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與雄獅第二十五章「沙赫的奴僕」

「河中和花剌子模，兩地數年來接納了很多南下的新附牧民，一來呢，他們是本地邊防和治安的骨幹，二來呢，作為新移民，他們的經濟狀況窘迫，尚且需要依靠底萬的稅收優免，恐怕是無力按標準置辦武備的。」大埃米爾簡單點評了一下圖蘭地區的動員潛力。

「不就買不起武器甲冑嗎？這個簡單，讓這些被徵召的牧民從軍械庫中租賃裝備就好了，等戰後拿搶到的戰利品還債。」易卜拉欣擺擺手，輕描淡寫地說出壓榨應徵士兵的對策。

一旁的軍務維齊爾當即應聲：「臣看陛下所提的方法不錯，一舉多得啊。」

易卜拉欣搖搖頭：「罷了，窮有窮的打法，無甲蔽身的圖蘭騎兵也來點吧，數量不要太多，花剌子模出兩千，河中出三千，就這樣吧。」

大致敲定徵召計劃，這些繁雜且耗資頗多的工作就交由三人具體負責，再簡要地詢問一番物資籌備工作的現狀後此次小會議就宣告結束。

不過他的工作並未結束，下一個進來覲見的則是間諜總管圖爾古特，密探「窺視者」的蛇首，教團最忠誠的哈里發之一。

除去明面上的軍事行動，易卜拉欣手中還有另一套牌可打——依託小亞細亞傳教網絡而存在的秘密戰線。

自建國以來，融入國家政權的總部便通過邊境貿易和走私持續為小亞細亞和敘利亞的分部提供物質和人員支援，那些心向薩法維的土庫曼邊民由此能提供更多的幫助。

圖爾古特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通過密探與仍在境外活動的哈里發進行聯繫，以維繫教團對境外信徒的控制及進行間諜行動。

當下在小亞細亞活動的哈里發之中，最成功的還當屬沙赫庫魯，既「國王的奴僕」——他已經摒棄本名，如此對可靠的信徒和教團的上級自稱。同時因為他有著極為顯眼，令人印象深刻的濃密鬍鬚，所以他的公開綽號便順理成章地為「黑鬍子」，連奧斯曼官員和豪強顯貴都如此稱呼他。

他並非是半道皈依的新信徒，其父哈桑便是為易卜拉欣的父親，前任謝赫海達爾所服務的親信哈里發，父子都來自建國七大部落之一的特克部，背景可靠過硬。

哈桑在小亞細亞的傳教十分成功，他在安塔利亞下的特克半島的一處山洞中公開禮拜，又說服本地居民皈依什葉派，這個德爾維希很快名聲大噪，全小亞細亞都有心向神秘主義的求學者前來聆聽他的教誨，這讓哈桑在奧斯曼擁有了全國性的名聲，帕迪沙巴耶濟德都曾資助過他，並多次邀請他來到宮廷開展宗教活動，向真主祈禱。

就在哈桑傳播信仰、發展信徒的同時，他還在盡心竭力地將他所有的一切傳給其子，自成年之後，宗教活動都是由父子二人共同出席，以讓他能夠分享人氣。

很不幸，哈桑在易卜拉欣起兵後不久便逝世了，好在沙赫庫魯順利繼承了其父的學識、宣傳技巧、信徒弟子、顯貴人脈和名氣，這為他開展工作帶來了極大的便利，特別是在教團奪取政權後，對於間諜活動的需求和投入都明顯增加了。

他不再局限於一地進行活動，奧斯曼統治下的地區他都有踏足的動力，無論是小亞細亞的科尼亞、布爾薩亦或是魯米利亞的蓋利博盧、埃迪爾內，都曾成為過他的臨時落腳點。且以德爾維希身份四處遊歷使得能夠更為自由地行事，例如引導不滿的人民抗稅、協助被監控的部落民移民伊朗。並且其行事還十分隱蔽，甚至至今都未成為奧斯曼的通緝犯，依然是諸多傾心於神秘主義者的座上賓。

簡單瀏覽這個重要人物的履歷，易卜拉欣滿意地說道：「這就是我所需要的人，他在未來能夠發揮極大的作用。」

「如果他能聽到這句誇獎，說不定這就是對他最大的鼓舞。」圖爾古特恭敬道。

易卜拉欣放下手中文件，詢問道：「你說，在將他奉為座上賓的顯貴之中，有沒有巴耶濟德的兒子們，或是在高門任職的維齊爾。」

「據臣所知，皇室中就羅姆蘇丹本人對神秘主義十分熱心，其子之中最對哲學和宗教上心的科爾庫特也對神秘主義抱有興趣。但……」

這位王子曾於1491年被任命為馬尼薩總督，在九年後被調任至安塔利亞，由於安塔利亞比馬尼薩距離科斯坦丁尼耶更遠，這被科爾庫特認為是不受喜愛的象徵。

要求返回馬尼薩的申請被拒更是加深了科爾庫特的這一成見，走向極端的他借著朝聖的名義直接前往埃及。馬利克隆重地歡迎他的到來，經過會晤後將其視為馬穆魯克影響力的代言人。後知後覺的巴耶濟德不想繼續惡化父子關係，宣布赦免他的叛逃。

至於其他在地方任職的王子們對於德爾維希就沒有多大興趣了，沙赫庫魯連踏入他們府邸的大門都做不到，更別提和貴人談笑風生和發展私人關係了。

相比於登堂入室，沙赫庫魯選擇了下層路線，耕耘基層，在各個社區內發展，苦修者可不是顯貴用來豐富精神的玩具。

除去從其父哈桑那裡繼承來的人脈，他所發展的成員基本都是農民、牧民、工匠、小商販和落魄的武士等，親民而虔誠是他的基本形象。

「我知道了。」易卜拉欣想要通過這個途徑來獲取奧斯曼機密和內部信息的想法落空了，但這也不能強求。若是只把這些負責管理一地信徒的哈里發當成搜集信息的細作，那也太浪費了。

「這是給他的特殊指令，關係到與羅姆的戰爭，一定不能泄密，一定要送到他手上，必須要讓正確的人知道這個使命。」易卜拉欣將一個小匣子遞給圖爾古特，間諜總管直接將其收下。

「是，陛下，臣會安排最穩妥的的辦法傳遞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