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長亭並不是有一亭長十里。
十里長亭是個地名。
倒是有一座亭子。
它就叫長亭。
長亭在一處三岔路口。
坐在長亭中,外面有三條古道。
一條向西,便是通往西陵城的。
一條向東,便是通往河西道道府柔川城。
另一條向北,這條路就通往京都長安了。
長亭的後面,靠著出雲山余脈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驛站。
它叫長亭驛。
文治六年八月十九,從西陵城出發三天的白少秋一行,在傍晚時分抵達了長亭驛。
當白少秋下了馬車站在驛站外的廣場上的時候,東方潯從長亭走來。
他穿著一身銀色的戰甲披著一件猩紅的大氅。
還背著一把很長的刀!
他沒有戴頭胄,那頭黑髮就與那張猩紅的大氅隨著他大步前行在這風中飄舞。
看上去頗為霸道!
這樣的霸道當然引起了趙破山的注意。
趙破山眉間一蹙,一聲大吼:「列隊!」
一百大內侍衛在那一瞬間幾乎同時一聲大吼:「陣!」
方陣!
第一列十人,皆拔出了短刀立起了盾!
他們身後的所有人在那一刻取下了弓,搭上了箭!
東方潯站在了距離這隊伍三十步開外。
白少秋就站在隊伍的左邊,與趙破山並肩而立。
趙破山舉起了刀,衝著東方潯大聲喊道:「來者何人卸甲!」
百人齊呼:「卸甲!」
這聲勢可謂壯觀,頓時吸引了長亭驛里打尖的所有人。
那些人都從驛站中走了出來,出來便看見了這劍拔弩張的景象。
他們一驚,連忙又都縮了回去——
這樣的熱鬧不能看!
一不小心可就把自己的小命給看沒了。
東方潯的面容依舊嚴肅。
他看著前方的隊伍,眉間微微一蹙。
這些兵,不錯!
不錯是相對的。
與他所率領的影衛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他就這麼站在夕陽下,
沒有拔刀,
更沒有卸甲。
他看向了那穿著一身白衣的姑爺!
白少秋也看著他。
想了想,拍了拍趙破山的肩膀,「我的人。」
趙破山一怔,對面那人著甲背刀披大氅。
此處恰在西陵地界邊緣,白公子說是他的人那將軍當是鎮西王的手下。
他沉吟三息,衝著一百侍衛又是一聲大吼:「散!」
一百侍衛隨之大吼:「散!」
收刀收盾收弓,那一百侍衛片刻間散了去。
東方潯又抬步向白少秋走了過去。
「我叫你們不要來的。」
「義父之命。」
「其餘人呢?」
「該出現的時候他們自然會出現。」
好吧,話不投機半句多。
白少秋又沒有再搭理東方潯。
東方潯也沒啥興趣與這個姑爺說啥——
能說啥呢?
他東方潯本就少言寡語,他是個武將,說的都是練武行軍還有打仗。
這姑爺是個文人,說的是風花雪月詩詞文章。
風馬牛不相及。
興趣愛好根本就不在一條線上。
白少秋轉身望向了驛站後的出雲山余脈,說是余脈,這山依舊是很高的。
夕陽就在這山頂,陽光照不到山腰子,山腰子的光線暗淡,可見林木參天。
他又向北望了望。
忽的對東方潯問了一句:「有沒有此去京都一路的地圖?」
東方潯一怔:「有!」
「給我瞧瞧。」
東方潯猶豫三息,「沒帶在身上。」
白少秋扭頭瞅了他一眼,眼裡頗為不滿。
「我記在腦子裡。」
「大體畫出來給我看看。」
東方潯也看著白少秋:「不用,姑爺從現在起,一路起居出行皆由我負責,姑爺無須為這種事去操心。」
白少秋雙眉一揚,片刻,他看著東方潯那張嚴肅且自信的臉便笑了起來。
「看來你對自己很有信心啊。」
東方潯面不改色心不跳:「影衛行事,向來都極有信心。」
白少秋拍了拍東方潯的肩膀,這令東方潯很是不習慣。
「有信心是好事,但」
白少秋又看向出雲山,伸手向那山一指:
「如果我是你的敵人,我會將人藏在那片密林之中。」
東方潯也看向了那山腰子處,嘴角掛起了一抹不屑的笑意:「影衛已查過,那山上方圓十里無人跡。」
白少秋點了點頭。
這影衛只有六十人,王爺讓他們送自己進京都,那麼這影衛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
大抵相當於前世的特種兵這一類,只是不知道他們的專業水平如何。
東方潯帶著他們提前來到了這裡,倒沒有偷懶,還很是敬業。
「嗯讓我猜猜,現在影衛應該在」
白少秋又向北而望,又伸手一指:「在那邊!」
「遠處依稀有山,這條路當在兩山之間。」
「我估計山勢險峻,道路亦崎嶇,車隊行進速度會很慢,倘若真有敵人,確實是最適合敵人設伏的。」
「所以我不會將人藏在那裡,因為誰都能猜到。」
東方潯的視線從北邊收了回來,頗為驚訝的落在了白少秋的臉上。
過了片刻,他才點了點頭,「影衛確實在那邊。」
「影衛過來這裡要多久?」
「半個時辰。」
白少秋四顧張望。
心裡沒來由的感覺到一絲不安。
一支烏鴉恰從空中飛過,發出了淒涼的『呱呱』叫聲。
他又看向了出雲山。
想了想,抬步就向長亭驛走去。
何曉峰隨之而行。
東方潯頓了頓也跟著走了去。
東方猛那憨憨小舅子在幫著小夕埋鍋造飯,這些日子他似乎忘記了保護他姐夫這個使命。
白少秋三人上了二樓,他的房間就在二樓。
二樓的走廊上站著一個衣著華麗的俊美少年。
那少年原本一直注視著樓下的那些侍衛,此刻見白少秋走來,二人對視了一眼,他轉身就進了他的房間。
就在白少秋的隔壁。
白少秋看著那扇關上的門看了三息,也抬步走入了他的那間屋子。
他推開了房間的窗,窗外是一條小溪。
小溪的對面是一片灌木叢,也是出雲山的山腳了。
一切如畫。
唯有溪水潺潺。
時有鳥鳴幾聲。
東方潯這時候倒是認真的看了看白少秋的背影——
這位姑爺至少警惕性還是可以的。
他對影衛所處位置的判斷也沒有錯。
只是這地方,絕不會藏著刺客。
因為鳥不鳴,獸不驚。
也因為影衛下午才去查看過。
除非敵人是從山的那邊翻越而來。
可山的那一面是懸崖絕壁。
白少秋就這麼站著看了盞茶功夫,他也覺得是自己有些敏感了,對面的山林里確實沒有異常之處。
他正要轉身,卻忽的又向那片灌木叢看了過去。
那片灌木林很大,兩邊都一眼望不到頭。
灌木長勢也極好。
「那片灌木林你們查看過了沒有?」
東方潯:「有。」
「查了多大範圍?」
「上下百丈距離。」
白少秋眉間微蹙,伸手,「望遠鏡!」
何曉峰從他身上的褡褳里掏出了一個東方潯未曾見過的玩意兒,白少秋接了過去,向那片灌木叢仔細的望了過去。
一寸一寸的移動著望遠鏡。
光線很是昏暗。
他就這麼又看了盞茶功夫。
忽的就定格在了某個地方。
通過望遠鏡,他看見了灌木叢里一道一閃而逝的微弱亮光!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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