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怎麼突然跑回來?有事兒?」大舅母孟婉娘聞訊趕來,關心的問。
「遇到點兒事需要用到小舅的手扎,就回來了。」朱月暖淺淺的笑,她已經洗漱完畢,換上了乾淨衣衫,整個人倒是精神了許多。
「瞧你,比上一次見時消瘦了這許多,一會兒外公看到,可得心疼壞了。」孟婉娘上前拉住朱月暖的雙手,左看右瞧,皺著眉說道,「楚家苟待你了?」
「沒有,是最近有些瑣事。」朱月暖忙笑道,「大妗,我先去小舅的書房,一會兒外公和大舅回來,記得派人喊我哦。」
「吃飯了沒?」孟婉娘忙問。
「還沒,不餓。」朱月暖匆匆收拾,抱著徐鳴蟾幫她準備的那些資料便要往外走。
「怎麼能不吃呢?」孟婉娘跟在後面,但見朱月暖忙忙碌碌的樣子,便改口,「我這就讓人給你準備好了送到書房去,可不能不吃。」
「好,謝謝大妗。」朱月暖笑著,腳步卻半刻不停的下了樓。
楊慕凡的拾軒就在她的閣樓邊上,很快就到。
他雖然不在,但屋裡屋外一直都有人照料著,所以,此時一樣纖塵不染。
朱月暖推開書房的門,開了窗,便在書房裡翻找了起來。
這兒的一切,比她那閣樓還讓她熟悉,因為從小到大,除了睡覺、如廁、洗澡的工夫,她幾乎和楊慕凡寸步不離,她所會的一切,都是在這間書房裡開始的。
很快的,她便翻出了一大堆的書卷。直到把案頭堆得滿滿的,她才坐到書案前埋頭翻了起來。
楊伯夏到來的時候,就看到朱月暖被滿滿的書卷淹埋般,只中間傳來的悉索聲和尋找書卷的動靜,顯示書案後有人。
「暖暖,你突然跑來做什麼?」楊伯夏走了過去,伸手撥開書案中間的書卷。才看到後面的朱月暖。
髮絲微亂。衣袖高挽到肘間,露出凝脂般的玉臂,一手托著一個長卷。一手拿著醮滿了墨的毛筆,眉緊緊的鎖著,似乎是有什麼為難的事。
聽到聲音,朱月暖倏然抬頭。染了薄汗的臉瞬間亮了起來,抬頭看了楊伯夏一眼。猛的起身,膝上擺著的書卷全部跌落在地上,她也顧不得去撿,直接扔下筆和長卷。繞了出來,看著楊伯夏急急的說道:「外公,求您幫我救救禹知!」
「原來你是為他科考舞弊之事來的。」楊伯夏平靜的看著她。
「外公也知道了?」朱月暖驚訝。立即又道,「禹知不可能做舞弊的事。這件事是個大陰謀,他是無辜受牽連的。」
「我剛剛才知道,除了禹知,還有我們書院幾名學生。」楊伯夏點了點頭,走到一邊坐下,看著書案上那高高的書卷,問,「你在做什麼?」
「我要找小舅的手扎,做水利圖。」朱月暖解釋了一句,湊到楊伯夏身邊蹲著,仰頭看著他問,「外公,您可有辦法救他們?」
「科考舞弊是死罪,我能有什麼辦法?」楊伯夏挑眉問道,聲音淡淡的,並不氣憤,也不傷心,平靜的就好像在討論別人的事一般。
「可是,禹知是冤枉的!」朱月暖大急。
「可你也說了,那是個大陰謀,能這樣不動聲色的致人於死地,你覺得,我們有什麼辦法和他們斗嗎?」楊伯夏反問。
「可是……」朱月暖一滯,立即不服氣的說道,「可我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吧?我剛剛從禹洋府回來,我叔父說,只要我能在水利這上頭獻計成功,他就能幫我上奏聖上,或許能保下禹知一命。」…
「暖暖,禹知固然是冤枉的,可我們書院的那些學生,難道就會做那些事?」楊伯夏緩聲問道。
「不會。」朱月暖想也不想的回答,「但,如果能證明禹知的清白,或許就能讓聖上明白,這是起冤案,或許聖上就能明察,或許,別的師兄們也能安然。」
「可你能在一個月之內想出絕好的主意並成功的送到聖上手上嗎?」楊伯夏盯著她問。
「不試就是完全沒有希望,試過,總會有一半的機會。」朱月暖認真的仰著頭,目光灼灼,帶著一抹堅定的光。
楊伯夏低頭看著她,半晌,才平靜的說道:「我方才已經派人去給凡兒送信了。」
朱月暖的臉上頓時浮現一抹笑容:「我就知道外公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哼!比起撒手讓你胡鬧,我出面,總好過讓你出面之後被人挖出離揚的真實身份吧?比起離揚所犯下的欺君滅門大罪,科考舞弊也不過是幾個學子的個人品行有虧罷了。」楊伯夏冷哼著,手指直直的戳在了朱月暖的腦門上。
