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謙追問道:「是誰?」
華歲支支吾吾的不肯說明,神色微顯難堪。一筆閣 www.yibige.cc
年謙見她一臉為難的模樣,默默斂下眸光,輕聲道:「看來此人與華姑娘的關係不淺?」
華歲被戳中心思,只覺得窘迫,一時語塞,羞愧的低下了頭:「是、是如郎君所說,但」
年謙不想為難她,於是細語安慰道:「若華姑娘此刻不願說也罷。你心中一時震驚,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也屬正常。只是有一點你要清楚,不論怎樣,如今你已不是淮王府的舊仆,而是睿王殿下指派來伺候王妃的女使,你與淮王府內的僕婢姑娘們應當少往來才是,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
華歲認真聽著,一言不發的點了點頭,心思沉重的站在一旁。
夏末秋涼,到了傍晚冷風瑟瑟,年謙在屏風外守著時辰,等著下一次為江呈佳服藥。華歲則關了屋門,守在廊前的紅柱旁,盯著不遠處的奇石發呆。
她正想著怎麼處理黛卿之事,那女郎便從照壁前繞路而來,一步步輕悄悄的靠近她,溫溫柔柔的喚了一聲:「阿歲?在想什麼呢?」
華歲被她嚇了一跳,渾身顫了顫,回過神來朝她看去,瞧著她滿面笑容的站在她身前,不由打了個哆嗦,總覺得她這笑意有些駭人:「黛姐姐?這個時辰你怎麼來了?」
黛卿聽她這麼問,有些奇怪道:「尋常我不都是這個時辰來的麼?你為何突然這問?」
華歲面露尷尬之色:「今日、今日睿王妃突然不適,淮王后身側無人,我以為黛姐姐你會陪在薛夫人身側,一起侍奉王后娘娘?」
黛卿更覺得疑惑:「這個時候,王后一向是在代王屋裡的,哪裡需要薛夫人和我陪著?這些你應當早就知曉的,怎麼今日突然?」
華歲覺得窘迫,一時不知該如何同她說話。
黛卿前行兩步,站到離她更近的地方來,關切的問道:「你這丫頭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今日神神叨叨的?難道是哪裡不舒服麼?」
黛卿靠近時,一陣幽香飄過華歲的鼻尖,令她微微蹙起了眉頭,下意識的倒退了兩步,眸光略見惶惶。
「黛姐姐今日王妃不適,我恐怕不能跟你在前廊閒聊,需得去往庖廚熬煮湯藥,就不能與姐姐多聊了。」華歲躲閃推辭著,垂下腦袋不敢看面前的女郎。
黛卿覺得她一舉一動甚是古怪,於是又逼上前道:「阿歲!王妃不適,自有王后娘娘所派的女婢僕役照顧,像煎藥這樣的小事,何須你來親自動手?難道是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惹你生氣了麼?」
華歲耳聞其言,便不自覺的攥緊了手心,抬眸朝女郎望去,目色微寒道:「黛卿姐姐竟覺得為王妃殿下熬煮湯藥是小事麼?如今王妃她病重暈厥,昏迷不醒,說起來正是我照顧不周之責將來若是大王歸京,聽聞此事必是要責罰的。」
她的語氣略微沖了些,聽得黛卿一愣,頓了許久才道:「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殫精竭慮,這有什麼可怕的?大王縱然會責怪於你,但想必只要我修書一封,說明府中情由,他必然會諒解的。」
華歲見她完全不把睿王妃的病況放在眼裡,就知道自己心中的猜測十有八九是對的了。她失望至極,眼底一片傷懷:「姐姐認為,王妃在淮王府中病重,憑你的一封手書,便能讓大王原諒我麼?」
黛卿聽出了她言語之間的責怪之意,不由尷尬窘迫道:「是了我與大王多年不見,在他那裡我確實說不上什麼話。但他也並不是什麼不明事理之人,好歹也能聽得我說兩句實話。」
華歲心中不悅,愈加煩躁面前之人,便不願再與她多說:「黛姐姐。不論如何,如今王妃才是我的主子,既然大王囑咐了我,要我好生看顧她,我就必須盡到職責。您方才之言,恕我不能苟同。夜晚天涼,還請姐姐早些回去照顧薛夫人吧。我的事情,不用姐姐操心。」
黛卿見她突然轉變了態度,眸中露出不解,眼底聚起冷光:「阿歲,你這樣實在傷我的心,你我姐妹多年,難道還比不上睿王妃與你的主僕之誼麼?」
