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邊城城防雖然防守堅固,長鳴軍內也並不懶怠,但亦休戰多年,恐怕底下的眾人也沒做好準備應戰。樂筆趣 www.lebiqu.com不論軍需足不足,就說他手裡的這些兵力,眼下也不適合與匈奴起正面衝突。
董道夫勸說鄧情不要輕易再迎邵氏兄妹入府,鄧情卻聽不進去,他不能冒險。
倘若匈奴的部落首領夜襲時,沒有找到邵謙以及他手中的甲冑原料,就不會繼續在邊城之中纏鬥。那麼他便可以化解這場衝突,為求援書抵達京城爭取些時間。
鄧情十分堅定道「道夫,你不必多勸了。我心已決。一日以後的秋日宴,我還是屬意邵雁為北地太守獻舞的,而且那些邊境臣服的異族首領也需要好好招待。」
如今形勢所迫,他必須啟用自己疑心之人。
思量片刻後,鄧情忽然慶幸起來,慶幸自己當初沒有把邵氏兄妹趕出北地,造成更加不可挽回的局面。
他當時心懷利用之心,根本沒想到自己的一念之差,能化解眼前危局。
鄧情設計試探邵氏兄妹二人失敗後,卻並沒有立即把他們驅逐出城,仍然允許她與邵謙住在客府中,就是為了留下邵雁,以免將來有用。她兄長雖不是個可靠之人,可她那天下第一舞姬的名聲卻是實打實存在的。倘若日後匈奴真的破城,他抵擋不過要獻降,也可將邵雁送出去暫保平安。匈奴王阿善達極愛美色,邵雁如此傾城,說不定是他救命的符纂。待阿善達沉迷美色,鬆懈之際,援兵亦能抵達,到那時,他仍能保住平安與富貴。
他存了這樣的心思,才沒有著急處置邵氏兄妹。
現在他覺得自己無比幸運,還好當初他沒有將邵氏兄妹趕出北地,逼得他們二人走投無路,將毛鐵玄絲直接獻於匈奴,讓草原韃虜有更充足的裝備。如今,這二人既然還在他的領地之內,一切就還能掌控。
一旁的董道夫知曉再勸下去也沒有多大用處了,於是閉上了嘴,衝著鄧情點了點頭。
鄧情抱有一絲僥倖,認為匈奴人不會這麼快襲城,總要準備一番再來城中搶奪邵謙手中的毛鐵玄絲,再不濟也要到秋日宴以後才會動手。
可是他沒料到,他得到消息的當晚,便有一夥異族人夜半襲城,趁著守城之軍不備,以烈性蒙汗藥迷倒了小城門的士兵,悄悄帶著一隊人馬直奔鄧情客府而去,欲抓邵謙,逼問毛鐵玄絲的材料所在。
匈奴人來得如此之快,也是寧南憂沒有預料到的。
夜深人靜、月明星稀、萬籟俱寂。
寧南憂伴著江呈佳憩在窗前,夫妻二人正說體己話。
「這兩日,消息在邊城北地與匈奴之間傳得沸沸揚揚。我估計,明日鄧情便要重登客府。」江呈佳拿著一面繡服,纖細長指來回在繡面穿梭,繡的那是鴛鴦戲水、百蝶穿花的合美之景。
寧南憂在燈下閱著書卷,慵懶的答了一句「也是時候來了,再不來,恐怕匈奴人真的要有動作了。」
江呈佳低低笑了一聲,繼續垂頭繡花,穿了沒兩針,想起了什麼事,面露疑惑蹙起額心,將身子傾過去,伏在案上問「說來也奇怪。你說這鄧情當初既然疑心於我二人,怎會繼續將你我留在客府?他設了局,將你我二人誆進去,徹底撕破了臉面,可是到最後卻並沒有把我們從城中趕出去,還任由我們住在這客府。這是為何?」
對面的郎君眸光低垂,唇角微揚,仍然翻著手中書卷,懶懶道「我的小阿蘿,你才想到這一點啊?」
江呈佳一怔,問道「你早就發現了?」
寧南憂默認不語。
女郎又朝他靠近一點,眨眨眼道「那你對這件事有什麼想法?」
寧南憂笑笑,隨意答道「總之,他沒藏什麼好心思。」
明眸皓齒的小娘子微微一愣,不滿的問道「你這回答的也太敷衍了。」
寧南憂勾唇不語。
江呈佳自討沒趣,撅著嘴重新坐回了原地,捏著針繼續繡花。
涼風輕撫,窗外樹葉被吹得瑟瑟作響。
夜越來越深,江呈佳打了個哈氣,便起身準備去睡,剛想開口問寧南憂,卻忽然頓住,朝對榻的郎君投去目光,臉色微變。
那郎君也同時朝她看來,額心微蹙。
兩人神色皆緊張起來。
他們都察覺了,這屋子周圍隱隱升起一股殺氣,細微悄然的腳步聲傳入耳,正慢慢朝這邊靠了過來。
江呈佳與寧南憂對視,凝重而深沉。
他夫妻二人皆是習武之人。白丁平民或許察覺不到這森寒的煞氣,可他們卻十分敏感警惕。
