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芳宮。
剛抹完胭脂的燕妃,光華照人,又散發著撲鼻的香氣。
一如往常,用皇城一百多里地外北郊啟鳴山上的山泉水淨了手之後,她半躺在榻上,紅唇微張,等待著宮女餵她燕窩粥。
燕妃吃燕窩,浮起小酒窩。淺淺小酒窩,沒有郎君摸。
但最近幾天燕妃的心情是很愉悅的,今年三十二歲的她快樂地像只老燕子。
尤其是,聽說昨晚敏妃那頭終於忍不住派了高手去錦衣衛偷證物,不但一無所獲,高手還被打成重傷後,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據可靠消息,錦衣衛那邊已經確定那封信為真的了,而且聖上欽命此案由內廷衛和錦衣衛鎮撫司會審,而鎮撫司…...可全都是他們的人。
只要敏妃被定下謀害皇子之罪,那按律就當誅滅三族,即便聖上念在左相勞苦功高的份上網開一面,那起碼左相也得下野。
左相一下野,他那班舊黨門生也得倒一片,到時候慶王在朝中的根基就進一步被削弱,而且接替左相的很可能是兵部的陳時忠,他可是隱藏得很深的劍修激進派,如此一來,朝廷左右二相就都是劍修的人了。
到時候,深得劍修擁戴的譽王,離登上太子位就真的一步之遙了。
那麼作為譽王生母的容妃,遲早會成為太后,而自己在容妃的羽翼下,今後在後宮也就大權在手了。
不過麼,在這之前還得把零零碎碎的小細節給處理了,以確保那賤人沒有翻身的可能性。
想到這裡,她乜了眼躺榻邊站著的管事太監左述,問,「乾西宮那小太監帶來了麼?」
左述雙手垂前,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主子,已經派人去叫了。」
燕妃點了點頭,負責餵燕窩的那個宮女一時沒注意,黏黏的燕窩湯就掛燕妃嘴角上了。
小小的意外,讓燕妃眉頭微微一皺,黑臉看了那宮女一眼,宮女登時臉色一白。
左述眼睛尖,看到這一幕,立馬沖門口的兩個太監喊道,「帶出去,打二十個板子。」
宮女瑟瑟發抖,連求饒都不敢,放下碗勺,重重地給燕妃磕了個頭,反倒是喊了聲,「謝主子賞。」
不多久院子裡就傳來宮女的慘叫聲,燕妃無趣地嘆了聲,吃燕窩的興致已經沒了,倒是頗有點想看看那個小太監。
據說那小太監跟成華宮走得很近,昨天蘇秦秦被內廷衛捉拿的時候,他還和內廷衛打了起來,據內廷衛說,他竟能跟一個校尉打得不分勝負?
正想著,只聽外頭的太監來報。
「啟稟娘娘,乾西宮小秦子已帶到。」
燕妃微微一笑,說道,「帶進來吧。」
秦源被帶到寢殿門口,有一個太監仔細地對他搜了身,從頭到腳到檔一處都沒有放過,確認沒有兇器之後,又來了兩個太監,用粗麻繩把他的手捆了起來。
秦源心裡毫無波瀾,畢竟他也知道燕妃那小賤人請自己來,絕對不是要跟自己喝茶的,更不是讓自己來撫慰她空虛的心靈的——雖然這方面自己很拿手。
進了寢殿以後,秦源才發現原來寢殿和寢殿之間的差距可以這麼大,燕妃這個寢殿金碧輝煌、精緻大氣,每一件裝飾品都工藝精湛,就連牆上掛的都是名家手筆。
如果說人家這寢殿只是用來睡覺的話,那他那個寢殿只能說是用來躺屍的了。
抬頭看了眼一襲輕衫半躺在木榻上、一手杵著腦袋的燕妃,秦源感覺到一種成熟女人的……啊等下,做人不能這麼沒有原則,這只是一個長得還不錯的反派罷了。
「你就是小秦子?全名叫什麼?」燕妃問道。
「回燕妃娘娘,奴婢全名叫秦源。」
「哪個yuan啊?」
「源頭活水的源。」秦源規規矩矩地答道。
沒想到,這女人竟捂著嘴,咯咯地笑了起來。
「無根之人,怎有源頭活水啊?啊哈哈,笑死本宮了……」
秦源當時就黑臉了,這小賤人一言不合就開車,比藍星上看小說的都溜?
話說,無根怎麼了,老子遲早會有的。
別看今天你愛答不理,就怕明天你高攀不起!