「黛姐姐。我感激你、與你親近,只是因你兒時常常相助於我,我才會把你當作我的親姐姐一般看待。可卻沒有想到,多年未見,姐姐的性子竟然變成了如今這般。我記得從前,你是大王身邊最忠心的奴僕,也時常教我們侍奉主上,靠得便是忠誠。不曾想今時今日,黛姐姐早已拋卻初心也是個趨炎附勢之人了。」
華歲言辭犀利激烈,看向黛卿的目光已滿是失望。
「阿歲,你說得這是什麼話?我不過是想讓你顧念我們姐妹之間的情分罷了。怎麼就扯到侍奉主上的忠誠之心了?我從未變過當年的想法你這樣說可不是誤解我了?若我是趨炎附勢之人,大可不來見你又何必日日尋你,借著薛夫人的名頭,給你和睿王妃行方便?」
黛卿神傷,眸落珠光:「我、我本是想,今日王妃病倒,鬧出這麼大一樁事情,你這裡定是難挨,才著急過來看看你。卻沒想到你這樣說我?」
說著說著,她竟然垂淚啜泣起來。
華歲冷眼看著,瞬間看破了她的戲碼,再無從前的關懷與熱切,只剩下一股幽淡心腸:「黛姐姐。你何須如此曲解我的意思?我說過,睿王妃如今是我的主子。她平日待我極佳,即便不是大王的囑咐,我也願意為她效忠效力。主僕之誼在我心中自是最重,這也是姐姐你交給我的,可姐姐方才卻說我與睿王妃的主僕之情比不上與你的姐妹之意?這難道就是黛姐姐的初心麼?如此挑撥我與王妃二人之間的關係,究竟是何用意?」
黛卿見她對自己落淚淒淒的模樣滿不在意,肚腸之間皆是惱怒憤意:「你何須如此疾言厲色,我沒想到我們姐妹之間竟然會生分至此」
華歲毫不客氣道:「我到底為什麼疾言厲色,黛姐姐心裡應當清楚!我們這裡院小廟小,實在不是黛姐姐該涉足的地方。還請您回去吧!日後也不必再來了!」
黛卿未想到,華歲對她已經抗拒厭惡至此,她不知到底是什麼環節出了問題,讓這個小丫頭突然如此防備她。瞧著眼下的情況,似乎已無法挽回,黛卿便乾脆不再糾纏,嘆了一聲無可奈何道:「也罷你既然不願再見我,我也不好死皮賴臉的留在這裡」
此話說罷,她傷懷離去,走時背影惶惶難定,踉踉蹌蹌行了好幾步,險些摔倒,似乎是想博取華歲的同情。然則,華歲已經看穿了她的真面目,心底雖然沉痛,卻也十分清醒,並不為黛卿所動搖,而是轉身決然踏入屋中,合上扇門,將那女郎隔絕在外。
華歲靠在門框上,死死的掐住掌心,緊閉著雙眼,難過至極。至此之後,她與黛卿之間的情誼便算是徹底割裂不再有復原之可能。
她緩了許久,才醒過神來,睜開眼時便瞧見年謙倚在屏風旁,眸色深沉的盯著她看。
華歲狼狽不堪的抹去眼角的淚光,滿面慌張道:「年醫師?你、你怎麼出來了?」
「是你沒有瞧見我罷了。我一直在內室之外。」
華歲側過身子,面對著明窗,避開年謙的目光,支支吾吾道:「是我失禮了,方才竟然沒有注意到醫師的存在」
年謙上前兩步,聞見了她身上纏繞的那股幽香,便皺了皺眉頭道:「看來下毒之人,就是門外與華姑娘說話的人。」
華歲渾身一抖,心中的傷痛再次翻湧上來,低垂著腦袋不發一言。
年謙看著她略微發抖的身影,默默沉寂了片刻,出聲安慰道:「其實你也不必這樣傷懷。人世間的情誼就是如此,世態炎涼、紅塵萬變,一切都說不定。又或許,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只不過從前隱藏的太好,才令你沒有看出來。這世上,沒有誰能陪著誰一輩子,來這世間一遭只不過是一場旅途罷了有些人既然不是同路而行,揮手告別即是,又何必如此傷神難過?」
華歲被他這番話所吸引,貼著扇門緩緩轉身望去,哽咽著說道:「年醫師難道也有同樣的經歷?」
年謙因她所問而一時失神,落眸掩下傷感之意,淡淡道:「我曾有個故人,他待我極好即是良師又是益友可後來,他卻像是變了個人一般,變得我不再認識,變得面目可憎。我也有過像姑娘這樣傷懷難過之時,可難過又能怎樣?每個人的選擇不一樣,我們無法阻止他們心中所想,只能寬慰勸解自己了。」
華歲點點頭,緩了緩抽泣:「年醫師說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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