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些知曉寧南憂真實身份的蒙面人,竇月珊心底確實有些推斷,但眼下他放心不下昏迷的江呈佳,只想快點從都護府中拿到那三味草藥,實在沒心情從頭細細推量。讀書都 m.dushudu.com
「蕭大人,眼下最要緊的並非此事。」竇月珊跳過這個話題,朝蕭颯拱手作揖道,「現下我有一樁急事需蕭大人幫忙。」
蕭颯見他行禮,便鎖起眉頭道「小郎君所求何事?」
這青年並未著急言說,而是向他做了個請的動作。蕭颯側過身,朝他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空蕩蕩的小路上無一絲遮擋,安靜至極。
蕭颯不解,只見竇月珊抬腳往前行去,他目色一滯,猶疑了一下,緊緊跟了上去。
竇月珊領著他在城門側邊的這片郭區中兜兜轉轉走了半天,在一間簡陋的屋房前停下了腳步。只聽那舍前的柵欄門吱呀作響,搖搖晃晃,滲出一股陰森之感。
蕭颯心中奇怪,上下打量了一番,轉眼便見身前的青年朝內踱去。
他不敢落下,同青年一起入了這間房舍。
兩人邁入門檻,屋內便有人警惕起來,拿著長劍跳出,當即要與他們廝打。
竇月珊及時喊道「先生!是我。」
那舉劍的人猛地剎住,刀鋒懸在青年的頭頂一寸。
這簡陋的小屋在西側郭區的最深處,被人丟棄多年,破爛不堪。窗戶被人從裡向外釘死,不透一絲風。
陰沉黯淡的環境中只有三兩束從縫隙中泄出來的陽光。
持著劍防身的人,稍稍鬆了鬆緊繃的神經,踏出兩步,身形恰好映在陽光中,露出了他的臉。蕭颯定睛一看,不由詫異,季先之竟不知何時來了這裡,看樣子他似乎一直守著這間屋宅未曾離開,那麼跟在太守府兵馬隊伍中的季先之又是誰?
竇月珊未曾扭頭去瞧蕭颯此刻的神情,但心底也知他此刻定是滿腹疑惑,於是不等蕭颯開口,便解釋道「方才與我們一同出行的『季先生』是呂尋所扮。」
「先生在此處作甚?」蕭颯緊湊眉峰,低聲詢問。
竇月珊便朝房屋的角落裡指了指。蕭颯順勢望過去,只見陰暗處還有另一人一聲不吭的坐在稻草鋪上,穿著樸素長衫,手腳皆被繩緞捆牢,無精打采的靠著泥牆。
借著屋內的暗光,蕭颯仔細辨認,瞧清此人面貌的剎那,吃驚的說道「金武?他沒死?!這麼說牛車裡的並非真正的金武?」
竇月珊這才開口道「不錯。真正的金武被我換了下來。在長街上喪命的人,是昨夜襲擊地牢的一名刺客。」
蕭颯一臉愕然,呆呆的問道「竇小郎君早就知曉長街之上會有刺客殺手出現嗎?」
這青年卻搖了搖頭,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長街殺戮,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只是心有不安提前做了些準備,誰能想到竟真的派上了用場。只是,眼下這種情形,讓季先生獨自一人將金武帶離邊城,有些不太現實。
城內,君侯的精督衛所留不多,保護著君侯與侯夫人的安全,隨時盯著邊城各處的動靜,不可擅動人馬因此,我只能求助於您了。不知大人是否能安排一隊心腹人馬將金武押送至建業?」
聽他一番話,蕭颯心中再次驚訝道「竇小郎君要將金武送走?這是為何?您昨夜不是說要押著此人與鄧情當場對峙麼?」
事情已到這個地步,邊城之中除了蕭颯能助他們一臂之力,旁人都不可靠,竇月珊已徹底瞞不住他們原本的計劃,只好輕聲一嘆,解釋道「蕭大人事關君侯私事,我不可多說,所以才選擇了向您隱瞞。然則,如今長街出了這樣的事,我也不好繼續遮掩,便同您如實說吧。
我與季先生,一開始便沒打算押著金武去都護府同鄧情對峙。此人掌握了鄧情太多證據,若貿貿然推出去,則會失去一個可以力證鄧情罪責的上佳人證。昨夜,精督衛已將金武的證詞謄寫成文書我們持著這些文書前去都護府,便足夠與鄧情對峙,就算不能直接證明,也能讓鄧情心慌意亂,不敢反駁我們提出的條件。」
蕭颯聽著更加迷糊了一些「那為何小郎君又要用其他人犯假扮金武?」
竇月珊耐心道「讓旁人假扮金武押去都護府,只是為了讓鄧情無話所說。此人狡猾多端,若不將金武推到他面前,恐怕他不會承認派人毒殺侯夫人的罪行。倘若他要以金武作為交換,才答應我們的條件,這樣也好矇混過去。」