燕妃笑得花枝亂顫,過了許久才止住,隨後又道,「聽說那天刺客是在你那被擒的?」
秦源眉頭微微一皺,好像明白她為什麼把自己叫這來了。
想了想,說道,「是,他來的時候重傷了,恰巧奴婢又會點修為,就擒下了他。」
「後來呢?」
「後來,內廷衛就來了,把他帶走了。」
「那刺客有跟你說什麼嗎?」
「沒有。」
「哦,」燕妃又微微一笑,「那你知道今天為什麼要找你來了嗎?」
秦源苦笑了下,說道,「知道了。你們是怕刺客跟我說了什麼,影響給敏妃定罪是吧?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是一個小太監嘛,殺了就殺了,可以確保萬無一失,何樂而不為呢,對吧?」
燕妃有些訝異地看了秦源一眼,隨後便從躺榻上起來,頗有些玩味地看著他。
「你這小太監倒是機靈,要不是你今天非死不可,本宮都想留你在宮裡玩兒會了。」說罷,又是一笑,「可惜了,這副看著不錯的皮囊。」
燕妃的笑容依舊很明媚,房間裡洋溢著輕鬆愉快的氛圍,雖然即將要殺死一個人,但這氛圍......就好像過年殺只雞一樣。
秦源回憶了下,如果自己沒有魯班鎖,現在可能已經死了好幾次了。
在這些人眼裡,人命不如雞啊。
秦源無奈地一笑,又問,「那麼,燕妃娘娘是鐵了心要殺我了?不知道打算以什麼名義?」
燕妃一愣,隨時哈哈大笑起來,「本宮要殺你,還需要名義嗎?好吧,那本宮就給你個名義,就說你……意圖偷看本宮洗澡,乃不敬不倫之罪,按律當凌遲處死,但本宮只賜你杖斃,可以了吧?」
秦源無語,這小賤人一天到晚淨想這些有的沒的,是有多寂寞多空虛啊?
「還有問題麼,沒有問題你就謝恩領刑去吧。」
燕妃說完,又半躺下,準備眯一會兒了。
秦源發現燕妃說這話的時候一臉自然,不禁心嘆,這小賤人好像是真的認為,被她活活打死還得感謝她仁慈?
這後宮,好像特麼的沒幾個人正常人了。
不過還是耐住性子,問,「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希望在死之前能得到解答。」
燕妃嫵媚一笑,「趁本宮心情好,問吧。」
秦源便問道,「陷害敏妃的書信,是不是你們偽造的?或者說,整起事件,是不是你們策劃的?」
燕妃聽罷,笑容漸漸凝固,又驀地冷笑道,「你想知道?可以啊,去陰曹地府問那兩個刺客去吧。」
秦源呵呵一笑,「你這是不是默認啊?」
燕妃不再言語,朝左述使了個眼神。
左述心領神會,立即又再次沖門口兩個太監喊道,「拉出去,杖斃!」
他自己一會兒也打算跟出去,主要是聽說這小子身上有修為,怕兩個太監一時半會兒打不死他。
秦源嘆了口氣。
完蛋咯,要被燕妃打死咯,我好怕,好慘啊……
獲得一點星光,好敷衍的樣子......
兩個太監立即如狼似虎地來拉秦源,秦源展示出了寧死不屈的氣概,脖子一擰,仰天大笑,「哈哈哈,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來吧,我但凡皺下眉頭,都不算條漢子!」
兩個太監當時就急了。
「那你倒是松腳啊,別夾那柱子了行嗎?」
秦源眉毛一凝,兩條腿就更用力了,把一根柱子夾得緊緊的,說什麼都不鬆開。
開什麼玩笑,要是只有那兩個小太監打倒也無所謂,但是還有個左述呢,這貨七品的修為,自己就算銅皮鐵骨,站著不動讓他打也會被打死的好麼。
雖說他掙脫繩子易如反掌,反揍這些太監也簡單,不過修為這東西就跟二弟一樣,用的時候夠用就行,沒必要動不動就暴露,暴露多了你就不對勁了。
當然了,他這麼苟的人,既然敢來這就肯定是有準備的。
所以現在他要拖點時間,等援兵過來。
就在這時,終於有個太監來報。
「燕妃娘娘,內廷衛統帶林曉來了。」
燕妃本來看秦源雙腿夾柱子的「神功」看得津津有味,尋思這太監腰腹大腿倒是極健壯的。
聽到內廷衛來人了,不由眉頭微微一皺,心想她們來做什麼?
不過一想內廷衛跟譽王的關係頗佳,就不再多想,隨即說道,「讓林統帶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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