進行。
因為廉州府靠近港口,所有的貨物可以直接從這裡入海。
厲氏在廣西的兩個大人物,厲天南為主,岡羅為副手。
「拜見小姐。」厲天南朝著厲芊芊行禮。
「不敢,天南叔是長輩,不必多禮。」厲芊芊道。
厲天南道:「李文虺進攻文山樓,將我厲氏在桂林的所有據點連根拔起,小姐想要如何應對?」
厲芊芊道:「我讓岡弦去集結所有別院的武士,去血觀音的宅邸,將杜變斬成肉泥煮熟,把他腦袋也煮熟,送去給李文虺。我要以牙還牙,告訴李文虺觸怒我的結果。」
厲天南道:「不用了,李文虺很快就要來了,他提前送來了這個。」
然後,他打開了手中的箱子。
頓時,一股血腥充斥整個房間。
箱子裡面是文山樓主人,厲如海心腹岡羅的人頭,而且被撕成了兩半,是用線縫起來的。
看上去,顯得尤其猙獰可怕。
頓時,岡弦眼眶欲裂,嘶吼道:「李文虺,我要將你碎屍萬段,碎屍萬段!」
岡羅是他的親兄弟,兩人的感情非常之好。
李道真道:「李文虺攻陷桂林文山樓是什麼時候?」
厲天南道:「根據飛鴿傳書上密信所述,剛剛入夜的時候,剛剛過去了三個半時辰。」
厲芊芊道:「僅僅三個多時辰,李文虺就把岡弦的人頭從桂林送到了廉州府?」
桂林距離廉州,足足一千里之餘,六七個小時就把岡弦的人頭送到了。
厲天南道:「他們動用了馴禿鷲,一站一站接力,所以僅僅三個多時辰就把岡弦人頭送到我們面前。」
接著,厲天南道:「這裡還有一封信。」
厲芊芊寒聲道:「念。」
厲天南念出了李文虺的親筆信。
「爾等膽敢傷害我子杜變,便將你厲是在廣西所有據點全部產業連根拔起,將你厲氏之人全部斬盡殺絕,以示懲戒。」
這話一出,全場驚駭。
原來,被連根拔起的不僅僅是桂林府,還有廣西行省的其他州府。
那有多少人會死?
三千?四千?
頓時,在場所有人感覺到顫慄。
連厲芊芊都感覺到一陣陣牙齒發寒,李文虺的報復如此慘烈她是萬萬想不到的。
「用毒箭射傷杜變的人叫岡弦,把他交出來給我,我要將他扒皮抽筋,凌遲處死。」
這話一出,岡弦色變,吼道:「做夢,做夢!我這就率兵北上,將他李文虺碎屍萬段。」
厲氏別院主人厲天南沒有理會,繼續念李文虺的信。
「交出岡弦,厲芊芊來我東廠請罪,如若不從,我將你厲氏別院化為廢墟,將厲氏別院中之人全部斬盡殺絕。」
信讀完了。
岡弦面色赤紅,嘶吼道:「他敢?給李文虺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進攻我厲氏別院,也不敢動小姐一根汗毛?他也配?」
厲天南道:「李文虺在進攻文山樓的那一刻起,就等於把天捅破了,他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有什麼事情是不敢做的?」
而就在此時,外面的街道上傳來一陣陣低沉的轟鳴聲。
細聽之下,竟然是無數密密麻麻的腳步聲。
這是凌晨四點,街道兩邊的百姓被這腳步聲,鎧甲的撞擊聲驚醒了,偷偷起來透過窗戶往外看。
頓時,見到全副武裝的東廠武士,排列得整整齊齊,正快速朝著厲氏別院的方向進兵。
所有百姓嚇得一顫,趕緊躲在被窩裡面不敢出聲。
……
半個時辰後!
三千名東廠武士,將厲氏別院包圍得水泄不通。
幾百具強弩,幾十具小型投石車,無數的毒油彈。
厲天南見到這一幕,頓時汗毛豎起,嘶吼道:「李文虺瘋了,瘋了,竟然動用了投石機。」
前段時間,厲鏡司和東廠內訌動用了投石機被玉真郡主看到,結果厲鏡司萬戶自殺,鎮撫使扒掉官服,自縛去京城請罪。
而如今為了進攻厲氏別院,東廠也動用了投石機?動用了毒油彈?
