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珊啐了一聲,憤憤不平道「這李氏還當自己是個寡婦麼?這麼貼著一個有婦之夫?」
小翠努努嘴不屑道「她哪裡顧得了這麼多?她一人孀居生活不易,自是想要尋個依靠來庇護她的母家和以前的夫家。筆硯閣 www.biyange.com恰好我們家主公是魏漕大人的多年好友,又總念著以前他同李氏的情誼。眼看有這樣一個可以依靠的對象,她自是要緊緊把握住的。」
千珊聽著更來氣道「君侯也是,不知同這李氏遠一些,竟還隨她的意。」
她因著生氣,說話聲更大了些,便被走在前面的季先之聽見,回過頭來若有似無的朝她和小翠瞥了一眼,眼神裡帶著些審視與警告。
千珊倒是不怕季先之,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忽然感覺身上多了兩道掃視的目光,小翠瞧見季先之轉過了頭,便有些膽怯的扯了扯千珊的衣裳,並朝前面努了努嘴,示意千珊不要繼續說了。
千珊氣不過繼續道了一句「女君倒是全心全意只有主公一人哎。」
她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小翠一直拉扯著她衣擺的下方,似乎有什麼事交代,於是轉頭看向她,卻見小翠的眼神盯著前方,面色有些窘迫與害怕。
千珊這才忘前面看去,這才瞧見季先之正若有若無的朝後面投來目光,恰巧與她對視了起來。她面色一僵,只覺的有些尷尬無措,像是一個說了壞話被抓住的小女孩般燥紅起了臉色。
小翠有些無奈的提醒道「千珊姐姐你剛剛說話太大聲了些。」
千珊側過頭,偏著臉,儘量避開與季先之對視,也不理會小翠的說話聲。
牛車慢慢行駛,終於來到西側城門,往郊外難民營行去。
季先之一聲「主公,到了。」
裡頭坐如針氈的江呈佳便急急忙忙起了身,掀了車簾便要下車。季先之甚至來不及命人放置杌子,她便從車板上跳了下來,臉色青白,有些氣鬱。
千珊看著便有些心疼,見她匆匆向前疾行幾步,便立即跟上去。
牛車裡,寧南憂瞧見江呈佳臉上似有不快,急匆匆下了車,也沒同他說半句話。於是心中一急,便想即刻下車去。
他迅速從車裡鑽了出來,便急吼吼的要去找江呈佳,誰曾料李湘君這時喚住了他「昭弟。」
這聲柔柔淺淺的呼喚,令他無可奈何的停下了腳步。
李湘君柔弱似若無骨,一副柳風之態,嬌滴滴的靠著車框,扶著受傷的手臂,兩眼水汪汪的看著他。
寧南憂實則有些厭煩,但想到日後大局,也只有認了心底這點厭惡,按捺住急切想要去江呈佳身邊的心情,向李湘君伸出了手。
江呈佳正氣悶著,聽到這聲便轉過頭去看,恰好瞧見寧南憂十分體貼溫柔的伸出手去扶李氏這一幕,於是心下的氣更多了幾分。
這李氏注意到了江呈佳投過來的目光,便得意的勾起唇角,向她炫耀似的,輕輕將纖細雙手交付於寧南憂,拎著裙擺,優雅的踩住了杌子,穩穩的走了下來。
千珊順著江呈佳的目光朝李氏看過去,便看見她一副故作姿態的嘴臉,心中立即有種作嘔的感覺。
寧南憂將李氏小心扶下來後,便急著要找江呈佳。
誰知這李氏又將他拽住可憐兮兮道「昭弟我手有些疼。」
寧南憂皺著眉頭道「君姐出來時不是說好多了麼?現下怎得又開始疼了?」
李湘君輕柔道「許是路上顛簸,傷勢又起來了一些。」她用著極其溫軟動聽的聲音說著,面色帶著些許疲色,這柳姿美貌又帶著些柔弱的模樣,是個男子看一眼都會心生愛憐。
可面前這個玄衣青年的眼底卻不經意間露出一絲厭煩。
但他忍住了,正準備關懷時,卻見江呈佳蹭蹭蹭從牛車的西側小步奔了過來,高聲對李氏道「若君姐手臂疼痛,傷口不適,不如上牛車歇息,與幾個隨行小廝候在這裡,等著我與夫君歸來。」
寧南憂聽她清脆的聲調,有些怔愣。
這小丫頭噔噔噔幾步跨到他身邊,親熱的抱住了他的胳膊,對李湘君輕聲安慰道「君姐也不必擔憂難民營的狀況,我與夫君、季叔三人帶著千珊與小翠便能應付的過來。」
江呈佳裝作並不懂李氏真正之意,將寧南憂的胳膊抱得更緊了些。
李氏見她如此親昵依偎在寧南憂身側,面色便立即有些蒼白。