兩人悄無聲息的躲到了屏風後,暗暗觀察窗邊與門前的動靜。
腳步聲被人刻意再壓低了些,停在了廂房前,突然安靜了下來。女郎與郎君提著一顆心,不敢輕舉妄動。
這股煞氣深重至極,聽那腳步聲也絕不止一人。且來者皆是武學高手,恐怕都不簡單。
兩人等了片刻,門前依然沒有動靜,探頭望去,便見角落裡的紙窗上插了一根管子,似乎有煙冒了進來。
江呈佳、寧南憂立刻屏息閉氣,相互對望一眼,眸中露出笑意,遂重新回到矮案前,裝作被迷暈了,一起倒了下去。
外面的人聽到裡頭傳來撲通一聲,又在明窗上戳了個洞,眯著眼朝裡面看過去,便發現屋子裡一男一女已暈了過去。
門在此時被輕手輕腳的推開,一夥身著灰黃戎服的匈奴人溜入了廂房之中,直奔矮案後昏迷的男女而去。
正當這些人拿著麻袋,準備將夫妻二人帶走時,這對早該睡死了的男女卻忽然睜開了雙眼,翻身朝面前意圖對他們不軌的異族人打了過去。
來者連連後退,一行七八個人皆驚詫不已,沒料到眼前這對夫妻竟然身懷武功。
江呈佳與寧南憂配合默契,迅速從這群人中突破重圍,朝廂房外奔去。
他二人破嗓大喊「救命!救命!」
這群匈奴人面露恐慌,圍上去想要制止這對男女繼續大喊大叫。
可他們越是窮追不捨,這對夫妻便叫得越是厲害。
鄧情客府周圍的探子聽到動靜,紛紛從暗藏的地點飛馳而來,一身輕功施散,從府牆外飄轉而入,落在了院子中。
監視客府的探子共有六人。恰好與夜襲的匈奴人對峙。
江呈佳與寧南憂故作驚慌,倉皇奔跑之餘,跌倒在了地上。
都護府的探子見狀,飛身一停,抓住二人的衣襟,將他們狠狠的扔出了打鬥的範圍,遂疾速轉身同那七八個匈奴人打了起來。
這對被甩出去的夫妻在無人注意之際,穩穩噹噹的停在了廊下,然後風輕雲淡的並排坐在台階上,看著眼前的兩股人馬拼命對打。
一邊看著,還一邊評論著他們的武藝,仿佛剛才差點被帶走的人不是他們一樣。
江呈佳嘖嘖道「鄧情的探子,身手也不過如此,竟還是鄧氏一族最出眾的暗衛。也不知那鄧國忠平時是如何培養這些人的。」
寧南憂卻笑,依他所見,這群探子武學已是極高,尋常人練到這般田地已是不易。奈何他身邊的小娘子卻如此眼高,完全看不起他們「阿蘿的要求未免過高,這世上又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身輕如燕,武高凌天。」
江呈佳又嘖嘖兩聲「說實話,若他們入水閣,肯定會被我們閣主打出去。」
寧南憂無奈,心裡想了想,覺得她說的也對。水閣入內標準極高,江呈佳對他的武藝都不屑一顧,更何況眼前這些暗衛了。
看了半天,女郎竟悠閒的打起哈欠來了,嘟囔道「我還以為,夜襲客府的匈奴人是群膽識謀略都強的勇士,可眼下他們卻連鄧情手下的這群探子都擺脫不了,竟還想來綁架你我。這無聊的打鬥,什麼時候能停。夫君,我實在困得不行了。」
寧南憂瞥她一眼,覺得她太好笑,便忍不住在她水嫩嫩的臉蛋上掐了一把,然後親了一口道「你若是困,在我肩上睡一會兒吧。」
江呈佳被他這麼一弄,睡意全無,揉著泛紅的臉頰,瞪他道「曉得我困,你還掐我!你是故意的!」
女郎轉著輕靈的眸,秋水含波,泛著柔光。
寧南憂覺得眼前的小娘子有趣極了,人還在外頭,就想把她拉進懷中好好蹂躪一番。
他那雙眸情意綿綿,黑澄澄、亮堂堂,深邃至極。
女郎的注意力仍放在庭內打鬥的十幾人身上,未留意他眼裡的火熱。
客府內的情景氣氛對比的十分強烈,讓人不由失笑。左邊的石徑路上一群人纏鬥,右邊的廊下台階上一對男女卿卿我我、膩膩歪歪。
他們算著時辰,猜測此刻鄧情應該已經接到探子的報信,帶著心腹侍衛正在趕往這裡。
待二人隱隱聽見府前傳來馬蹄奔馳的聲音後,才依依不捨的分開,從廊下的台階上站了起來。
夜襲客府的那七八個匈奴大漢還是有些厲害的,一炷香的時辰後,便讓鄧情的暗衛探子失了上風,步步被逼,朝角落裡的男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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