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為佞臣 【一百七十二】會見常玉

    鄧國忠扶著木欄站了起來,眼看那青年的背影越來越遠,心中倍感蒼涼。愛字閣 www.aizige.com他有種莫名的預感,寧南憂或許會成為重建大魏王朝的關鍵之人。或許在他百年之後,九州這片看上去旖旎風光,實際上卻陰暗腐爛至極的土壤,會變成滋生光明、熙熙向陽的世界。

    

    他心如死灰,緩緩將眼眸垂落,臉上寫滿了倦怠與疲憊,沿著牢門滑坐下來,單腿拱起,輕輕將手搭在膝蓋上,呆在這陰冷潮濕、骯髒不堪的牢中,由著生命慢慢的消耗殆盡。

    

    寧南憂隨著領路的小獄吏,悄無聲息的溜出了宮獄內牢。一路上,他滿心滿眼想的都是方才鄧國忠同他說的話:竇氏三郎——竇尋恩,原是母親本來要嫁的人。那麼後來,母親到底為何會嫁入淮王府?

    

    他滿腦子縈繞著這個問題,思緒愈來愈凌亂。

    

    他曉得,鄧國忠方才說得那番話並不假。他的母親,在發病瘋癲,神志不清時,經常會提及某個名字——「岑生。」這恰好,就是竇尋恩的小字。

    

    而且,在他從前做的幾個古怪至極的夢中,也曾經看到過母親與竇尋恩相戀的場景。雖然那夢境令他不明所以、毫無頭緒,可他卻有種無比堅定的信任,或許是因為當初有關於江呈佳的那幾個夢,都成為了現實的緣故。故而,他覺得,在他夢現過的竇氏舊宅以及竇尋恩,可能都是過往出現過的真實畫面。

    

    鄧國忠,究竟為何,要在此時突然提及他母親與竇氏三郎的陳年舊事?至此,他聯想起近兩年來淮王府的所作所為,愈發覺得毛骨悚然。難道當年京郊竇尋恩之死真的與他父親製造常猛軍逆案的原因有關?

    

    一直以來,他都有這樣的猜測。可是線索總是斷斷續續,令他無法查出詳實的情況。

    

    如今,乍然從鄧國忠口中聽聞竇尋恩的名字,令他更加確定,當年的兩樁驚天大案,都與他的父親有相當密切的關係。他想:或許母親與竇氏三郎的過往,會是他查清此案最關鍵的線索。

    

    寧南憂沉思一路,跟著常玉安排的小內侍,來到了禁軍大營之中。

    

    入宮前,他便打扮成了禁軍兵衛的模樣,行走時,又刻意壓低了腦袋和眼睛,再加上常玉派來的人,領著他在最隱蔽的宮道上行走,所以並無任何人發現他的蹤跡。

    

    他不聲不響的來到了常玉所在的營帳中。彼時,主將大營中,常玉正在布防宮中禁衛。寧南憂混進了眾兵士之中聽訓,安靜的在角落裡等了片刻,直到主座上的將軍遣散了營中兵將,他才稍稍抬起了眼眸,朝前面看去。

    

    常玉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那抹高挑修長的身影,心中不由一陣興奮。他面無表情、若無其事的在長案前跽坐而下,便自顧自看起了桌上堆放著的文書。

    

    寧南憂跟在人群的最後面,待所有兵士都列隊走出了營帳,他稍稍慢了一腳,頓了頓,趁著人群不注意,一個轉身躲在了門帘後。

    

    常玉見狀,即刻起身,快步走向營帳前,拉緊了門帘。

    

    寧南憂靠在角落裡,平淡自若的望著帷簾前的青年,輕聲喊了一句:「伯瑜。」

    

    常玉,字伯瑜。

    

    常玉激動萬分,貼著簾帳細聽外頭的動靜,確定禁衛兵士們都已遠離後,他才上前兩步,朝寧南憂撲通一聲跪下,淚眼婆娑道:「屬下參見主公!」

    

    話音落罷,他立即叩首大拜。

    

    寧南憂心情複雜,走上前,親自彎下腰將他扶起,溫和道:「突然行此大禮作甚?」

    

    常玉擦著眼角的淚花,在他的攙扶下慢慢立身,哽咽道:「屬下許久未見主公只能從呂尋傳來簡訊中得知您的境況。每日每夜,在擔憂與恐懼中度過,深怕主公在外行事有任何不妥。屬下覺得十分愧疚,也因為不能護在主公身側,令您頻頻陷入險境,而覺得煎熬。」

    

    寧南憂緊緊握住他的雙手,鄭重而真誠的說道:「伯瑜,你要是這樣說,便叫本侯無地自容了。」

    

    「陛下在皇宮的舉動,朝野眾臣的動向,包括我父親,鄧氏、付氏等世族大家的舉止,你都在暗中一一盯牢,沒有半刻鬆懈。這才助我在宮外行事順遂

    

