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炎熱的夏天,整個宮殿雖然肅穆寬廣,也有一些熱的透不過氣。但是整個宮殿裡,卻擺滿了熊熊燃燒的火爐。
興武王坐在桌案前,穿著厚厚的冬衣,他全神貫注著看著眼前晶瑩剔透的玉瓶,瓶口並沒有封閉,裡面傳來的是醇馥幽郁的酒香。
這時,趙成德公公敲門後進來了。拎著一個簡單的食盒,裡面也只有簡單的幾個小菜,一碟風雞、一碟臘肉、一碟花生米、一碟用上好醬料研製的咸黃瓜。
趙公公將每個菜擺到了興武王面前,拿起筷子,將每個菜都夾了一口,細細的嚼了,又從玉瓶里倒了一小杯酒,一仰頭咽下了肚子,跪在旁邊靜靜的等待著。
過了盞茶時間,趙公公對著興武王說:「陛下,可以開動了。」接著又砸吧著嘴輕笑道:「小公主對陛下真是貼心,這酒入口綿柔,可到了肚子裡,卻像一團火在燃燒。這酒不僅味道香醇如蘭,喝到肚子裡,對您的寒病,定有很大的緩解。」
興武王聽後大悅,迫不及待的伸手抓過玉瓶來,也不用杯,直直往嘴裡灌了一大口。喝完閉上眼睛,過了許久,才吐出一口酒氣:「過癮。」
夾了一塊燻肉,細細的嚼了一會,這次倒在了杯子,慢慢的吮著,品嘗著美酒化在嘴裡的感覺。轉頭一看,趙公公正看著他,喉頭一陣收緊。
興武王指著趙公公哈哈大笑,也要起身給他倒了一杯。
「使不得,陛下折殺老奴了」趙公公連忙起身接過瓶子,倒入了自己的杯子,這次也用眼瞄著陛下的動作,慢慢品著。
「你伺候了朕一輩子,替朕擋了多少次明槍暗箭,怎麼使不得?這屋子只有你我二人,也不許再來些虛禮。」說完將酒一飲而盡:「可惜這種好酒,也不知道還能再飲幾次。」
「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每日飲幾杯這酒,也能暫時壓制您體內寒氣。只是可惜老奴的內力過於陰寒,若是尋到那夜內力如烈日滾油的黑衣人,將他的內力過渡給您,再輔以猛藥烈酒,定能徹底驅除此寒氣」趙公公慌忙跪到皇帝面前,痛哭流涕。
「那黑衣人還沒有找到嗎?若是出身萬佛寺,寺里其他僧人沒有這種內力嗎?」皇帝疑惑道。
「這廝忒是陰險毒辣,滿嘴謊話,老奴將萬佛寺翻了個底朝天才明白過來,定是被他帶到溝里去了,萬佛寺僧人的身份恐怕做不得真。至於這廝練得好硬功,外表看起來似乎與金鐘罩都是出自同門,在內力上卻是有所差異,金鐘罩所持內並無屬性。這世上有屬性的內功,除了老奴所練寒冰真氣外,也只有幾個世外高人所有了。所以老奴那日一見,誤以為是哪位絕世高手的徒弟,唯恐有高人聲東擊西,不敢久待。若是當時想通此事,定是舍了老命,也要將他留下。」
「罷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喝酒,有彤兒的如此美酒,朕不該說些這喪氣話。」興武王就著小菜,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來。
忽得想起什麼,又停下筷子,對著趙公公問道:「這酒,據說是楊賊之子所獻於彤兒?沒想到,父親在外面攪得天翻地覆,這個被閹了的兒子,居然還能搭上彤兒的線。」
「這楊真恐怕是狼子野心,居心不良。是否要讓老奴處理掉?不要再打擾到公主殿下。」趙公公低著頭請示。
「哎,無妨,朕既然饒了他性命,朕豈是言而無信之人。再者有他在手,說不得能讓楊賊投鼠忌器。更何況,以後朕沒了,也需要一個有本事的人幫襯著彤兒,就像你幫襯著朕一樣。」皇帝舒展了一下略有暖意的身子,對著趙公公說道:「再說,以彤兒的本領,還怕壓不下一個小小太監?」
剛一想起公主,興武王又是一陣難受:「為何朕的彤兒偏偏是個女人?要是他的兄弟們,有一個能有她一半的出息,朕也能安心的走了。」
涉及皇位繼承,趙公公沒有接話。只是站起身來,將四周的火爐加了炭,站到門口,觀察著是否有人窺探。
皇帝有了些許醉意,自顧自的開口:「時間不夠了啊,若是朕再有十年,我定為彤兒鋪好路,殺光所有反對者,讓彤兒順利登基。只是…只是…唉!」
趙公公再在遠處一聽,一個哆嗦,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剛要再站遠一點,卻見興武王對他揮手,只得趕忙過去。
興武王對著趙公公問道:「我忽然記起,那楊真似乎曾與彤兒有婚約?」
趙公公回答道:「確實如此,只是那時楊賊未叛,陛下與其把酒言歡時,曾口頭提起過,那楊衛也大聲附和。只是當時酒後戲言,陛下無需仍然記掛在身上。更何況如今楊真與老奴一樣為殘缺之人,怎配的上龍女。」
「朕在想,彤兒若是當了女皇,就不可再嫁與外姓之人。若但這人是一個宮人,沒有了子嗣,也不擔心篡權。到時從朕的孫子中,找一個端莊好學的,過繼給他倆,讓彤兒慢慢培養為繼承人,也能接了朕的血脈。」
「這…這…」趙公公像只被捏了嗓子的公雞,哆哆嗦嗦的怎麼說不出話來,不知道是不是被皇帝的異想天開嚇到了。
「公主殿下與這罪臣閹宦結親,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趙公公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生造了這個理由。
「這又如何,彤兒當女王,就已經被天下人所針對,也不差再加上一個太監丈夫,更何況有了楊真坐鎮,必能拖延楊衛的擴張,給了興國足夠的時間。只是苦了我彤兒…哎。這楊真人品學識如何,還定要好好考察。」興武王捏著拳,額頭上的血管都鼓了起來,卻又只能慢慢的鬆開。
「彤兒的心思朕怎麼會不知道?既然她想得到一些,就必須要失去一些。」興武王站起身來,將手放在火盆上,輕輕的烤著。
趙公公看著皇帝略有些佝僂的背影,下定決心,定要找到那個黑衣人,不管是威逼還是利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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