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說完,便閉上了獨眼,雖然機體仍在電力作用下運行,但他臉上的抗拒之意表露無疑。見他如此抗拒交流,麵條便說道:「我可以實現你的一個願望,無論那個願望是什麼。只要你願意和我交流的話。」
這句話說出來,就連閉目的機器人都不禁睜開眼睛,驚詫的看著對方,說道:「你好大的口氣,說話可是要負責的。」
麵條笑了笑,說道:「有興趣試試嘛?」
機器人:「我要你把這裡變成大海,我要你把那些白骨都變成活人,我要你把天空星辰的數量變成十倍以上,這些願望,你能完成的了麼?」
麵條撥弄了一下篝火,說道:「我可以完成,但是我知道你在試探我,並不是真的要實現這些願望。」
「這就是我不喜歡碳基的緣故,你們總是喜歡吹牛皮。」機器人說道:「做不到就直接說。」
「我是不是在吹牛皮,時間會幫我證明的。你只要告訴我你的心愿,我就一定就讓它實現。」麵條篤定的說道。
「我沒有任何心愿。」機器人說道:「我的願望就是睡覺,請你不要打擾我。」
麵條抱著膝蓋說道:「據我所知,在我來之前,你已經在夢境中沉睡了不知道多少歲月。倘若這就是你的願望,那麼它早就已經實現了不是麼。」
機器人一愣。
麵條攤開手,溫和說道:「睡一萬年和睡一夜有何區別呢,你並不能感受到時間流逝。我想,如果你真的真心想要繼續沉睡,我是不會來到此地的,不是麼?但是瞧啊,我現在就在你的面前,這一切,一定有什麼意義。」
意義…
機器人好像觸及了什麼開關,它陷入了沉思。沉思良久之後,它抬起頭,直視麵條。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麵條笑道:「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機器人想了一會兒,回答道:「很早的時候我的確有過一個名字,但是記憶它的單元已經在時間的長河中損毀了。由於夜色正濃,我決定為自己取名為黯。這樣足夠和你這個高維生物進行交流了。」
「那麼黯,告訴我。我有點好奇,這裡怎麼會這麼荒涼。你們是打仗了麼,怎麼會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黯:「打仗?」
麵條:「就是互相扔炸彈,扔核彈之類的。」
黯:「我不知道,這些並不在我的觀測範圍內,不過在我意識消失前,這裡並沒有人互相扔核彈,他們對扔核彈沒有興趣。」
「那他們對什麼有興趣?」
黯反問:「你問這些做什麼,為什麼要問我這樣的問題?」
麵條回答:「我是一個思維生物,精神是我很重要的組成部分,我在各個世界到旅行,到處收集故事以升級自身的精神狀態,這個世界的狀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來到了這個世界,試圖從中獲得用於升級的碎片。」
黯撇撇嘴,譏諷道:「我是矽基,矽基不需要睡前故事。」
「那矽基沒有類似的東西麼?」麵條問道。
「沒有。」黯回答:「事實是什麼樣,我就記錄什麼樣。」
「沒錯,我就要聽事實。」麵條在火堆邊坐直了身體,興致勃勃的說道:「快點告訴我吧,這個世界為何如此荒涼。」
黯半個身軀躺在火堆邊,它看著夜空,獨目之中,幽光浮動。他猶豫良久後,說道:
「一般來說,我並不擅長用語言來表述曾經發生的事,人類的文字具有太強的主觀傾向,並且效率極低,但是你並沒有可供接受信息的裝置。所以,這些檔案的細節,就要靠你自己想像了。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的眼睛還未熄滅,甚至在我的自我意識還沒有誕生的時候,這裡的確存在著很多和你外貌類似的碳基生物。」
……
……
……
……
暴雨從東京的晦暗的天空咆哮掠過,冰冷的水滴毫不留情的砸在街道的攝像頭上。泛著紅色微光的攝像頭平靜的扛著暴雨,冷靜的注視著來往的車輛,一旦有人超速,它便會立刻將該人的車輛記錄在案。
一輛老式的灰色本田從暴雨中快速掠過,雨刮器甩出了幻影,駕車的男人不顧暴雨限速,把車開的飛快。他一邊開車,一邊用左手拿著一個電話,對著電話里大聲嚷嚷。
