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系：異化 14，落袋為安

    過後的好幾天，福山井都沉浸在那一巴掌的美妙之中，他從心底鄙視自己的前妻，壓根不相信自己的那位前妻有膽量來找他的麻煩。尤其在他完成常溫超導的研發之後，他已經成了大和民族的民族英雄，國民的希望之光，和他作對無疑就是和整個日本國民作對。

    更別提大和電力公司在合同上還有保障他人身安全的條款。只好他開口，大和電力公司隨時都會給他安排大批保鏢跟隨，但那樣福山井認為會影響他的研究工作，所以並未向西村志提出過申請。

    很快，他便重新回到了緊張困難的研發之中，有了此前的突破，福山井此刻信心已經提高了很多，他堅信，自己一定可以成為首個將商業化帶到世界上的人類。

    在攻克常溫超導之後，電流的損耗下降到了一個極低的程度，但是想要將可控核聚變商業，這個程度依然不夠。

    聚變產生的大量中子束轟擊在艙壁上，很快就會將艙壁由一種物質變成另外一種物質，從而失去其應有的屬性。

    這種問題雖然可以通過不斷替換內壁來解決，但是這顯然不符合商業化的初衷，巨大的成本以及材料性質改變後帶來的不確定性。使得全世界各地在面料這個問題時，都束手無策。

    如何能使得艙壁在聚變時間內承受住高能粒子的衝擊，還不改變其本來的性質。這是福山井之後要解決的問題。

    而在福山井著手解決這個問題之際，西村志把他的實驗進度放在了大和電力公司的官方網站上，並配以巨大而振奮人心的標題和文字描述。

    【一步之遙！！可控核聚變終極材料的誕生！！就在大和電力公司！！】

    同樣，在擁有巨大人氣之後，這條公告轉眼間就擁有了近乎無窮無盡的回覆和點擊。幾乎每天都有國民聚在大和電力公司的官網下面，翹首以盼，甚至有人哀求大和電力公司直播研發的過程，好讓他們真正的目睹這一偉大歷史進程的誕生。

    不過對於這個請求，福山井並沒有同意，因為很快，當他研究到了這一步之後，他便立刻發現了其中所蘊含的巨大困難。

    這是粒子層面的性質轉變，已經涉及到了世界的底層規則，即便他採用的金屬是對氫親和力最弱的鎢。也會在中子轟擊之下，產生無數的氫氣泡，使得材料開裂，造成巨大的成本損失。

    由於地球上中子源數量稀少且昂貴，為了找到適合的材料，研究這種轟擊帶來的不確定性，福山井不得不不得不安排團隊組建起龐大的超級計算機，在其中模擬中子轟擊對材料的損傷。

    時間在他艱難的研究之中，似乎陷入了停滯，然而外面，在現實世界中，一切並未停滯。在福山井研究聚變艙壁材料之後的短短一周時間，大和電力公司的股票在一路高歌猛進之下，突破了4000円大關。

    此刻距離電視上北原蒼介對於大和電力公司5000円股價的預測才過去了短短兩個月不到。

    而就在兩個月之前，大和電力公司的股價甚至還不到400円。僅僅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它的價值便翻了足足十倍。再加上它原本就龐大的體量，如此漲幅，堪稱驚人。

    而由於成功預測了大和電力公司近乎瘋狂的漲幅，北原蒼介在日本被稱作偉大的預言家，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經濟學家，眼光最毒辣的金融天才。

    雖然研究進展遇到了阻礙，但是福山井也一直關注著大和電力公司的股票價格，在他心目中，北原蒼介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或許這是一種同樣都身為博士的尊敬，或許這又是一種對於專業的認可。

    這一天，當大和電力公司的股票來到4500円的時候，福山井和同事們照例在午飯時間一起觀看公共電視台的財經頻道。

    作為連續狂漲了近兩個月的股票，大和電力公司當仁不讓的出現在新聞節目的最高關注之中。

    節目中，主持人熱切的連線了來自東京大學的北原蒼介，問道：「博士，現在東京電力公司的股票距離您認定的5000日元大關已經近在遲尺了，您認為現在的東京電力公司是否已經見頂了。」

    北原蒼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神色肅然說道：「是的，我認為已經見頂了，從七月以來，日本的股市從復甦走向了繁榮，其中東京電力公司的功勞功不可沒，但是在極短的時間創造了如此驚人的漲幅，想必大和電力公司的基本面不可能在兩個月的時間內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根據此前我們獲得的數據來看，我認為5000円應該就是一個極限了。」

