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麼樣?」芊芊搖搖頭,幾縷黑絲和著淚水膩濕在她臉上,冷風一吹便變成薄薄的一層冰貼在臉上,凍的她的臉蒼白如紙,「活著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死了連夢裡都無法神魂交匯,我只不過是背著一個孝字苟延殘喘,背負著對你的所有情誼守著對你的承諾偷生。就連現在的婚姻都只不過是一個假象。你可知道有多少次我都好想隨了你去。可是他畢竟是我爹我死了辜負孝字,我活著又是負了你,我活的好累。天地之間我還不如這一片雪,來的乾淨去的潔白。」
憂愁是看不見的一隻巨手死死的抓住芊芊,像是控訴一般,芊芊將心底里壓抑了很久的話終於全說了出來。
文熙知道她心中不如意,就一直安靜的聽著,有時候勸慰不一定就要太多的語言,僅僅只是一個溫暖懷抱,一個圈緊手臂的動作就可以。
文熙就一直聽著,直到她終於把苦全部倒了出來,就連哭聲都漸漸下去,只有淚水汩汩的流著。
小心將懷裡的人輕輕拉出來,望著她,髮髻鬆散,不施粉黛,沒有一點珠玉裝飾,一邊的臉還因為挨了一巴掌還腫著,可即是是這樣她的美麗依舊沒有一絲改變,因為平添了憔悴更讓人心疼。
「芊芊!」文熙托著她的臉輕輕的喚了一聲,好像要將這一聲所有的溫柔都在這一刻傾盡,「我愛著你!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即使我現在是一縷魂魄我依舊如此!」
一聲長長的嘆息和著梅園裡迴旋的風迴蕩在芊芊耳邊,生死相別的情話不會讓人覺得有多甜,只會讓人更覺辛酸。芊芊將頭深深埋進文熙的手裡,終於忍不住,多年來一直偽裝的堅強瞬間崩塌,芊芊放聲的哭了出來。
文熙強忍著心中的難捨和痛心,再次將芊芊的臉託了起來。
「我們現在陰陽相隔,命運終究不肯放過我們,我已經如此了,但是你,你還是活著,你還有大好的年華,你的身邊應該有一個值得你託付的人來和你相守剩下的時間,你要做別人的妻子,你要做孩子的母親。我會在天上看著你,只要你幸福我就會開心!」
芊芊聽的滿腹柔腸寸斷,她不是一個輕易能從感情里走出來的人,如若是這樣她就不會讓自己在悲傷里讓自己沉淪那麼多年。
芊芊拼命的搖頭,手上寸長指甲深深的掐進文熙的肉里,她聽的明白這是他來和訣別的,她怎麼肯!
「我不要!我不要你走!哪怕是夢我也願意!我放不下!放不下!」這像是表白,更像是無賴的投降,心狠可以讓自己擺脫情絲,可她不是心狠的人,她本就善良痴情。
所以要心狠的那就一定只能是自己。
縱有千萬般的不舍總有道別的時候,文熙的雙手緩緩的離開芊芊的臉。
「忘了我吧!」文熙苦澀一笑,「今日一見,此生不管是現實還是夢裡再無相會之日!芊芊我已經成了過去,你記著我從未恨過你!你和我一樣都是無辜的,願你拋棄所有的煩擾開始你的新生活!」
「文熙!」「文熙!」
芊芊的淚簌簌而下,就像雪花一般紛落,雪花落下是一片的慘白和冰冷,而芊芊的淚卻是滾燙滾燙的,落在雪上,砸出一個個雪窩出來。
該說的已經說了,文熙咬著牙,漸漸退去,風亭過後再無燈光,他這一退就直接退到了黑暗中去,像是憑空蒸發一般。
芊芊的手在空中無力揮動,伸手一抓卻是滿手的冰涼。
現實對她如此殘酷,就連夢裡都是這般。芊芊無力的跪在雪裡,用手掌一下一下的拍打著雪地,雪花揚起又落下,她童年的夢,十四歲那年漫天的雲霞和無邊的桃花、深閨之中無盡的期盼、這麼多年的痴守都在這一個夢裡盡數坍塌。
直到芊芊最後哭的都昏死過去,梅園裡才安靜下來。
而文熙,從黑暗之中出來後,終於又恢復了他卓瑾瑜的身份,仿佛自己都像經歷了一個夢一樣,心裡狠狠的痛卻又無處宣洩,這樣的痛就像多年前他在棠梨書院驚聞家中的噩耗時一般。
瑾瑜撕下面具,剝下身上的素衣,快速回房,經過卓吟風的廂房時他的目光又冷又狠,牙齒都被咬的咯咯作響。
快速的在地上鋪好地鋪,將剛才「作案」的工具藏好,換上平日作為瑾瑜時穿的衣物,覺得一切都無法在挑剔的時候瑾瑜又才匆匆的一路趕到梅園。
芊芊早已經昏過去,身上蓋著一層雪,淚水掛在臉上依舊被凍成了冰珠。瑾瑜抱起芊芊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他,抬頭只是向幽深的夜空望了一眼才迴轉房去。
梅花幽香沁人心脾,可是瑾瑜的那一眼雖然是遠遠的,中間還隔著紛紛而落的雪,可是隱藏在暗處的少司南依舊是看的一怔。瑾瑜分明是在說:「你看夠了沒有!」
今夜下雪特別冷,少司南帶來一壺酒,她平日裡飲酒很少,辛辣嗆鼻的味道她還不是很習慣,一口酒下去,縱然冷冽如她,依舊是被辣的眼淚花直冒,而周身隨即也開始熱起來。
柴烈命她監視瑾瑜的命令還未撤去,即使是雪天依舊不敢怠慢,下午一路尾隨見他去祭拜了一處荒墓,蘇文熙她不知道是誰,回去自然也是詳細的稟告給了柴烈。
師傅倒是沒什麼變化,可是南宮侯倒是急了,回來直接就把芊芊瑾瑜二人給罵了,只是讓她有些意外的是,被罵挨打的卻是卓芊芊。
這大半夜的瑾瑜又是化妝又是吹簫的也不知道唱的哪門子戲,還冒充自己就是蘇文熙,把卓芊芊給傷心的直接哭倒在雪地里。
兩個人還說些纏纏綿綿的情話,聽的自己渾身雞皮疙瘩只掉,雖然她孤身一人也在某些時候會渴望著親人之間的溫情,但是男女之情她還從來沒想到。
聽到他們說的那些話,少司南覺的不用喝酒自己耳根子都是一熱,原來世間的男女就是這般。
自己聽著都難受的話,就不必在告訴師傅了吧!這混小子自打進南宮侯府,別人不知道,她可知道南宮侯千金的床他可是一次都沒摸上去過,折騰這麼大半夜,想必只是為了千金小姐的芳心吧!
少司南冷冷一哼,天地之間幽深一片,偶有燈光也只不過是殘喘,天寒地凍留在這裡實在無聊,那一對人回去了還不知道要做什麼呢!而且剛才的那一眼,表示他已經發現她,就算有什麼出格的事他也是不會在做了。
腳下一用力,幾個起落少司南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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