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凌姑娘,你也不想昨晚的事被傳出去吧
陸斬見她無言以對,沒有繼續懟她,心知她是被昨晚之事困擾,也就點到為止。
「不過,你現在雖然外傷已好,但損傷了諸多經脈,需要你自己運炁療愈疏通,不宜耽擱。但疏通經絡有走火入魔的危險,必要時夜醫能相助許多。你若是信任我,我勸伱留下。」
並非是對她有想法,陸斬只是將實話說出。
昨晚的事情雖是誤會,可不管怎麼說,都是他打傷了凌皎月,從道理上而言他沒有任何過錯。但從道義上來講,理應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對於修者而言,向來外傷好醫,內傷難治。
歷史上便有許多修者前輩,在修煉時因內傷走火入魔。
前輩們並非是無法醫好內傷,而是很多內傷都是因為在傷愈後,沒有及時認真運炁修復經脈,導致經脈留有細微缺口。
初時不覺得有問題,等到發現時,缺口卻已經變大,造成真炁堵塞。若是在平常時候發現,還能平心靜氣好好恢復,可若是在練功關鍵時候發現真炁堵塞,必然走火入魔。
是以陸斬沒有私心,只是作為醫者,提醒凌皎月。
「按照我的傷勢,需幾天才能將經脈恢復無恙。」凌皎月知道輕重。
「最多三天,若你不想留在這,你可以找你的師姐妹,她們會護著你。但在路上切莫動用真炁,待安全後需立即療傷。」
凌皎月沒有說話,只是情不自禁輕咬紅唇,似乎有些猶豫。
作為雲水宗年輕一代天賦最好的弟子,凌皎月做事並不莽撞,她知曉陸斬沒有誆她,早年雲水宗老前輩便因為傷後大意,形成積年內傷,至此再難更進一步。
「我能否再留三天,我的師姐妹沒有夜醫,若出現問題她們無能為力,方便嗎。」
凌皎月微微偏了偏腦袋,那雙清冷的眼眸浮現幾分尷尬,讓她開口主動留宿,對她是莫大考驗,不過這是她權衡過的抉擇。
剛剛不辭而別,純粹是不想跟陸斬照面,怕相見尷尬。
可現在面也見了,話也說了,尷尬也尷了,自是平復許多。
現在離開,反而不是上策。
她的師姐師妹個個一籮筐心眼,若是這幅模樣去見她們,在師姐妹眼底,便是她殺邪修時失蹤一夜,次日受傷不輕且不能運炁,不知會傳出什麼話茬。
雲水宗雖是仙門,但資源總有傾斜,弟子明爭暗鬥嚴重。
況且她名聲太盛,更惹來許多嫉妒,在這種時候還是少些謠言為好。
雖跟陸斬不熟悉,但兩人陰差陽錯有了交集。就算現在離去,也無法抹除昨晚的事情。
既然如此不如在此養傷,陸斬又是夜醫,若出現問題還能顧她周全,待養傷好再離去不遲。
「方便是方便。」陸斬並不覺得意外,也不覺得欣喜,抬眼道:「但我有一事相問。」
「何事?」
「凌姑娘,你也不想昨晚的事情被傳出去吧。」
凌皎月頓時俏臉通紅,她明白這句話的潛在威脅,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坊間關於陸斬傳言,心中更為警惕。
「陸先生,你是三號的事情,我不會傳出去。」
「但我家不養閒人。」陸斬盯著她清冷如雪的臉蛋:「凌姑娘是道修,對符籙應當有所研究。」
一句『不養閒人』,令凌皎月登時無言以對,臉上都有些火辣辣的。
但仔細想想又覺有理,陸斬此舉,應是讓她別有心理壓力,只有有所付出,才能心安理得住在這裡,這是合理交換。
凌皎月神色輕鬆許多:「你是夜醫,你想學畫符?」
「想試試看,凌姑娘若不吝賜教,自是好事。」
凌皎月望著少年那雙眸,就算是不想賜教,也沒有半點底氣,只能淡淡道:「待傷好後我便教你,只是這種事情你大可以直說,沒必要用方才那種話術堵我。」
「我這不是沒想到凌姑娘如此好說話麼。」陸斬露出燦爛笑容:「這幾天我休沐在家,若有需要的東西,我可幫姑娘代買,姑娘還是少出去,萬一被人看見,免不了閒言碎語。」
