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大劫,驟然而發,席捲諸天萬界。
隕落在上古大劫之中的生靈,有強如大神通者,仙神之尊,也有弱似凡夫俗子,螻蟻蚍蜉。
在上古時代,不知隕落了多少生靈,滅絕了多少種族。
這些生靈,都經歷了上古的大劫,都是大劫的一部分,都是那個時代的一角,但是其中多少人物,得以知曉真相?
那些隕落在大劫中的生靈,只是山崩地裂之時,位在山腳之下,被掩埋在其中的無數螻蟻之一。
誰人掀起了山崩?
誰人引動了大劫?
源頭究竟是什麼?
被掩埋在山崩之下的螻蟻,又如何知曉山巔的源頭?
這無窮生靈,在大劫下,帶著無窮的疑問與不解,隨大劫傾覆,被埋葬在過往的時代當中。
即便是山頂上的那些大神通者,也不見得都能知曉其中的真相。
如雲射君這樣的強大仙神,如南域領主這等神獸,或許已經登上了山峰的上層,然而隨著山崩,一併被掩埋了下來。
山頂上的大神通,是否也會有哪一位,並不知曉真相,便先被踢落山底,隨著山崩被掩埋下去?
即便是她這樣的身份,卻也同樣險些被大劫所滅,而至今不知大劫真相究竟何故。
白衣女子沉默半晌,終是出聲。
「南域領主?」
「是它!」雲射君的聲音當中,充滿了極為複雜的意味。
「它竟叛了聖宮?」白衣女子有些驚異之色。
「聖宮覆滅於它。」雲射君低沉著道:「聖宮八靈,南靈真龍,最為強大,它借護衛聖宮為由,盤踞聖宮大殿,將聖宮碾碎,旋即撕裂靈王,屠殺聖宮上下,無數強者,皆被它所滅。」
「你也是被它所害?」白衣女子語氣依舊冷淡。
「我是受北靈重創。」雲射君應道。
「然後呢?」白衣女子問道。
「然後……天門在那一瞬間,轟然封閉了。」雲射君應道。
「天門封閉?」白衣女子淡然的語氣當中,出現了凝重的意味。
「當時的我,已重傷瀕死,又能如何知曉天門的根源所在?」雲射君苦澀道:「我等終究是在大劫之下,被浪潮淹沒的塵埃而已,根源的真相又有誰能清楚?哪怕是你這樣的人物,卻也一無所知,沉眠六萬年,才開始探查當年的真相……」
「本宮想要知道,大劫興起的前因後果,你雖然不能盡知,但畢竟身在其中,究竟知道多少?」白衣女子問道。
「聖王隕落,北靈立時號召麾下大妖,群魔作亂,攻打聖宮,妄圖自立為王。」雲射君緩緩說道:「我為聖宮文相,立時敲響聚靈鍾,守護聖宮,然而前來守護的餘下七靈,竟有五尊真靈,參與叛亂。」
「……」白衣女子頓時沉默下來。
「再到後來,聖宮被南靈覆滅,而我受北靈重創,此後天門封閉,大道截斷,我等修煉的大道功果,皆被封在天門之後,而肉身經受歲月磨洗,失去大道功果,壽數頃刻而空,只得陷入沉眠,捨棄真身,化入天地之間,各成金木水火土。」
「然後呢?」
「然後沉眠至今,在不久之前醒來,發覺天門開了一絲,勉強受到了天門之後的仙氣,甦醒了意識,然而大道功果未能歸來,尚在天門之後,依然無法抵禦歲月磨洗。」
「像你這樣的人,應該不少?」
「或許不少。」雲射君頓了一下,說道:「但未必都如我一樣,難逃隕落下場。」
「大致上,都一樣。」白衣女子應道。
「為何?」雲射君出聲說道:「我作為聖宮文相,修為稍低一籌,靈王它們比我更高一層,能借天地大勢,恢復自身,即便不能恢復過來,但至少可以維持不滅。」
「不久之前,有一個人,汲取天下大勢。」白衣女子說道:「單是這方福地,靈氣便弱了三分,僅能維持一座福地,不足以讓上古仙神,借之恢復……很多比你修為更高的仙神強者,原本有希望恢復過來,但經此一事,難免也落到你這樣的境地。」
「……」雲射君沉默了下來。
「你還能活多久?」白衣女子問道。
「半年之內,便會徹底死寂了。」雲射君應道。
「本宮無法讓你脫離歲月的磨洗。」白衣女子應道:「但是,看你誠心解答本宮疑問,本宮傳你一法,暫時可以遊歷在外,但修為最多局限於高境真玄……僅剩這半年的餘生,看一看六萬年後的光景罷。」
「多謝。」雲射君的眼眸,愈發黯淡。
「好自為之。」
白衣女子伸出纖細的手指,點向了他的頭頂,一點光芒,倏忽而過。
旋即便見她轉身離開海島。
這隻蟾蜍,也隨之離開。
「仙子想要去哪裡?」
「天御福地。」
「剛從那裡出來,又要回去那裡?」
「本宮要找那一條龍。」
「南靈之子?」
「不錯。」
「話說回來,適才仙子為何要隱瞞南靈的龍子,依然在世的事情?」金蟾蜍遲疑道。
「南靈叛了聖宮,雲射君定然不能安穩下來。」白衣女子說道:「上古的仙神強者,隕落的隕落,沉眠的沉眠,但是神獸之流,走的是血脈之路,不受天門封閉所干涉……而南靈之子,卻已經成為上古各族神獸之中,唯一存活的血脈。」
「仙子懷疑,南靈忽然叛了聖宮,是與它幼子得以存活有關?」金蟾蜍驚訝道。
「不單如此。」
白衣女子停頓了一下,伸手捏住這隻金色蟾蜍,平淡說道:「雲射君從石化中醒來,經受不住歲月磨洗,僅有半年壽數,但你憑什麼與六萬年前,一般無二?你有事瞞我……」
——
天御福地。
東元境,第八府。
倉庫之中。
莊冥睜開了眼睛。
眼前不再是破碎的天地。
也沒有廣闊無邊的宮殿。
沒有強大得毀天滅地的太古真龍。
這裡只有一尊凝固的石像。
這尊石像,保持著原來的形態。
它沒有活過來。
它從來沒有伸出過爪子。
先前的一切,無論是浪潮中抓過來的利爪,還是上古之中的聖宮與真龍,都只是氣勢之下,從而影響了他精氣神而已。
「你還是死了,留下的只是執念。」
莊冥嘆了聲,心中升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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