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與雄獅 第八十章 從傑爾巴島到伊茲密爾

    奧魯奇躺在擔架上，一旁的親信用布擦拭額頭上的汗珠，並幫他扶起坐穩。他凝視著醫生剛剛用鋸子切除的小臂，截肢的疼痛感和綁起且被血染紅的左袖都在告訴他這一切是真實的。

    「現在到哪了。」此時船隊正在沿岸航行，他將頭轉向海岸一側，一旁的親信報告道：「首領，到突尼西亞大概還要一天兩夜。」

    然而突尼西亞城如今並非是可供巴巴裏海盜落腳的庇護所，逐漸淪為突尼西亞市長的哈夫斯王朝根本無力阻擋西班牙的侵犯，他們依靠加泰隆尼亞傭兵保衛僅剩的王權，並於西班牙王斐迪南簽署條約，西班牙駐軍於拉古萊特區修築堡壘，藉助地利，實際已經把持城市航運。

    那裡地形可不比貝賈亞港開闊，船隻難以機動，開船闖進去只能硬吃從堡壘上打出來的炮彈。

    雖說船隊在出發時在艙內屯滿補給，但槳帆船是燒人力航行的，無論船底槳手的待遇如何惡劣，航行途中的基本生存還是要保證的，即便划槳位上缺編嚴重也有幾十張嘴要吃飯喝水，如此累加的巨大消耗便使得槳帆船需要頻繁地進行補給以滿足航行途中的需求。

    好在局勢沒有更加雪上加霜，船隊成功逃脫後並沒有西班牙艦隊加以追擊，先前因血戰而緊繃的神經都逐漸放鬆下來。

    接下來回到傑爾巴島的航程都無驚無險，連大風大浪都沒碰上。刻意繞開已經被基督徒控制的據點，船隊從容不迫地在途中多個小港口補給，紅鬍子兄弟順利返回巢穴舔舐傷口。傷勢較重的奧魯奇坐鎮島上操持諸項雜務，伊薩克來往於各個友好港口之間用城堡內的儲蓄購入物資、招募人員以補充此戰的損失，赫茲爾則繼續帶著「外交」任務前去伊茲密爾。

    不過他沒有直接向目的地駛去，先是北上至馬耳他和西西里擄掠一批人口，先是補充一批被大量損耗的划槳奴隸，又挑出一批在市場能賣得上價奴隸作為貨物。作為著名海賊，要是大搖大擺地在海上活動很可能會被蓄意截擊，扮作尋常海商倒沒那麼顯眼。

    穿過奧特朗托海峽後，槳帆船沿摩里亞半島的海岸航行，而後再橫穿愛琴海，經過萊斯沃斯島抵達伊茲密爾。

    在將奴隸出售至本地市場時，他順帶著參觀這座被欽定為羅姆海軍總部的港口城鎮。伊茲密爾沒有在戰爭中受到太大劫難，內地諸多村鎮遭遇的屠城屠村等毀滅性打擊全都被躲過了，如今又成了重要港口，地位可謂是直線上升。

    伊茲密爾的一切都沒有超出他的認知，哪怕是成群的歐洲商人和在此設立的商站、領事館，在伊斯坎達里亞和達米埃塔更為繁榮的國際貿易前也是不足為奇的。

    沒有更多能夠引發他注意的事務，直奔主題，由於招募活動十分高調，赫茲爾很容易就找到對接官員表明來意。

    負責招募的軍官薩達姆是從波斯灣方面抽調來的槳帆船艦長，是參與了果阿海戰的戰鬥英雄，由他負責把關主持以槳帆船為主力的地中海艦隊的組建工作是埃赫桑能給的最好人選。

    二人很快開始用阿拉伯語交流，弄清楚情況的薩達姆意味深長地看著面前大名鼎鼎的巴巴裏海盜，赫茲爾不是簡單地帶著部下來接受收編。

    「真主賜福我等，能招來閣下如此頗負盛名的加齊戰士前來，真是個驚喜，我可是倍感榮幸。」薩達姆恭維一句，然後聽取他希望覲見當權者的請求。

    說到當權者，薩達姆第一個想到的是遠在伊斯法罕的萬王之王：「從伊茲密爾至伊斯法罕的路程可不短，想要覲見陛下勢必要長途跋涉……那我先將你引薦至科尼亞吧。」

    「那麻煩您了。」赫茲爾點起一隊隨從，帶著書信、禮物等在嚮導和護衛的陪同下深入內陸，略過因紅頭民兵的征服而破壞荒廢的諸多聚落，他們順利抵達科尼亞等待接見。

    最終決定接見的並非是羅姆蘇丹、大維齊爾亦或是大埃米爾，而是應該負責宗教事務的謝赫伊斯蘭，當沙赫庫魯一身文弱教士打扮出現在赫茲爾面前時，他明白了誰才是科尼亞的真正話事人，並且更有打動對方的把握。

    「願真主祝福您，尊敬的謝赫伊斯蘭閣下，感謝您抽出寶貴的時間來關心遠在馬格里布的鬥爭。」說著，赫茲爾讓隨從將準備好的東西都送上來，數面繳獲來的西班牙、葡萄牙、熱那亞和醫院騎士團軍旗被展示後鋪在地上，其他從基督徒中繳獲來到戰利品則被作為禮物送給沙赫庫魯。

    赫茲爾最後奉上航海指南，顯而易見地，這份整理了全地中海的海圖的手冊在日後的地中海作戰極為重要，最後紅鬍子兄弟還夾雜了私貨——自西班牙人手中繳獲的加勒比海地圖，有位被俘軍官自稱參加了哥倫布的遠航。

    他並不知道萬王之王早就從葡萄牙人那裡得知了新大陸的存在，便想用此招激發征服者的擴張欲望，進而投資巴巴裏海盜。

    出示完籌碼，赫茲爾將信件交給沙赫庫魯：「我等所求皆在此信中，還請您垂閱。」

    奧魯奇先是懺悔和請求寬恕，因為他們原先是科爾庫特的家臣，現在要轉投新主子，表示先前效忠支持另一位沙阿扎德的行為是愚不可及的。

    接著便是宣誓效忠，紅鬍子兄弟直接跳過羅姆蘇丹向萬王之王效忠，表示要獻上他們在海洋中所征服的一切。並請求為他們的聖戰事業提供支持，包括給養、戰艦、兵員、軍費等。

    「閣下所述一切我都會如實報給陛下，我想謝赫會對馬格里布的聖戰事業感興趣的，不會坐視異教徒奴役穆斯林同胞，你無需擔憂。」

    沙赫庫魯的回答讓赫茲爾急迫起來，單是信使來回所耗時間可不少，若是要前去伊朗覲見新主人，所費時間更多……

    謝赫伊斯蘭緊接著話鋒一轉，似乎是看出了赫茲爾的憂慮所在：「在陛下正式回復前，我可以為聖戰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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