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伸手挽著溫父的手臂。
表面上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樣,可暗地裡卻用著巧勁兒,半拖半拽的將溫父拉出了病房。
關上門,溫子安頓時冷了臉。
一言不發的將他拽到消防通道。
鬆開手,緊緊凝著他。
那雙漆黑如墨的瞳孔里,迸發出陣陣寒光。
徹骨的寒意,讓溫父仿佛置身地窖一般。
「你來找時羨,是什麼意思?」
他咬著牙,暗淡的眸色像是撒了一層灰,「你都對她說了些什麼?」
「我說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
一向老實巴交的溫父難得有如此強硬的時候,「子安,她很信任你,你不要辜負、」
「她信任,那是我讓她信任的!」
溫子安雙眸乍紅,一把揪起溫父的衣領。
他年輕個高,使勁一提,就讓溫父雙腳離了地。
只剩腳尖支撐著全身。
「你知道我費了多少力氣,想了多少辦法才讓她對我有今天的信任嗎?」
溫子安湊近溫父,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
此時此刻,他眼裡沒有父母,沒有親情。
只有滾滾不盡的恨意和報仇的決心。
「爸,你這麼過來,這麼闖進去跟他說那些話,是想毀了我嗎?」
「我不來才是真的毀了你!」
溫父死死扒住他的雙手。
眼前的兒子,陌生的讓他不敢去認。
「子安,你這麼做對自己有什麼好處?收手吧,趁現在沒有泥足深陷,還沒有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你收手吧。當爸求你了,行嗎?」
他苦口婆心,百般哀求。
只希望自家兒子能夠迷途知返,不要一錯再錯。
溫子安深深吸了口氣。
似是恢復了一些理智。
緩緩鬆了手。
背過身,一掌拍在欄杆上。
溫父走到他身邊,抬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子安,你從小就是最溫和的性子,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壞事,也沒有和別人紅過臉,甚至有人對你惡語相向,你也都是一笑了之,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讓爸媽操過一點兒心。」
他重嘆一聲,滄桑遍布的雙眼中閃著淚光,「好孩子,爸真的很喜歡以前的那個你,並且一直以你為驕傲。千萬不要讓莫名其妙的仇恨蒙蔽了你的眼,好嗎?」
「以前的我……」
溫子安嗤笑,偏了偏眸,挑眉,「以前的我是什麼樣?」
「懂事,聽話,樂於助人,有一顆赤子之心,能包容一切的你。」
溫父恨不得把自己這輩子知道的所有讚美人的詞都說一遍。
試圖喚回他的良知。
「不……」
溫子安搖頭,「那不是我,我懂事,是因為我不想挨打。
我聽話,是因為只有聽話才有好日子過。
我助人,那是因為我喜歡聽到別人誇我。
因為只有那樣,我才能知道我活在這個世上不是令所有人都討厭的。
至於赤子之心,包容一切……」
溫子安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低聲笑了很久。
直到眼淚都出來了,才抬起眼,「你覺得在那個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孩子,他會有一顆赤子之心嗎?」
溫父愣住了。
他啞口無言。
甚至覺得,眼前的人並不是他養了十幾年的兒子……
「爸,你從來都沒有了解過我,從來都沒有。」
溫子安苦笑,「所以你有什麼資格來管我?」
「可你是我兒子啊……」
「如果你不想認,也可以不是。」
他聲音涼涼的,沒有絲毫情感,「我是篤定要一條道走到黑了,不管是誰。只要擋了我的路,我都不會放過。」
說罷,溫子安繞過溫父便要離開。
在手搭上門把的一瞬間,溫父在身後痛心疾首地喊了聲,「子安,你真的什麼都不要了嗎?」
「我從來都沒有擁有過什麼,唯有這個執念,跟了我二十多年。」
溫子安回眸,暗含警告的說:「這一次看在父子關係上,我就當做不知道,但如果再有下次……」
他搖著頭,眼神冰冷的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您別怪我六親不認。」
一字一句,錐心刺骨。
溫父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看著他走的那麼決絕。
門闔上的一瞬間,像是把父子二人隔絕到了兩個世界。
他捂著心臟。靠在牆上。
抬了抬手,想抓住什麼。
卻什麼都抓不住。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唯一的兒子離自己越來越遠。
難道真的是註定嗎……
周書音在無知無覺中,成了傷害子安媽媽的人,所以她的女兒,就要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替母還債……
這場冤孽,真的要以這種方式,才能結束嗎……
溫父無力極了。
是那種知道會發生悲劇,拼了命的想阻止它發生,卻阻止不了的無力。
從消防通道出來,溫子安便一言不發。
就算路上有人同他打招呼,他也全當做沒有聽見。
只自顧自的埋頭走路。
一直到時羨病房門口,他才算是停了下來。
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情緒,抬手開門。
進去的一瞬間,又換上了那一副溫人如玉的模樣。
若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會和剛才那個在消防通道中的他當場是一個人。
見溫子安回來,時羨禮節性地關心了句,「溫醫生,把溫叔叔送走了嗎?」
「嗯,送走了。」
溫子安不著痕跡的打量時羨一番,試探著問,「羨羨,你還好吧?」
「我?」
時羨以為他是說自己身體有沒有什麼不適,便搖了搖頭,「我很好啊。」
她笑了笑,「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沒什麼……」
溫子安稍稍緩了口氣,臉上緊繃的肌肉也放鬆了下,「就是怕我爸對你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他是個鄉下人,不懂什麼分寸,也沒什麼文化。」
「如果有什麼冒犯你的地方,我替他跟你道個歉。」
說著,他很誠懇的走到時羨身邊,彎著腰鞠了個躬。
時羨連連擺手,「沒有,叔叔人挺好的,溫醫生,您不用這樣。」
「應該的,就算什麼也沒說,這樣莫名其妙的過來,肯定也嚇到你了。」
溫子安很是抱歉。
但看時羨如此,想必他父親是真的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溫子安不禁暗嘆自己來的巧。
若是再晚一分鐘,恐怕就功虧一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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