「外公,您都知道啊……」朱月暖縮了縮脖子,訕笑著應,雙手握拳輕捶著楊伯夏的膝蓋。
「你胡鬧,凡兒只會護著你胡鬧,哼,若不是我在後面幫你們掩護,你以為就憑他那小子還想瞞過所有人給你搞定學藉嗎?」楊伯夏再一次的戳了戳,嘆氣,「這件事,我會安排,你縱然是有了圖紙,也不能以你的身份出面,或,讓凡兒領這個名頭,或,讓楚家人出面。」
「可是,我公爹和婆婆還不知道這件事呢,我怕二老受不住,尤其是我婆婆,寵子如命,之前那一連串的事,已經打擊到她了,這才剛好……禹知又是她心尖尖上的兒子……」朱月暖為難的說道。
「這件事,你瞞不了多久。」楊伯夏嘆氣,「我剛剛是收到京都一名學生的報信,如你所說,既是陰謀,那麼,背後操縱這一切的人必不會讓我們那麼順利的解決事情,更不可能讓這件事有什麼轉機,所以,你最好有所準備。或許,幾天之後,所有人都會知道,禹知是狀元,比起其他只進了二甲三甲的學生,拿他下手更能讓聖上震怒……你可懂?」
「我懂,但。事情還未定局。一切還是未知。」朱月暖抬頭,神情堅定。
「明日起,岱山書院得暫時關門了。」楊伯夏起身。「你好好的在家,我明日便動身前往京都,這邊的事有你大舅主持,記住。水利圖雖然要緊,但你也不能不顧及自己的身體。」
「是。」朱月暖頓時跳了起來。連連的點頭應道。
送走了楊伯夏,朱月暖立即又投入到那一大堆的書卷中,翻查資料,一一記錄下來。
翌日一早。楊伯夏帶上兩個家僕便動身出門。
楊慕正主持岱山書院餘下的事,也在盡全力的聯繫所有赴京卻因落榜先行回來的學子們。
朱月暖並不過問這些,只將自己關在了楊慕凡的書房裡。吃住都在裡面解決。
孟婉娘無奈,只好派了一名僕婦專門照顧朱月暖的一日三餐加宵夜點心。
就這樣。朱月暖除了吃飯、如廁離開書案,也就只剩下累了時,到那書房的榻上歇一歇,其餘時間都是翻查中度過。
第五日,楊慕凡的信到了。
楊慕正看過之後直接送了過來。…
「暖暖,你瞧瞧你,都成什麼樣了?」看到又瘦了一圈的朱月暖,楊慕正嘆息又嘆息。
「大舅,有什麼消息?」朱月暖立即抬頭,期待的看著楊慕正。
「喏,慕凡給你的信。」楊慕正將手上的信遞了過來。
朱月暖立即扔下手中的筆站起來,卻因為起身太急,膝蓋撞到書案角,疼得她縮了縮身,卻顧不得揉上兩下,就跳著走了出來,搶過那信。
「堵不如疏,需因地制宜,建水壩,築水閘,澇可放,旱可囤……」楊慕正說著,正是楊慕凡信上所寫,「他在龍方附近,辦完事就會去京都,伺機而行,這邊,怕是只能靠你自己了,畢竟這什麼水壩水閘、機關巧術的,我也幫不上你。」
楊慕正離開後,朱月暖拿著楊慕凡的信,反反覆覆的看,在那一行「堵不如疏,需因地制宜,建水壩,築水閘,澇可放,旱可囤……」下劃上一條線,琢磨推敲許久,她才急急的扔下書信,在書卷堆中一通翻找,最後翻出一本。
「就是這個。」朱月暖臉上浮現歡喜,迅速的翻看起來,邊看邊念著,「澆築鐵門,鐵鏈串聯,鐵輪……」
書房的燈再一次亮了一晚。
「大舅,我要出去轉轉。」這數天以來,朱月暖頭一次走出書房,找到楊慕正。
「做什麼去?」楊慕正有些擔心的打量著朱月暖的臉色,皺眉,「臉色這麼差,先回房歇好了再出去。」
「我想去……」朱月暖忙解釋。
楊慕正直接打斷了她:「我知道你想幹什麼去,但現在,你先回房好好睡一覺,一會兒,我去找人陪你一道。」
「大舅。」朱月暖扁嘴,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我哪睡得著。」
「這也是慕凡的意思,不能讓你落單出去。」楊慕正臉色一板,不容置疑的說道。
朱月暖微怔,打量著楊慕正的神情,好一會兒,點了點頭:「好吧。」
「書華,照顧好暖小姐,別讓她偷跑出去。」楊慕正睨了朱月暖一眼,堵死了她的最後一絲希望,「莫忘記外公是怎麼和你說的。」
「……」朱月暖頓時啞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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