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懷玉從不知道觸電是這麼的可怕,痛楚和難忍的感覺如同跗骨之疽,在意識漸漸回籠後,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十分無力。
耳邊忽然傳來嬰孩兒的啼哭,聲音軟軟綿綿、委屈巴巴,哭兩下還打個嗝,姜懷玉聽得忍不住想笑,隨後又有些疑惑,誰會帶小孩來病房看她,難道是堂哥堂嫂帶著小俊過來了?
也不對啊,那熊孩子哭起來天搖地動的,哪有這麼可愛。
與其猜來猜去,姜懷玉索性睜眼,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姜懷玉看看眼前的破舊瓦房,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著,再看了一眼自己懷中抱著的嬰兒。
「這什麼情況!?」
她咽了咽口水,這個時候自己應該是在病房裡才對啊,而且都什麼年代了,上哪兒去找來這麼破舊的瓦房啊!她家裡人也不可能對她做這種惡作劇啊!
姜懷玉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猜想,卻不希望它成真,鼻翼間呼吸的空氣無比真實,她只能自欺欺人的認為是家人或朋友的惡作劇。
但觸電讓身體變得虛弱很多,抱著一看她睜眼就老老實實嘬著手指的嬰兒走了兩步,姜懷玉開始氣喘吁吁,纖細的手都開始發酸。
姜懷玉走到井口邊,抱緊了嬰兒看向離井口不太遠的水面,水波輕輕蕩漾,倒映出一張明眸皓齒、我見猶憐、姝顏昳麗的臉來。
這張用盡了姜懷玉所學詞藻描繪其美麗的臉,卻與姜懷玉一分相似都沒有,她空出一隻手來放在眼前,像是羊脂白玉雕成的手有些粗糙,卻瑕不掩瑜,姜懷玉看後臉色愈發蒼白,這真的不是她的身體,她的左手明明有一道疤,而且十分修長,沒有這隻手的精緻秀麗。
就連身上穿著的都是件繡工精巧的鵝黃長裙,到了這個時候,結合自己和懷中嬰兒的穿著,姜懷玉不得不面色蒼白地承認一個事實,她竟然真的穿回古代了!
姜懷玉自認心臟十分強大,卻也心慌了好一會兒才能緩過神來,她上一秒才剛剛參加完古風愛好者的聚會,回到家後,群里還在繼續著熱聊。
有人突然提及她,說是認為她琴棋書畫、君子四藝樣樣精通,如果穿越到古代,存活能力一定比他們都要強。
當時姜懷玉看了也只是笑笑就算罷,穿越這種事太不切實際,接著她打算端起手邊的水杯,卻不小心把它打翻,清水流到電腦桌後的線中順著線又流到插座里。
電腦啪地一下黑屏,姜懷玉感覺全身一陣劇痛碾過後,就失去意識,再之後便是現在的場景,而擺在她面前還有許多的問題。
這具身體的身份是什麼,懷中的嬰兒是不是她的孩子,該不會屋裡還有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和一臉不滿的惡婆婆吧?
姜懷玉從早上站到中午,不願接受現實,直到日頭越來越猛,她想到懷中嬰兒不能曝曬,才帶著懊惱匆匆走進屋裡。
不過踏進瓦房的一瞬間,姜懷玉忐忑的心安定許多,老舊的木桌上有一份地契,還有一份戶籍,上面登記的名字竟然也是姜懷玉。
有戶籍和地契,姜懷玉至少不會變成黑戶,而且最重要的是戶籍上顯示她就是一家之主,不用莫名其妙變成陌生男人的妻子,這讓姜懷玉鬆了老大一口氣。
天氣炎熱,姜懷玉拭去額間沁出的點點香汗,將自己接下來的居所巡視了一遍,用木條和石頭壘成的圍牆還算結實,院中有一口井和一個雞圈,除此之外就只有兩個瓦房。
稍大的一間,走進去是平常吃飯或是招待來客的地方,簡陋是簡陋了些,但姜懷玉看了一眼左右鄰居,發現原主買下的這塊地包括上邊的建築,已經算是矮個裡挑高個了。
左邊開了一扇門,推開才發現原來是臥室,看著空空如也只剩一張木床的臥室,姜懷玉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
忍著氣,姜懷玉走出去,掀開另一間瓦房的布簾。
這裡是廚房,角落還放著一捆柴,姜懷玉見此臉色才好了不少,在泥和石頭搭砌成的灶台上還有顆白菜和一塊豬肉以及一小袋米,這簡直是意外之喜。
姜懷玉抱著嬰兒的手都快失去知覺,她想起先前在臥室內還看見一個可以將嬰兒背在身上的布條,也顧不得布條沾著灰塵,把睜著雙葡萄眼好奇看她的嬰兒背在身後。
剛剛姜懷玉還把四處包括她自己身上都搜了個遍,才摸出一兩銀子,也不知道這一兩銀子能生活多久,但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咕地抗議著。
「真是……琴棋書畫現在有個屁用。」
擦去額間的汗,姜懷玉臉上閃過一抹無奈,趕緊用灶台邊兩塊石頭起火。
