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為佞臣 【兩百七十四回】驚惹懷疑心微涼(下)

    如此一來寧南憂十有是知曉此事了。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難怪自他昨日離開後,便再沒來過耳房。她為此事心驚時,亦有些惆悵傷懷。

    原以為,寧南憂對她的信任已根深蒂固。可如今,他卻在相信與懷疑她之間,選擇了後者。這樣的結果令她心寒,也讓她惱恨。

    江呈佳的氣色愈加差了一些,但仍執意要去尋寧南憂。

    千珊見之,忍不住勸道「閣主,拂風都這樣說了,您即便解釋了恐怕也少不了與君侯一頓爭吵。不如,先別去了,好好養身子,待傷好了再論此事?」

    江呈佳輕咳一陣,抽出衣屏上掛著的斗篷,裹住病弱的身子,虛乏地說道「若我此時不告訴他,以後會更加麻煩。」

    她堅決不改變注意,千珊拗不過她,只能一臉無奈的替她尋來了木輪。

    拂風立在古屏之前,神色稍顯凝重。

    江呈佳在千珊的攙扶下,緩緩起身,在木輪上坐定,遂朝屋中的青年低聲囑咐道「太守府內巡兵甚多,守衛森嚴,不宜久留。一刻鐘後,水亭小院會換防,你便趁此時機溜出去。我有一樁事要你去做。」

    拂風眸一定,眉深鎖,拱手作揖道「屬下任憑閣主吩咐。」

    女郎深呼一口氣,抱緊了揣在袖中的手爐。她脫離了榻上厚實綿軟的被褥,便覺得從腳趾到心頭都是冷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屏著氣說道「長鳴軍都護將軍鄧情被擄,主將錢暉與趙拂曾前去追蹤也莫名消失一事你可知曉?」

    拂風點了點頭道「屬下才至邊城時,便已有耳聞,傷兵營中說得最多的便是這三人。」

    女郎神色肅穆,鄭重地說道「依我猜測,劫走鄧情的人,正是秦冶。城內突然出現的黑衣勢力,恐就是他與周源末的手下。」

    拂風有些滯愣,目光深沉,豎耳聆聽女郎所言。

    女郎接著說道「但秦冶等人目標極大,若想將昏迷的鄧情帶離邊城只有一個機會。匈奴破城門攻入之前,我與君侯曾讓千珊與那精督衛郎將呂尋領著全城百姓向鄰縣逃難。秦冶與這群黑衣人,定是再次佯裝成了城內百姓,讓鄧情混在傷兵之中,這才從邊城順利脫逃。

    錢暉與趙拂,二人武功極為高強,如今卻憑空消失,必然是被秦冶做了手腳,打暈或迷暈了過去。想必,他們亦被這群黑衣人用同樣的方式,運出了城。但,即便這群黑衣人個個武功高強,帶著三個成年男子也勢必行動不便,總會留下蹤跡。拂風,你去沿著這條線,查一查他們的動向。若找到什麼蛛絲馬跡,便立即來向我稟報。」

    拂風聽之,黑眸在眼底轉悠一圈,才沉聲應道「屬下遵命。」

    女郎落下眼帘,再次將自己往厚重的衣服里縮了縮,遂抬眸望向千珊道「走吧。」

    千珊默默推著木輪,往屋門行去。

    推開雕鏤扇門的剎那,拂風下意識的躲進角落裡。

    一股嚴寒刺骨的風自小院外強勁的吹來,如冰冷的刀刃,刮在江呈佳臉上,令她哆嗦著使勁朝木輪里側窩去。北地的冷風乾燥而刺人,全不似臨賀的冬季。

    千珊小心翼翼的翹起木輪,越過門檻,遂穿過折廊,朝主臥行去。

    江呈佳凍得嘴唇發紫,只行了一段路程,便已冷到渾身打顫,那麼多的厚絨外袍穿著,仿佛似擺設一般,毫無用處。

    來到主臥屋前,主僕二人各懷心思,各自忐忑,同時伸出手叩門。

    院中一陣寂靜,只留下寒風呼嘯的聲音,吹得枯樹枝椏瑟瑟搖擺。

    兩人敲了半晌,裡屋才傳來動靜「外屋何人?」

    那是郎君一貫沙啞清冷的聲音。

    江呈佳柔聲喚道「二郎,是我。」

    話音落罷,屋內又是一陣寂靜。稍歇片刻,便傳來木輪滾地的吱呀聲,眼前緊閉的扇門被打開,露出郎君那張消瘦蒼白的臉。

    夫妻二人對視,氣氛出奇的詭異。

    郎君那雙星目,淡淡落在她身上。不知是不是錯覺,江呈佳總覺得他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涼薄。