    主持人聽到這個話之後，眉頭卻皺了起來，說道：「僅僅價值五千円麼，據我看來，僅僅是常溫超導這一項技術，也足以支撐股票來到5000円了吧，更別提還有後續開發的足以扛住可控核聚變的超級材料，據我所知，只要這個難關一旦突破，可控核聚變的商業化就算完成了，怎麼也不會止步於5000円吧。」

    北原蒼介卻輕哼一聲，說道：「怎麼可能那麼快，這項技術全世界已經研究了很久，到今天也沒見哪一家能拿出一個切實的解決方案，我想諸位還是不要太樂觀比較好。」

    主持人眉頭皺的更深了：「北原博士對大和電力公司沒有信心麼，對於福山博士沒有信心麼？」

    「倒也不是沒信心，」北原蒼介說道：「我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我覺得大和電力公司的股票價格就值5000。」

    「客觀事實…麼？」

    主持人為難的點點頭，隨後對著鏡頭說道：「好的，我們謝謝北原教授的觀點，接下來我們再看下一組簡訊…..」

    節目後面的內容已經聽不見了，大和電力公司的食堂內，很多員工都憤憤不平的站了起來，吵吵嚷嚷。

    「喂，這老東西是怎麼回事，居然在公共電視台公然唱空我們公司？」

    「就是就是！還說我們公司股票就值5000，難道我們公司連蘋果都不如麼，難道我們連伯克希爾哈撒韋都不如麼，拜託，這可是可控核聚變，可控核聚變！這老東西當真明白自己在說些什麼玩意麼！？」

    「虧我之前還粉他，覺得他分析的挺有道理，沒想到這傢伙也就這麼回事，看待事物一點動態眼光都沒有。」

    「沒錯，我估計他壓根沒看見咱們官網上的通告，咱們組的人每天晚上都要工作到凌晨，這傢伙當真是一點都看不到，過幾天真的突破了看他怎麼下台！」

    看見公司里的人都在憤憤不平的聲討北原蒼介，福山井不知為何心底生出一絲不安，那不安愈發強烈，最終他無法忍受，放下碗筷匆匆來到食堂外面，撥通了兒子福山健次郎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福山井對健次郎說道：「現在的股票價格已經快要到北原博士口中的5000円了，我們應該把股票賣掉了。」

    健次郎聽見父親的話之後立刻激動起來，他說道：「爸！這種財經博主的話也能聽麼？我都跟你說了，不可能止步於5000，你放心好了，現在沒人會賣出大和電力公司的股票！」

    「到底是你做主還是我做主！」

    福山井聲音頓時嚴厲。

    「爸！！」健次郎說道：「之前第一次購買股票的時候你就不聽我的，後來不還是老老實實的買了麼，為什麼這一次你又不聽我的，難道我能害你不成！？」

    「夠了！」

    福山井呵斥道：「我現在的資產已經有2億円了、這麼多錢足夠你和你的哥哥過上好日子了！」

    「父親！！」

    健次郎驚呼起來，「您究竟在說什麼啊，這和過什麼樣的生活沒有關係！這是投資，投資啊，如果連可控核聚變都不能投資，那麼人類社會究竟還有什麼值得投資啊！！您是做這個的，格局能不能大一點！？」

    福山井一時語塞，他不是經濟學人，說不過自己的兒子，但他知道，自己面對的難關並不是那麼容易跨過去的。那巨大的不確定性讓他極為不安，於是他堅決說道：「無論你什麼態度，但畢竟你還小，這件事不由你做主！」

    說完，他不等健次郎回答，掛斷了電話。

    此刻，他心臟砰砰直跳，手指不斷發麻，好像此前積攢的那些不確定性一下全部回來了，他再也不能忍受。而後，他幾乎是閃電一般登陸了證券市場交易賬號，將自己的股票盡數售出。

    不到一秒，他的股票就在股票市場被吞噬的乾乾淨淨，連續增長了幾個月的資金不再產生變化。它化作了一個固定的數字，安安靜靜的躺在賬戶中，數額是兩億四千萬円。

    看著那排數字，福山井緩緩的鬆了口氣，劇烈跳動的心臟逐漸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