好在讀書時學的許多知識還能用上,不至於來到這兩眼一摸瞎。
打火石相擊產生的火花將絨草點燃,姜懷玉鬆了一口氣,連忙用柴枝丟進去,刷乾淨的大鍋里舀瓢水進去,再將一把洗淨的米放進去。
她看了一下自己根本就沒有生過孩子之後該有的生理現象,也就是說背後的嬰兒不是自己的孩子,好在他長了一兩顆碎米粒般的牙齒,姜懷玉不是很懂怎麼帶小孩,想著熬些米湯餵他應該沒問題。
灶里火正旺,大鍋里的水很快就滾了,米粒翻滾間,逐漸膨脹變軟,也將潔淨的水沾染上乳白色。
摘半葉白菜和一指厚的豬肉細細切碎,一塊兒放進粥里熬煮。
肉菜與米香混合,勾起了姜懷玉的饞蟲,也讓小傢伙在背後都忍不住探頭看向前方,啊啊地叫了兩聲。
「很快就能吃東西啦。」對於這樣不吵不鬧長得又可愛的小孩,姜懷玉心都軟成一片。
而且他是自己在穿越過來時第一個見到的人,某種意義上,是姜懷玉在這個世界的一個寄託,不至於面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時,茫然無措。
姜懷玉想著,笑得很溫柔:「雖然我不知道原主是誰,和你是什麼關係,不過戶籍上都登記了你是我兒子,就跟我姓吧,娘親會保護好你的!」
柴火噼啪,熱氣熏得姜懷玉臉上滿是汗,看著有些狼狽,可她的眼睛卻很有神,像兩顆璀璨的星子,閃爍明亮。
在等待一碗糊糊的完成前,姜懷玉敲定了自己兒子的大名,姜潤景!
小名麼,姜懷玉想了想,忽然想到冬天時常吃的糖包,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隨即又笑得眯起眼,渾然不覺坑兒子地給他起了個小名叫糖包。
還不知道自己便宜娘親給自己起了個十分甜膩的小名,只聽見姜懷玉溫柔輕聲喚他糖包,聽多了還知道是在叫他,一喊糖包就啊地回應一聲。
灶底下的柴火漸漸微弱,鍋里的肉菜米煮得爛糊,卻正好適合糖包吃,打出一碗來放溫,姜懷玉一勺一勺地仔細餵他,自己再將剩下的糊糊吃掉,隨後才小心翼翼地避開碗邊緣的豁口將其清洗乾淨。
「死丫頭連洗個衣服都做不好,竟然把弟弟的外衫洗破!看我不打死你!」
不遠的隔壁忽然傳來女人尖銳的怒罵聲,隨後響起了小女孩哇哇哭聲,姜懷玉嚇了一跳,連忙捂住糖包的耳朵。
「跟你爹一樣,都是沒用的東西!老的看見隔壁搬來個人就跟發情的豬公一樣,早晚死外邊!」
姜懷玉很疲憊了,她聽著這些難聽的話,差點就想走出去看清楚是誰家的女人這麼口無遮攔,但還是強撐起精神濾掉這些難聽的話,將臥室清掃一遍,一直到了日落西山,整個世界都昏暗下來,她才點燃了從廚房小柜子里找到的蠟燭。
燭光微弱,只能照這一室。
白天她光顧著清理,沒來得及和隔壁鄰居打招呼,姜懷玉打算明天買些東西去拜訪一下鄰居,順便搞清楚是誰在那兒潑婦罵街,她深諳與那種人相處,決不能讓對方以為自己好欺負,否則只會招來更肆無忌憚的欺侮!
在古代的第一夜,鎖了門後,姜懷玉還是難以入睡,沒有軟和的被子和床墊,也沒有空調驅散躁熱,更別提有蚊香能解決一下嗡嗡吵人的蚊子。
姜懷玉不惹蚊子,可糖包白嫩嫩、胖嘟嘟的小臉蛋和手腳都起了幾個紅腫的包。
小傢伙懂事得讓人心疼,眼裡蓄著眼淚看她,姜懷玉也顧不得身處陌生世界的害怕,搜刮著記憶里能想到的所有童謠,吹熄蠟燭後,用衣服做扇子輕輕揮動趕走擾人的蚊子,哄糖包入睡。
姜懷玉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
但這一覺姜懷玉睡得很不好,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像一個旁觀者,了解完這個世界,但最終還是不知曉自己和糖包的身份來歷。
醒來之後,室內依舊是一片昏暗,卻可以看見姜懷玉的眼神十分複雜。
但最終都化成了一片驚喜。
這個世界曾經有一段長達百多年的群雄爭霸時期,沒有人能夠一統天下,使得戰爭不斷,民不聊生,同時也導致了許多文化傳承遺失在一場場戰爭之中。
在姜懷玉腦海中多出的記憶里,且不說君子四藝,就是她之前所在的世界中最為普及的茶道、香道,一個在這裡還未出現,無人知曉煮後無比苦澀的茶葉有什麼用處,一個只會暴殄天物,直接燃沉香或是檀木就算是聞香,很有雅意了。
還有許多菜譜,在這裡都不曾出現過,還有很多很多東西……
姜懷玉所處的地方是大雲王朝的國土,這個結束了亂世的王朝,已經休養生息了兩百多年。
然而由上往下無論是權貴還是平民百姓,精神方面十分匱乏,生活品質也談不上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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