    然,郎君仍然熱切的關心道「這麼冷的天,你跑出來作甚?快些進來,莫要凍壞了。」

    話還沒說完,他已挪開木輪,為她騰出位子。

    千珊扶著木輪的後墊,稍稍用力,便將女郎推入了屋中,正準備往帷帳里去,卻聽見女郎虛咳了幾聲說道「千珊,我與君侯想獨處片刻。外頭太冷,你回耳房候著吧。半個時辰後來尋我即可。」

    聽此話語,一旁的郎君垂眸斂色,默默不語,既不反對,也好像並不贊同。

    千珊的目光在夫妻二人之間來回掃蕩,總隱隱不安,害怕江呈佳受欺負。

    她無可奈何的欠身施禮,一臉不情願道「喏奴婢告退。」於是,合實了屋門,施施然離開。

    支走了千珊,江呈佳才朝郎君望過去。


    屋內之景十分出奇。

    他夫妻二人雙雙坐於木輪之上,各自的臉色皆有些煞白。

    目光相望對視時,竟有些莫名的尷尬。

    寧南憂清了清嗓,以緩這奇怪的氣氛,低聲柔淺地問道「入了夜更寒了一些,阿蘿此時來尋我,可是有什麼急事?」

    這語氣溫軟卻又帶著一絲疏離。

    敏感多思的女郎立刻察覺了出來,她心中略微一沉,眼底浮出一絲無奈,卻還是揚著笑容,嬌嬌柔柔地說道「非得有事才能來尋你嗎?」

    郎君神色古怪,盯著她緩慢地搖了搖頭道「自然不是這樣,你隨時都能過來。」

    江呈佳聽他平淡、甚至有些漠然的語氣,只能悄悄抑制住心中的酸澀,僵著臉上的笑容,說了一句「二郎我確實有事來尋你。」

    她不再廢話,切入了主題。

    對面的郎君默然不語,靜靜望著她,等她說下文。

    江呈佳「我想,我或許知曉城中那批突然出現的黑衣人究竟是何人的手下了?」

    郎君的那雙黑沉沉的眸子,聽到這句話時,微乎其微的閃爍了一下,暗藏了一絲冰冷,又帶著一抹十分矛盾的期望。他開口問道「哦?可是水閣的千機處查到了什麼?令你這樣說?」

    他語中的試探之意雖不明顯,卻仍被江呈佳聽了出來。

    女郎苦笑一聲,平聲說道「的確,千機處找到了一些線索。我據這些線索,有所猜測。」

    寧南憂循循說道「阿蘿所猜是何人?」

    她目光一頓,抬眸望向面框有些模糊的他,定定的說道「我身邊有一江湖醫者,名喚秦冶。你可知曉?」

    江呈佳說出秦冶二字,對面的郎君身形明顯一顫,星目稍抬,定在她身上,寒氣逼人。

    她幾乎可以肯定,寧南憂已知此事,並且確實對她產生了懷疑。

    良久,郎君吐出一句話「此人,我有所耳聞他怎麼了?」

    迎著那帶著森森寒意的眸光,江呈佳鎮靜自若道「有一樁事,我一直未曾告訴你。臘八節時,轟動京城的鄧府私宅爆炸一案中不僅僅有周源末的謀劃,此名喚秦冶之人,亦參雜其中。但卻並非我與兄長授意。」

    寧南憂虛起眸色,表層的冷意愈發深入眼底「哦?竟有此事?聽阿蘿之意是說此人背叛了水閣,與周源末勾結了?」

    江呈佳不避諱的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寧南憂再次斂眸低垂,冷笑一聲道「秦冶只不過是一介江湖醫者,作何要背叛水閣,與周源末同謀?」

    他果然如她所料問及此事,恐怕對秦冶的身世亦有所懷疑。

    江呈佳若有所思的想著,並不知道周源丞已將秦冶的真實身份查了出來。

    她心中猶豫糾結,不知要不要將此事告之寧南憂。

    對面的郎君緊緊盯著她,不松一刻,從她的表情中讀到了一絲遲疑,心中剛升起的希望又沉沉而下。

    他等了片刻,見她遲遲不說,便有些不耐煩。

    待江呈佳想定,寧南憂卻不願再聽。

    她正要開口,玉面郎君便先一步堵住她的話語道「你若不願說便不必猶豫。阿蘿,我不會強迫你說什麼。」

    他突然轉變態度,變得十分冷硬。

    江呈佳啞然失聲,望著他模糊的身影,登時無措道「我並非不願說只是再想要如何同你交待」

    寧南憂已不顧她此刻的心境,轉動木輪,朝帷帳內行去。

    他心中鬱郁,因秦冶一事不悅多時,已對江呈佳產生了不可消除的懷疑。

    所以,即便她此刻前來解釋,也抵消不了他此刻心內的煩躁與疑慮。

    江呈佳太聰慧,且對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寧南憂不敢確定她是不是已經知曉他查到秦冶身份一事,所以為了避免他起疑心,才會在此時前來向他解釋。好以此再次博得他的信任。

    這些想法盤繞在他的心頭,無法遮去。

    因此,他更加沒有辦法聽女郎把話說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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