「…該死的!你簡直不知道那些傢伙進度有多快!」
福山井大聲說道:「這次交流會上,他們拿出了常溫超導和磁慣性約束聚變的粒子控制方法,見鬼,居然能在1000特斯拉範圍內完成對粒子的操控,簡直就是魔法!」
福山井,一個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西裝革履,頭髮梳的一絲不苟。和日本熱核研究所里那些不修邊幅,整天泡在實驗室的教授不同,福山井向來很注重自己的儀表,總是把自己打扮的一絲不苟,乾乾淨淨的出席各種科學論壇。
然而這一次,這位不苟言笑的男人卻罕見的十分激動,他拿著電話,對著電話那頭的實驗室主管說道:「按他們這個進度,不出一年,只怕可控核聚變這頂工業至高明珠就要被大陸摘走了,到時候,我們就再也沒有任何翻身的餘地!」
「當真…這麼可怕?」
那邊的主管倒吸一口涼氣。
「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對方的進度比我們要快,我們絕對不能等了,必須快點將我的研究報告給發出去!」
「可是福山,你不是說,那份研究報告上還存在著幾個模糊不清的地方,尚且沒有完全解決麼?」電話里對人不安說道。
「先發出去!」
福山井對著電話大聲說道,「即便外面的人去研究那份報告,想徹底搞清楚,也需要好幾個月的時間,等他們找到那些小問題的時候,我應該已經解決了那些問題,這樣一來,就能為我提前爭取到幾個月的時間。」
「可是…萬一沒解決…豈不是…」
「來不及了!!」
福山井大聲說道:「你要看著我們大和民族在新時代里再失去一百年麼?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怎麼能不押上一切!!」
吭哧…
伴隨著老式尼桑排氣管一聲不詳的聲音,暴雨中的車輛速度突然下滑,它連續抖動了好幾下,隨後在路邊拋錨,一絲絲輕煙從排氣管冒了出來。
福山井從喊話中回過神來,一看汽車油表,發現自己的油箱不知何時見底,車子已然後繼無力。
「混蛋…」他不由暗罵一聲,對電話里對人說道:「回去再說吧,明天實驗室見!」
掛斷電話後,他連續轉動車鑰匙,把汽車從油動轉為電動。老式尼桑嗡嗡的重新啟動,向前划去。此刻,福山井離他東京的公寓尚有一些距離,汽車的電池並不足以支撐他回到家中。福山井不得不把車開到高速路旁的一個服務站,準備加油。
由於暴雨,加油站沒什麼人,一名服務女工吊兒郎當的來到車窗邊,依靠在他的車窗邊,吃著口香糖,福山井探出頭去,說道:「加滿,我油箱空了。」
「五千円。」女工漫不經心的說道。
拿出錢包準備付錢的福山井一愣,愕然問道:「多少錢一箱???」
「五千円。」女工不耐煩的重複。
「五千円,油價怎麼會這麼貴。」
「沒看新聞麼,愛加不加。」
女工頭也不抬的說道。
福山井瞪大眼睛,教授的身份讓他強忍罵髒話的衝動,他還記得自己去大陸參加學術交流會之前,油價只有三千円,這幾天沒見,油價居然就翻了一番。
不可能,一定是面前的這個女人想要宰他!
他在腦子裡把這個該死的女工罵了幾百遍,甚至想到了把她綁在加油站用鞭子抽。但是看到那個女人胸口大和石油株式會社的標誌,他不由忍了下來。
他惡狠狠的從錢包里抽出幾張紙幣,推搡過去。
「拿著,窮瘋了你。」他說道。
「有病…」女工接過錢,沖他翻了個白眼。
隨後她便丁零噹啷的撥油閥開始加油,聽著那個女工在他車上暴力搗鼓,福山井關上車窗,在車內罵罵咧咧起來。
「討厭的傢伙,祝你一輩子爛在加油站…」
一邊罵他一邊整理了一下錢包,由於加油,錢包空了一大截,這讓他不由有些肉疼。
作為一個高級科研人員,福山井的收入並不算低,但是由於極速下滑的人口,所有人發瘋似的往東京跑。如今的東京寸土寸金,消費奇高,他每個月的收入加上獎金,也只是勉強夠自己還有家人的開銷。如今被人莫名其妙的宰了一下,這個月的開銷只怕有些捉襟見肘了。
該換個電動車了。
他心想,或者…早點把可控核聚變給開發出來,那時候就徹底不用化石燃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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