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瓦奇和卡拉格茲帕夏亦步亦趨地從戰場追到一處狹窄的山道之中,他知道這是往埃斯基謝希爾的方向去,兩地中間有很長一段路都是狹窄難行的。
可勝利的喜悅和逃敵的狼狽姿態讓他喪失了基本的警戒心,或是說當前的情況緊急,不允許他那樣謹慎,不然就會錯失戰機。
想著要一勞永逸將叛匪絞殺乾淨的帕夏帶著幾乎全部的騎兵部隊鑽入山谷之中,部隊編制依然是混亂的,他沒有時間整隊,不同的騎兵混成一團地跟隨主官。
為保證能正確地將敵軍引入圈套中,紅頭不得不與身後的奧斯曼人保持微妙的距離,雙方還有餘力相互使用弓箭射擊,只是在緊張的局面下沒能取得什麼戰果。
兩方就這樣你追我趕數公里,人和馬都因為高強度的運動而十分疲憊,就當卡拉格茲帕夏認為耐力賽就要分出勝負時,異變陡生。
面前就是一處寬敞的路口,哈瓦奇和從戰場上撤出的紅頭到這就沒有繼續逃跑,而是轉過身來面對追擊的奧斯曼軍,這些「敗兵」似乎是要正面迎戰。
包括帕夏在內的前排奧斯曼騎手都能清晰地看到——對面的斜坡和路口兩旁上站滿早已等待在此的紅頭,這很難說不是什麼伏擊圈套。
留在這裡以逸待勞迎擊奧斯曼的士兵全都是被認為最可靠的,幾乎都是奇茲爾巴什,起義後加入的貧農志願者極少。
就在帕夏為難之時,義軍早已替他做好決斷,埋伏在道路兩側高處,被灌木掩護隱藏的火器紛紛亮相,他們沒有吝嗇十分有限的彈藥儲備,肆意地向山下道路上的人群開火。
數百支火繩槍和不到二十門後裝迴旋炮此起彼伏地射擊著,似乎每時每刻都有人在向下開火,連綿不斷的槍聲和漫山遍野的紅帽子壓著奧斯曼人幾乎抬不起頭來。
「這是波斯沙赫把一支精銳偷偷派遣到這裡來和我作戰了麼?擁有這麼多火器和甲冑可不是簡單的叛匪!」
無數奧斯曼騎兵因為側面這突如其來的火力打擊而倒地,這一下是把卡拉格茲帕夏驚得夠嗆,他當即就要領導部隊後撤到開闊地去與己方步兵會合。
可先前的混亂早為現下的窘迫埋下伏筆,編制被完全打亂的奧斯曼軍根本無法依靠基層軍官進行高效的行動,全憑本能進行掙扎。
「吹進攻號。」沙赫庫魯接替已經氣喘吁吁的貝伊下令,讓準備好的部隊投入到作戰中去。
和火槍手埋伏在一起的步兵最先衝出陣地,距離道路最近的他們不到一分鐘就衝到跟前與奧斯曼士兵搏鬥,其中還有人裝備標槍和投石索,在近戰前再殺傷一遍敵人。
缺乏防護的阿金基騎兵很容易因為這些手段喪失戰鬥力,快步逼近的短矛和長刀以及農具讓這些慣於劫掠的非正規騎兵本能地後退,可閃轉騰挪的空間實在有限,不喜近戰的他們只能硬著頭皮和這些用宗教狂熱武裝頭腦的義軍搏鬥。
路口的騎手握緊騎槍和彎刀,讓胯下馬匹加速向當面之地奔去,讓帕夏被迫親自組織親衛和周遭的西帕希進行抵抗。
山谷道路一片混亂,此時無論是隊伍的前端還是末端都在混戰,以至於奧斯曼軍已經被分割成幾段,對於義軍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帕夏所在的首段。
他的旗幟如同黑夜中的燈火一樣,吸引著「飛蛾」源源不斷地撲火,可這撲過來的不僅是紅頭騎手,還有從槍膛中飛出的鉛彈。
意欲逃脫圍攻的帕夏還是被圍了起來,他胯下的坐騎被打死,摔下馬之後他才恍然發現已經沒有親兵可以給他換乘坐騎了,向四周掃視,全都是帶著紅帽子的敵人。
原本象徵著權力的馬尾大纛早已在混戰中倒下,此時已經無人關心主將死活,人人都在為自身的生存而戰,或是降。
紅頭一擁而上,帕夏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因奮力掙扎而受了傷的他被拖到沙赫庫魯面前,這是義軍第一次俘虜奧斯曼的封疆大吏。
「這就是輕敵且貪功的後果啊……」沙赫庫魯僅僅見了帕夏一面,平淡地譏諷一句就讓士兵將其帶下去。
「你們的帕夏已經被俘,勝利不屬於你們!」
「你們的帕夏已經被俘,勝利不屬於你們!」
被展示的俘獲軍旗和接連不斷的勸降成功擊垮剩餘抵抗者的鬥志,缺乏領導的他們連逃跑都做不到,或是引頸就戮,或是束手就擒。山谷里滿是死屍和俘虜需要處理。
沙赫庫魯知道追進來的僅是騎兵部隊,他還需要趁熱打鐵,一舉在野戰中將奧斯曼軍全部消滅,免得還要在圍攻中浪費鮮血。
所有騎馬的戰士在稍事歇息後就再度投入作戰,先前不斷輸出的火槍手被派下來打掃戰場,從奧斯曼士兵身上搜刮可用的戰利品,甲冑武器自然是越多越好。
突如其來的突襲讓留在戰場原地的步兵和炮兵猝不及防,缺乏防備的他們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步兵幾乎完全由非正規部隊組成,結陣作戰本就是弱項,單兵廝殺的勇武也難以在對抗來去自如的騎手中發揮。
更何況這些紅頭規模不小。去掉騎兵部隊,留在場上的奧斯曼步兵、炮兵在數量上毫無優勢可言,官兵的潰敗不言自明。
野戰大敗讓屈塔希亞喪失繼續抵抗的勇氣,沙赫庫魯以征服者的身份踏入原先屬於卡拉格茲帕夏的治所,並在城堡之前的廣場上進行公開處決,帕夏以降的所有被俘高級官員都逃不過一死。
卡拉格茲帕夏迎來痛苦且驚悚的死法,被判以穿刺的他被立起的粗木樁活活從肛門進入身體,即便如此在失去意識前都沒有求饒。等他被折磨致死又屍首分離,頭顱繼續插在木樁上示眾,身體在被剝皮後則被焚燒挫骨揚灰。
取得如此大捷,有了穩定立足點的沙赫庫魯當即在本地的清真寺舉行宗教儀式並慶祝,他還寫密信打算報喜,至於密使能不能在消息傳到科斯坦丁尼耶前抵達迪亞巴克爾乃至伊斯法罕就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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