李文虺真的瘋了。
李道真望著外面密密麻麻的東廠武士,道:「東廠在廉州府哪裡這麼多武士?就算把附近州府全部調來也沒有那麼多,最多八百。」
沒錯,最多只有八百。
剩下兩千二,有八百來自血觀音的血蛟幫,還有一千五來自鎮南公爵府。
借到李文虺的密信後,還有五十萬兩銀子的軍費後,小公爺和公爵夫人當機立斷,將公爵府的親衛全部借出去,換上了東廠武士的衣甲。
於是搖身一變,成為了三千多東廠武士圍攻厲氏別院。
幾個大嗓門的東廠武士大聲吼道。
「奉廣西東廠鎮撫使李文虺大人命令,抓捕殺人兇手岡弦。厲芊芊,厲天南,立刻交出岡弦。否則將你厲氏別院化為廢墟,將爾等斬盡殺絕!」
「厲氏別院勾結敵國,從事鹽鐵非法貿易,罪同謀反,裡面所有人等立刻開門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三千人雖然算不得上很多,但是也足夠將整個厲氏別院包圍得水泄不通了。
見到眼前這一幕,厲芊芊幾乎要氣炸了,從小到大她還沒有受過這樣的欺負啊。
本來一天亮,他就要去殺杜變的,而此時卻被圍困在這別院之內了。
當然,劍魔李道真帶著她殺出去並不是難事,但是她覺得那就是逃跑,會把臉面丟得乾乾淨淨。
厲氏別院之主,厲天南走上牆頭道:「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是厲氏土司府在大寧帝國的最高權力機構,你們膽敢圍攻此處,行同謀反。」
三千名「東廠武士」充耳不聞。
幾名壯士依舊重複喊著一遍又一遍。
讓厲氏別院交出謀害杜變兇手岡弦,讓厲芊芊投案自首。
厲氏別院勾結帝國,所有人等放棄抵抗,打開大門,否則格殺勿論。
此時,厲氏別院的幾百名武士,紛紛抄起弓箭,登上牆頭,建立防線。
厲天南發現,外面的三千東廠武士並沒有立刻進攻,而僅僅只是包圍而已。
頓時,雙方進入了對峙之中。
「他們在等李文虺。」李道真道。
厲天南道:「那真好,召集我們所控制的幫派,讓他們前來支援。」
片刻後,厲氏別院上空,射上了五支特殊顏色的焰火。
這是最高級別的信號,所有厲氏成員,所有受到厲氏家族控制的幫派,所有厲氏家族的盟友見到這個信號之後,必須全部前來支援。
此時已經是凌晨五點,無數人被驚醒,見到了厲氏別院的信號之後。
一個又一個武士,抄起刀劍趕來。
一個又個被厲氏家族圈養的幫派,開始集結人馬,趕赴厲氏別院支援。
……
兩個多時辰後,太陽當空。
三千東廠武士依舊包圍厲氏別院,連一隻鳥兒都不讓飛出來。
他們一遍又一遍喊話,讓厲氏別院交出兇手岡弦,讓厲芊芊前來自首。厲氏別院勾結帝國,非法貿易戰略物資。
而別院之內的幾百名武士,依舊如臨大敵,死死對峙。
接到厲氏別院的最高信號之後,一個有一個幫派趕來。
最後,足足有近兩三千人出現在厲氏別院之外,不過每個人都蒙面,唯恐被東廠認出了樣子。
整個局面變得非常複雜。
三千名「東廠武士」包圍厲氏別院,而兩三千多名受到厲氏家族控制的幫派成員,手持各種武器,堵住東廠武士軍團,虎視眈眈。
這是一個包圍和被包圍的狀態,甚至在人數上「東廠武士」還處於劣勢。
距離被包圍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了,厲氏別院內的厲芊芊等人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緊張感。
而且前來支援的那些幫派分子對東廠武士畏懼之心也大減,開始呱噪謾罵,開始蠢蠢欲動。
幾個小時了,外面的幾千名東廠武士都不敢動手,可見是色厲內荏。
「哈哈哈,都說東廠厲害,不過如此。」
「今天,我們就殺幾個東廠閹狗,滅滅閹黨的威風。」
「殺了之後,扒下褲子,看沒有卵的人是什麼樣子的啊。」
這些幫派分子大多是流氓,見到東廠武士沒有絲毫開戰的樣子,便大口謾罵,言語粗俗之極。
此時厲天南登上牆頭,大喝道:「外面的東廠人等,立刻給我退去,否則我內外夾擊,你們末日就在眼前。」
「我倒數五個數,你們立刻退走,否則格殺勿論。」
「五!」
「四!」
「三!」
……
而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廣西東廠鎮撫使李文虺,幾十里一換馬,瘋狂奔跑十三個小時多,終於趕到了廉州府,趕到了厲氏別院之前。
頓時,三千「東廠武士」臉色振奮。
李文虺大人來了,他們的主心骨來了。
還沒有露面,李文虺直接下令道:「進攻,殺,殺,殺。」
「遵命!」
頓時,三千名東廠武士點燃箭矢,彎弓搭箭。
「嗖嗖嗖嗖……」
無數的箭雨騎射。
「轟轟轟……」
幾十具投石車瘋狂投擲。
一個又一個巨石,兇猛地砸入厲氏別院之內。
一場更大的殺戮,在廉州府開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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