砦門縣興起了全民訓練熱潮,街頭巷尾,隨處隨時隨地能看到拿著木棍認真扎開丁字步練刺刀的人。
朱月暖沉默的看著這些人,一路閒步,神情又是欣慰又是難過。
「天冷,回去吧。」楚宜桐夾著一件棉披風從遠處走來,停在她身後,抖開披風將她包裹,溫柔低語。
「嗯。」朱月暖低頭瞧了瞧那雙替她打著繩結的手,柔順的應了一聲,側頭甜甜一笑。
楚宜桐淺笑回望,替她打好了披風的繩結,順勢牽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往縣衙的方向走去。
天色陰沉沉的,遠方卻是奇異的紅,映染了滿城滿山。
長長的街道上,時不時能看到孩子奔跑,一個個手裡還都拿著短棍,有模有樣的比劃著,全然無視了那時不時呼呼而來的寒風。
「我派了阿爾去了六喜山。」靜靜的相依走過半條街,楚宜桐突然輕聲開口說道。
「你不怕他們逃走嗎?」朱月暖倚在他身邊,緊了緊相扣的手指,另一隻手輕挽上他的肘彎,很平靜的問。
「不怕,阿爾這人,與那坨有些相似,都是性情中人。」楚宜桐輕搖著頭,用了一種很肯定的語氣。
「那倒是。」朱月暖笑了笑,附和著。
楚宜桐低頭凝望著她,目光深遂,透著某種堅定的光。
「怎麼了?」朱月暖迎視,有些奇怪的眨了眨眼睛。
「沒事,我們回家。」楚宜桐笑了笑,拉著她繼續往回走。
朱月暖也不多說,只順從的由他牽著,走過長街,走過眾人帶笑的目光。
年關,總是特別的忙碌。
城防要戒備,年貨要準備,還有各種瑣事。
楚宜桐忙得昏天黑地。朱月暖也半刻不得閒,巡城、練兵,還要抽空研究那把弩。
節禮和年貨都由朱福和尤紅全權負責了起來。
臘月二十三,一早起來。天空便飄起了雪。
「大人,高祈來人了。」潯竹匆匆而來,站在門口回稟道。
「來的什麼人?」楚宜桐動了動,又被朱月暖按回了桌邊,便提聲問道。
朱月暖只是望了望門那邊。徑自專心幫著他梳發。
「說是知府大人身邊師爺。」潯竹回的飛快,「胡大人正陪著呢。」
「知道了。」楚宜桐反而不動了,坦然的坐著,「讓關師爺好好招呼著。」
朱月暖淺笑:「不知道這一次,是為了什麼而來。」
「山中鐵礦一事,無人知曉,想必是為了牢中那些人而來。」楚宜桐含笑說道。
「邀功。」朱月暖失笑搖頭,「這知府大人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這般囂張。」
「他自囂張他的,與我們何干。」楚宜桐瞧著鏡中。看著她細細的為他戴上烏紗,綰好邊角髮絲,才起身扶了扶她的肩,「這幾日暫且莫去鐵鋪了吧,省得有人捕風捉影,編排你的不是。」
「放心,就那些人,還能逮到我?」朱月暖說得有些不以為然,稍退後一步,拂了拂他肩上虛無的塵粒。整了整他的衣襟,才收手而立,笑道,「先吃飯吧。管他來的什麼爺呢。」
「好。」楚宜桐忍禁不禁,寵溺的點頭。
傳了飯,兩人又慢條斯理的吃著,聊著,似乎根本沒有什麼高祈府來人的事情。
「潯竹。」目送楚宜桐出了院子,朱月暖才招來潯竹。低聲吩咐,「去前面聽著點兒,那什麼狗丨屁大人派來的師爺是幹嘛來了。」
「好嘞。」潯竹一愣,立即如雞啄食般的點頭,飛快的跑了。
朱月暖徑自去忙自己的事。
近中午時,飄飄揚揚的雪漸下漸大,很快便給砦門的這片天換上了銀妝。
城中百姓們也難得閒了下來,三五好友互相邀請著,在家淺酌,或是聚到小酒館裡小飲閒談。
尤翠家的小酒館已經換了主人,生意卻還是紅火。
「知道我們是誰嗎?」朱月暖從鐵鋪回來,遠遠的便聽到小酒館前一陣喧鬧,不由驚訝,轉了方向往那邊走去。
卻只見,小酒館前站著兩個高個子年輕男子,穿的都是青衫,瞧著倒是哪家大戶里的護院,正立在那兒指著小酒館裡的人橫眉豎目的斥喝。
小酒館裡也坐了不少的人,其中一桌赫然是許留昌和幾個手下。
看到朱月暖,許留昌咧了咧嘴,舉了舉手中的酒壺示意了一下。
朱月暖笑了笑,舉步便要進去。
「等等。」誰知,橫里卻伸出一條手臂擋去了她的去路。
朱月暖立即停下,淡淡的看了過去。
攔她的是那兩個年輕男子之一,他打量她一眼,揚起了下巴斂著眼皮子瞅著朱月暖,輕慢的說道:「你小子又是誰?剛才不是說不能拼桌嗎?怎麼他又可以了?」
朱月暖掃了他一眼,冷冷的開口:「把手拿開。」
「她是誰?哈哈,你來砦門之前都不先打聽打聽的嗎?」許留昌哈哈大笑,指著朱月暖說道,「她可不是你能得罪的人,我勸你們一句,天冷,還是趕緊回家歇著吧。」
那兩人聞言,互相看一眼,反打量起朱月暖來,好一會兒,似乎有了答案,不屑的嗤鼻:「爺管她是什麼人,在爺面前,什麼人都得讓路。」
「好大的口氣。」朱月暖看著那個說話的男子,忽的目光停在了他腰間,兩人一樣的裝扮上,這人戴的玉佩卻是上乘,顯然來頭不小,她略一沉吟,不屑的說道,「這是砦門縣,高祈府轄下,你再有來歷難道還能大得過知府大人去?」
「哼。」男子倨傲的揚了揚頭,「算你有點兒見識,高祈府知府大人正是我姐夫。」
「哦~~~」朱月暖似是恍然,拖長了聲音點了點頭。
男子有些得意,正打算和朱月暖吹噓兩句時,朱月暖卻是一本正經的收斂了神情說道:「不認識。」
「你!」正在得意的男子頓時變了臉色,陰沉的盯住朱月暖,橫著的手臂緩緩抬起,豎著一根手指指向朱月暖,表情狠厲。
「我怎麼了?連縣尊都不曾見過知府大人,我這樣的小人物不認識不是很正常嗎?知府大人都不知道哪一位,就更不知道知府大人有幾位小舅子了。」朱月暖淡淡的笑,「敢問你是知府大人哪房夫人的弟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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