閒言碎語…聽到這四個字,凌皎月心底更憋屈。
我就不該冒充四號身份,我也不該私下約見三號…若非如此,豈能這般境地…凌皎月長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勞煩你幫我買兩套衣服來。」
陸斬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凌皎月咬了咬牙:「莫非先生還怕我不給銀子?這是五兩銀子,無需買好衣裳,買些普通婦人的粗布衣衫即可,穿白衣太顯眼。」
陸斬將銀子收起來,認真地道:「不…我只是在想,女兒家的肚兜,我去買是不是不合適。」
「你…」凌皎月頓時氣急,覺得自己被調戲了,可看著陸斬認真模樣,不似跟她說笑,只得暗暗咬牙,道:「那個…那個不用買,只買些外衫就好。麻煩你了。」
陸斬挑眉:「哦,那我幫你買個盆,你自己洗洗再穿。」
凌皎月:「」
看陸斬出門揚長而去,凌皎月心底有說不出的惱意,卻不知該對誰惱。
這件事情說來說去,是她技不如人,好在陸斬還算君子,並未趁人之危,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就算坊間傳聞陸斬好色,但萬事論跡不論心,傳言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沒有那麼做。
不管了…還是先寫封信再說,凌皎月將長劍放下,起身走出房間。
昨晚她殺三號遲遲不歸,師姐妹定然去山谷查看了,那些血跡估計也是瞞不過的,既然要避開謠言,這件事就要寫信交代清楚,免得生疑。
「那隻雲雀,他家書房在哪裡?」
外面日頭很大,凌皎月眯了眯眼,看著嗑瓜子的雲雀,略有驚訝。
雲雀大王站在石桌上,面前放著把葵花籽,它肚皮朝天躺著,兩隻爪子各抓著一粒葵花籽,朝著嘴裡送去,而後嘴巴鼓起來,不多時,兩粒瓜子皮兒就吐了出來。
凌皎月驚訝其靈活,果真是陸斬養的鳥,行事作風跟他實在相似,皆出乎常人意料。
「左邊那間就是。」雲雀支起來翅膀指了指,嘰嘰喳喳道:「小陸先生他媳婦,你也要給人寫信嗎。」
「我不是他媳婦。」
「那你是誰?」
「我叫凌…林月嬌,你喊我林姑娘就行。」
「月嬌,你要給人寫信嗎,雲雀大王見過小陸先生寫信,在紙上畫蚯蚓般的字。」
「」
凌皎月性格本就清冷,不喜與人交談,此時見雲雀嘰嘰喳喳,不由覺得聒噪。
不知陸斬是如何受得這隻雀鳥的…凌皎月皺眉來到書房。
書房裡乾淨妥當,桌前插著一支海棠,她蹙起的眉頭又舒展開來,沒想到陸斬喜好如此清雅,家中布置也很乾淨清爽,跟想像中獨居男子截然不同。
硯山裡有墨,凌皎月磨了磨,墨香隨風撲面,是上好的松墨,鋪上張宣紙,她便提筆寫信。
信的內容三分真七分假,言說她將三號打傷,奈何三號丟出煙霧彈金蟬脫殼,事態緊急她緊追不捨,忘記吹響哨子…終於在金陵郊外將其斬殺,現正在追查黑水宗殘餘,讓師姐妹切莫擔心。
寫完後,她將信紙塞入一枚紙鶴中,紙鶴便騰空而起,載著信離開。
雲雀大王瞪了瞪眼睛:「會飛的紙?這是何物?」
「這是雲…這是我老家的傳信手段。」凌皎月看了看雲雀,若有所思:「你跟陸斬認識多久了?」
「嗯…好幾天吧。」
「因何認識?」
「因為他租了這間房子,而這棵梧桐樹是我家,他跟我和平共處成了鄰居。」
「你覺得他人怎麼樣?」
「挺好的,昨晚他脫你衣服,都沒亂看。」
「這件事不許朝外說!」
凌皎月語氣冷漠,心底卻平靜許多,這隻雀鳥性子單純呆傻,理應不會撒謊,看來陸斬確實正人君子,她警告一番雀鳥,便回房療傷。
白牆青瓦,斗拱飛檐,熙熙攘攘,人間萬象。
相對於花樓遍地的紅元街,青元街兩旁皆是正經商鋪,陸斬很少逛街,眼下倒是覺得十分熱鬧,要比電視劇裡面大氣繁華的多,到處都是琳琅滿目的商品。