他這樣細說,蕭颯便懂了一些,點點頭道「原是這樣?某明白了。小郎君既然發話某自當鼎力相助,即刻便挑選人馬,隨季先生一同押送金武出城。」
竇月珊見他答應了下來,心口便稍稍鬆了一口氣「蕭大人,金武送出城後,我等仍然要準備一番,只是這一次需得悄悄前往都護府。」
蕭颯聽之,滿眼擔憂「您還要去都護府?現下,人犯幾乎被砍殺殆盡長街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都護府卻絲毫反應都沒有,可見這場殺戮與鄧情脫不了干係。如此時節,怎還能貿然前往?」
「蕭大人,事情不可一拖再拖了。」竇月珊眼神堅定,執意道,「侯夫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再等下去,恐怕不等邊城諸事了結,她便會喪命。」
蕭颯垂下眼帘,神色凝重。
他知曉江呈佳需要三味名貴藥品作引的事情,也知道竇月珊與季先之等人之所以要拿戰功同那鄧情做交換的原因並非只為了撇清平定王府,還為了替那江女求藥。
然,他憂心的是,鄧情手中未必就有醫者所說的三種藥品。長街血案的背後,極有可能就是鄧情所控,此人既然敢如此膽大妄為,想必也掌握著什麼優勢,若不細細思量一番就這樣貿然前去,恐怕討不到什麼好處。
竇月珊心中卻早有決斷,見他仍在猶豫,便勸道「蕭大人,鄧情瘋魔至此,若再不將話挑明,恐怕邊城還會掀起腥風血雨,此事了結才能安定。否則我們如何能查到給君侯下毒的幕後真兇?」
此言一出,蕭颯立即朝他望去,疑惑道「小郎君所說何意?難道君侯中毒也與鄧情有關?」
竇月珊說漏了嘴,面色不由一僵,悶聲不語。
他的神情已說明了一切,蕭颯慌道「竇小郎君莫不是在開玩笑?君侯是在一個多月以前被人投的毒。那時,鄧情已被賊人擄走,如何能指使人下毒?」
竇月珊嘆道「大人,我可並未說這君侯中毒的幕後指使是鄧情。」
蕭颯滿眼迷惑「那您」
竇月珊「我只是猜測,這投毒之人與鄧情有著某種聯繫,或許這二人乃是合作關係。」
蕭颯聽得雲裡霧裡,一頭霧水。他仍想繼續追問清楚。竇月珊卻不給他這個機會「蕭大人。不論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你我若繼續再這間小屋中磨蹭下去那麼不要說君侯與侯夫人,便是連曹家我們都救不了。
鄧情如今惹出這樣的事端,若找不到解決之路,難免會走極端。一旦他將曹賀身在邊城的消息透露給鄧國忠尋求幫助,那麼一切就晚了。」
他費力解釋,著急催促。
蕭颯讀出了他眼中的那份焦急,暗暗觀他神色,瞧他似乎並不擔憂毀了與鄧情的這場談判,便將一顆撲通亂跳的心揣了回去,猶豫了一會兒才勉強答應道「好某便聽小郎君所言。只是希望事後,郎君能給某一個解釋。」
竇月珊連連點頭道「這是自然。」
兩人將季先之與金武安排好後,便轉道返回了太守府,一同梳理所錄文書以及各類證詞。
長街騷亂發生沒多久,竇月珊便與蕭颯再次啟程,這次,他們一行人只帶了三四名隨從,一路從小道繞行,避開了所有行人,悄摸摸的去了都護府。
彼時,鄧情自茶樓歸府,已在前堂等候半日,卻遲遲不見蕭颯等人前來。就當他以為,這行人今日不會再來時,門房卻匆匆來報「將軍府外,雍州刺史蕭颯與州尉曹賀求見。」
鄧情跽坐在案幾前,握著茶盞的手一抖,暗暗勾起唇角,總算舒了一口氣。他方才還在想若是這二人不來,他該想什麼法子引他們前來?
鄧情穩了穩心神,忍住噴薄而出的喜悅,克制道「讓他們進來吧。」
門房「喏」了一聲,便小跑至府門,將竇月珊與蕭颯兩人引盡了主堂。
庭院遙望,枯木惶惶。
竇月珊頂著曹賀的那張麵皮,身穿素衣,手負於背,邁著穩健的步伐向內廳行去。
鄧情抬眼一看,只見此人玉立修長、氣質溫潤儒雅。仔細觀察,他雖頂著一張熟悉的面孔,卻與真正的曹賀有著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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