    若無你小心掩藏身份,為我打探消息,並及時通知呂尋,恐怕我沒那麼容易扳倒鄧氏。這一切,全憑你的相助。伯瑜,我身邊,仍有呂尋、廖雲城一干人等。有那麼多人保護,我不會丟了性命。

    

    而你,卻獨自一人身處在這吃人血窟般的皇宮之中,每日刀口舔血,如履薄冰生活過得十分艱辛苦楚。我心中,其實是愧對於你的怎好再承受你的歉疚之意?」

    

    常玉聽到他這番感慨之語,只覺得眼眶中的淚珠像忽然斷了線一般,撲哧撲哧墜了下來:「主公屬下一條殘命,是您才保下的。所以,即便您讓屬下下刀山、上火海,屬下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必定萬死而不辭。」


    

    寧南憂嘆道:「我曉得你的決心。故而,我也告訴你。常伯瑜,你定要好好顧及自己的性命,不必為了報恩,而辜負我當初救下你的初心。人生在世,好好活著,最重要。」

    

    常玉連連頷首,低頭默聲哭泣著。

    

    「好了。」寧南憂輕聲道,「我今日來,不是同你敘舊說這些的。」

    

    昨夜在他入江府之前,寧南憂便安排人向常玉傳遞了一則消息,要他在陛下面前保下鄧氏子孫的性命,只要不是滿門抄斬,哪怕是流放、黥字或為奴都無妨。

    

    常玉急忙將臉上的淚痕擦乾,抬頭看向他道:「主公吩咐人傳進來的訊息,屬下已經收到。今日晨時,屬下已向陛下提及此事。然則鄧氏所犯的案子中,屬鄧情的情結最為嚴重,恐怕陛下不會輕饒了他。屬下已再三試探過陛下的口風,鄧情之死罪只怕難消。」

    

    寧南憂皺起眉頭道:「也罷。這事我再讓付沉想想辦法。你若在陛下面前繼續多說,只恐會引起他的疑心。」

    

    常玉點頭應道:「屬下知曉。」

    

    緊接著,他追問道:「主公可從鄧國忠口中探出當年逆案事發的真正實情?

    

    寧南憂瞥了他一眼,默默點頭道:「他所說的,與我這些年查出來的,基本一致,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不過」他頓了一下,面色有些遲疑道:「鄧國忠所說的話中,有一點讓我覺得很是奇怪。」

    

    常玉微微怔住,問道:「什麼?」

    

    寧南憂回憶起方才在牢獄中與鄧國忠對話的場景,沉著雙眸道:「當初,在城外聚集常猛軍五萬駐守兵的人,確實是穆景。只是在此之前,他曾被鄧國忠打暈,送入了淮王府,與盧夫子一同關押在王府地牢之中。我深知穆景是什麼樣的人。他若是沒見到盧夫子,或許還有可能被我父親與鄧國忠誆騙,心中一時惱火,做出大逆之事。

    

    可是,他既然看見盧夫子深陷淮王府,又與他同押一所地牢便不應該繼續做出這等抹黑常猛軍的醜事。他當是清楚,盧夫子被綁架,根本是我父親的一手所為,不關皇宮大內的事。他也當是明白,即便淮王府如此膽大妄為的綁架朝廷重臣,盧夫子與越奇老將軍,也不會希望他衝動行事,害了常猛軍其他弟兄。

    

    他怎麼可能,還會選擇這樣的路?」

    

    寧南憂提出合理質疑,心中的疑團也越來越多。

    

    依照鄧國忠所說,在穆景還未被打暈之前,他只一心想救盧夫子,並未有任何狂悖之舉,卻在被送入淮王府地牢後,突然性情大變。這令寧南憂怎麼也想不通,穆景到底在淮王府中經歷了什麼,會忽然轉變態度?

    

    常玉也覺得此事頗有些蹊蹺,皺著眉頭道:「若按照主公這般說穆景的前後行為的確很奇怪。」

    

    「所以,此事,還需要再查一查。」寧南憂道。

    

    常玉答道:「主公可需要屬下做些什麼?查清此事?」

    

    寧南憂搖頭道:「這樁事情,是我的心結。我親自來查便好。況且,你身處皇宮,想要接觸東府司與廷尉府封鎖的案件卷宗並不容易,還有可能暴露自己。你安心處理鄧氏一族剩餘的事,其餘的交給我便好。」

    

    常玉嗯了一聲,又問:「主公真的打算放過鄧氏麼?」

    

    寧南憂勾著唇角,淡淡道:「你覺得呢?」

    

    他的眸光突然冷冽,讓常玉沒由來的抖了一下。

    

    常玉小心翼翼道:「主公的意思是」

    

    寧南憂冷哼一聲道:「這些年,鄧氏攢下的仇人可不少。我確實答應鄧國忠,在陛下面前保下鄧氏子孫的性命,可卻阻止不了旁人尋仇啊」

    

    常玉恍然大悟道:「一旦鄧氏跟隨流放的隊伍離開京城,就再無人能保護他們。屆時江湖上有多少快意恩仇的俠客會取他們的狗命,便不關我們的事了。」

    



【一百七十二】會見常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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