寧南憂似笑非笑的盯著江呈佳,附和著她的話說了一句「君姐若當真覺得不適,便留在這裡等我們歸來吧。」
聽此一句,江呈佳有些意外的抬眸朝他望去,似乎並未料到他會幫著她說話。
寧南憂並未與她對視,只是用一雙溫柔如水的眸子望著李氏,看似真情切意的關懷,實則眼底滿是排斥。
李湘君有些委屈的向寧南憂投去目光,但一見到他黑沉沉眸子裡裝滿了對自己的關切詢問,心口也軟了下來,於是柔綿綿的道了一句「這點疼倒也無礙。只是需要昭弟隨身攜帶的金瘡藥一用,我怕是需要重新包紮一下。」
寧南憂順勢點點頭,便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來,喚了小翠一聲,命她替李氏包紮。
李湘君此次出門,並未帶任何侍從婢女。小翠雖然既不願意,但主公的話她卻不得不聽。磨磨蹭蹭中,還是照樣接過了寧南憂遞過來的金創藥,隨著李湘君入了牛車,替她更換繃布塗抹藥物去了。
江呈佳站在車下,無意間瞥見寧南憂腰間掛了個精緻的荷包,便忍不住皺起眉頭。
寧南憂一路注視著李湘君入了牛車,帘子放下後,他轉而便落眸望向了江呈佳,只見這小姑娘正滿臉疑惑的盯著他腰際間的荷包看,心裡不由一緊。
他還未來得及解釋什麼,江呈佳便已開口詢問道「你腰間掛著的這枚荷包我怎麼從未見你戴過?」
「這是」寧南憂預備解釋,又見小姑娘直接伸手將荷包拽了下來,仔細瞧看。
便見這荷包上繡的鴛鴦戲水圖精緻無雙,好看極了,透著陽光照射,江呈佳在它薄薄的軟紗上隱隱瞧見了一個霜字。
這「霜」不正是李湘君的小字?
難道這荷包竟是李湘君贈得?
寧南憂面色略有些僵硬,幾欲伸手想要撈回那荷包,卻被江呈佳巧妙的躲了過去。
「這荷包是誰繡的?」江呈佳指著它好奇的問道,她裝作沒瞧見薄紗上的字,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望著寧南憂。
玄衣青年有些窘迫,不知如何解釋,支支吾吾道「只是一個小玩意裡頭放了香薰市面上買來的罷了。」
「真的嗎?」江呈佳笑起來,眯著眼睛。
寧南憂略有些不知所措,慌張嗯了一聲。
小姑娘見他如此,心中便像是出了口惡氣般,放下了荷包,又為他細心繫在了腰間,溫和道「荷包裡頭的香薰倒是挺好聞。不過這荷包的針腳卻並不工整,雖看著精緻,卻有些華而不實。改明我親手為你做一個」
江呈佳正拽著荷包的流蘇,餘光瞥見了李氏恰從牛車鑽出來,便加重了最後一句話道「等完工那一日,夫君你這個荷包便棄了吧總歸是家裡人親手縫製的較為穩妥。」
她笑嘻嘻的衝著寧南憂滿不在意的說著。
這加重的語氣卻令面前的玄衣青年意識朝牛車的方向望去,這才瞧見李湘君臉色又青又白的站在那裡。他哭笑不得的望了江呈佳兩眼,對她這滿滿的醋意與小心思感到無奈。
李湘君站在牛車的車板上恰巧瞧見這一幕,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女子贈送荷包是定情之意,可她與寧南憂之間終究還是有一層兄嫂夫弟的關係隔著,她無法為自己親手繡制的荷包辯解什麼,只能強裝著毫不在意,端著禮,提著裙子緩緩朝寧南憂走來,漫不經心問一句「我手上的傷處已重新包紮過了你二人再聊些什麼呢?瞧阿蘿這眉眼笑得似月牙般。」
李氏此刻十分親和,衝著江呈佳溫婉和順的笑著。
寧南憂想瞧瞧小姑娘的反應,便沒應聲。
只聽見比他矮了兩個頭,才到他胸口處的小姑娘齜牙笑咧咧道「君姐來的恰好,我看著夫君這腰間佩戴的荷包針腳有些粗了想著日後重新為他縫製一個。我聽聞君姐的女紅一流,不如哪天教一教妹妹,好讓妹妹學一學繡出一個更好的來?」
李氏呵呵一聲,企圖用笑意掩蓋自己的慌亂與尷尬,輕聲道「我瞧著昭弟身上帶著的這個便挺好,那裡來的針腳粗?」
江呈佳挑挑眉,又伸手將那荷包解下,十分認真的朝李氏靠過去,指著荷包的幾個繡花飛鳥處細細說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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