古人的智慧是無窮的,許多門上還有廣告詞跟請來的模特姑娘,每年甚至還會辦衣錦大會,請最紅的花魁穿自家的衣衫表演節目,以此宣傳。
五兩銀子能買到不錯的衣衫,陸斬挑挑揀揀,選了兩套棗色的棉布襦裙,這種款式十分多見,並不像凌皎月的衣衫那麼招眼。
考慮到家裡多了個人,陸斬又買了新的木桶跟盆,再者就是牙刷跟牙鹽,最後又買了雙木屐。
看著小住三天,實則需要的東西頗多。凌皎月或許不用吃五穀雜糧,但女人每天洗澡是要的,就算是修者也不例外,更何況昨夜她掉進去潭水裡,肯定是要洗澡的。
如此挑挑揀揀,回家已是半晌午。
「換上吧,昨日你泡了水,想洗澡的話便用這個桶吧。」
陸斬將木桶木盆都遞給她。
凌皎月清冷的臉蛋略帶尷尬,微微頷首:「多謝。」
「洗澡的話,那邊有乾淨的水。」
屍骨被撈出去後,陸斬用真炁催了催井裡的水,促使流動。現在井水沒為什麼問題。實則之前也沒問題,只是陸斬有心理障礙。
「嗯…」凌皎月低頭走進房間,又有些猶豫。
畢竟是在男人家中,讓她洗澡著實怪異。
此時便聽到窗外傳來陸斬善解人意的聲音:「放心洗吧,我不會偷看的。」
凌皎月:「」
昨夜在潭子裡泡了水,確實令她覺得難受,索性不再糾結。
修者洗澡不拘泥於涼水熱水,凌皎月利落提了兩桶水進屋,很快屋裡面便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陸斬坐在院外,聽著這嘩啦啦的聲音,腦子裡不受控制的想到昨晚場面,倒不是故意如此,而是有些事情一旦看了,便很難忘記,當下有些口乾舌燥。
跑到廚房喝了幾口冷水,心底這才平靜幾分,陸斬琢磨著要不等晚上去找榴花娘子談談心,一直憋著不是事。
「你這是幹嗎?」雲雀的聲音自窗外傳來。
陸斬用涼水拍了拍臉,道:「不生氣了?」
雲雀大王昂首挺胸,努力的抬著下巴跟他對視:「葵花籽很好吃。」
「下次還給你買。」
「你人還挺好的。」
「但這個家不養閒鳥,閒著沒事將銀杏樹上的蟲子捉光。」
「」
雲雀大王瞅著陸斬,一雙眼睛賊溜溜的,最終屈服於葵花籽誘惑下,乖巧的去給樹捉蟲。
日頭逐漸正午,屋裡嘩啦啦的聲音停止,沒多久,門從裡面打開。
凌皎月已經換上陸斬買來的衣衫,縱是常見的粗布麻衣,穿在她身上亦覺明亮。往昔白衣寬鬆飄逸,遮住姣好的弧度,可這套襦裙卻是極顯身材。
她站在門前,黑髮如瀑面容清冷,明媚的天光照耀在她如霜雪般淒寒的臉頰,倒是多了幾分暖意。嬌軀雖不似姜凝霜那般波濤洶湧,但臀部跟雙腿的弧線卻非常優美。
往昔如梨樹堆雪的氣質被虛弱三分,倒是帶著股平易近人的溫柔之美。不過她雙眸雖亮,眼神卻凜寒。
陸斬多看了兩眼,覺得很有味道。
「咳…」或許是陸斬目光太過直白,凌皎月有些不自在,她偏了偏頭,淡淡道:「謝謝。」
「不用客氣,你要吃飯嗎。」陸斬心情不錯。
能看到月仙子與眾不同的風姿,倒是種雅趣,平時的凌皎月像是冰雕,如今那張清冷的臉蛋卻多了幾分窘迫之色,確實別有風姿。
說到底,再美麗冷漠的仙子,內心不過也只是個姑娘。
「我們這個境界不需要吃飯。」
凌皎月轉過頭,倒有幾分疑惑。
他們雖然還未登峰造極,可畢竟是褪凡境界,早已過了辟穀,不飲不食乃是常態。
陸斬嚴肅道:「吃乃人生樂事,自然不能捨棄,雖為修者,但吃飯亦是修行。」
「先生對修行似乎頗有心得。」
「還行。」
凌皎月以為他會謙虛,誰料陸斬沒有謙虛,甚至非常認可此話,倒令她無言以對。
倒是雲雀大王小聲提醒:「喂喂喂,你說話有口音,她姓林,不是凌。」
凌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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