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出攤的第一天,秦夏和虞九闕剛把東西從板車上卸下來不久,就見著了一副熟面孔,乃是甘源齋的一個小夥計,名叫白棗。
「白兄弟,怎麼這麼早過來了?」
白棗一見了秦夏,渾似看見了親人。
「秦老闆,你們可算出攤了,昨日我們掌柜沒吃到烤冷麵,念叨了一整日,我們耳朵都快出繭了,臨走時還囑咐我,務必趕早過來看一眼你們來沒來。」
秦夏就知興奕銘這個「吃貨」還惦記著加料的烤冷麵呢,淺笑道:「昨日九哥兒身子不爽,我們便歇了一天,現下已無事了,你儘管回去告知興掌柜,他想吃的我都備好了,隨時可來取。」
白棗咧嘴道:「那敢情好,我這就回去了。」
秦夏開口把他叫住。
「時辰尚早,你們鋪子也不急著開門,你且等一等,我今日上了新品,你幫我嘗個味兒。」
白棗樂得蹭一口吃的,但眼裡也有活。
上前幫忙搬了裝豆腐和麵條的木盒與笸籮,還主動提著水桶,去附近的井裡打水去了。
這邊秦夏點著了火,待鐵板燒熱,倒上油後,夾了幾根在家做好、也打了花刀的澱粉腸放上去。
他和虞九闕昨晚在家一起把餘下的澱粉腸都做了出來,和第一批一起湊了三十根。
打算今天拿來賣賣試試,如果順利,以後就一天做五十根。
鑑於「澱粉」這個叫法大雍朝還沒有,秦夏決定去掉一個字,就叫「粉腸」。
「我離著老遠聞到這股味兒,就曉得是你們小兩口出攤了。」
賣炸糖糕的尤哥兒放下挑子,朝二人笑著打了個招呼。
「昨天怎麼沒來?」
得知是虞九闕生病後,尤哥兒道:「這天兒愈發冷了,下回再出來還是穿厚實點。」
說罷看了一眼秦夏,打趣道:「讓你家漢子給你買個臥兔戴著,又保暖,又俊俏。」
虞九闕面露赧然,秦夏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臥兔是什麼?」
尤哥兒樂道:「連臥兔都不曉得,平日裡也不知你怎麼哄夫郎的。」
他往街上打量一圈,隨手指了個街邊鋪子裡,正在往下卸門板的婦人。
「喏,就是老闆娘頭上戴的圍子。」
原來這個叫「臥兔」,秦夏勾唇看向虞九闕,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阿九可喜歡?待我去給你淘換一個。」
虞九闕哪裡能讓他買這個。
那都是富貴人才用的物什,他們這些擺攤的小門小戶,冷了裹個頭巾就罷了。
「花那錢做什麼,我不要。」
秦夏翻動著鐵板上的澱粉腸,「賺錢不就是為了花的。」
但最後也沒說是不是真的要去買。
尤哥兒在一旁看著這夫夫二人,默默嘆了一句年輕真好。
哪像他家那口子,簡直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
白棗打水歸來,第一批粉腸已經出鍋了。
一部分只是先淺煎了一下,就被秦夏撥到了一邊,等到有人點時再加熱。
要趁熱吃的他都加了火候,內里粉嫩,外殼焦香黃脆。
秦夏拿了兩根,分別給了白棗和尤哥兒。
兩人試吃完後,都直喊著「香」。
「這東西竟是面做的,打死我也想不通是怎麼做的。」
尤哥兒瞪大一雙眼睛,把手裡的腸翻來覆去地看。
白棗吃得過癮,末了一抹嘴。
「待我回去告訴我家掌柜的您這裡出了新吃食,他怕是又要忙不迭地跑來。」
秦夏問過二人對於口味的建議,白棗和尤哥兒都搖搖頭。
這東西都好吃成這樣了,哪裡還需要提什麼建議!
既如此,秦夏就心裡有數了。
接下來的一天如他所料,新上的粉腸大受歡迎。
好些捨不得花五文錢加個雞蛋的,就花三文讓秦夏加一根腸到烤冷麵里。
一下多了滋味不說,還更能吃飽。
而粉腸也很適合邊走邊吃,當個零嘴打發時間,再加上有辣的不辣的、刷醬撒粉的好幾個口味,三十根腸沒多久賣了個空。
興奕銘趕到時,本以為吃不上了粉腸了,正要大呼遺憾,秦夏忙安撫他道:「興掌柜莫急,您的那份已經留出來了。」
不僅如此,拜昨天休息時有空閒所賜,包括前日提過一嘴的小吃在內,秦夏也都買了原材料備下。
有這些食材在,足夠給興奕銘做一份「全家福烤冷麵」。
先是雞柳,取雞胸肉切條醃製,裹上生粉和麵粉,提前在家炸好。
裡脊肉也是買來的整塊豬裡脊,片成薄片,醃製上色後放到鐵板上油煎。
肉丸最簡單,他昨晚做了不少,還和虞九闕吃了頓香蕈釀丸子,這會兒也跟著雞柳上鐵板復熱即可。
秦夏見時候差不多,給鐵板上的烤冷麵、裡脊肉和粉腸翻了面。
按照興奕銘的習慣打兩個雞蛋,攤勻後再度翻面,灑蔥花、洋蔥,刷醬、加辣椒。
雞柳、裡脊、肉丸、澱粉腸用鐵鏟切碎,一股腦放入,撒上芫荽點綴。
做這份烤冷麵的過程中,正巧也有其他客人在排隊。
大傢伙的眼睛都齊齊盯著鐵板上這一樣又一樣的東西,各自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他們也有心嘗嘗,奈何覺得荷包承擔不起。
聽聽人家吃的都是什麼,雞肉,只要雞胸上的那一塊,豬肉,只要豬裡脊上的那一條,連雞蛋都要打兩個!
有一個排隊的漢子實在饞得受不了了,鼓起勇氣問秦夏,「小老闆,你這一份什麼都加的賣多少錢?」
本以為秦夏報個三十文往上的價格,他也就死心了,哪知秦夏卻笑了笑道:「這位大哥,這裡面只有粉腸是常備的,其餘的都是先前興掌柜提前預定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賣。
自然也沒有公開的價格。
本以為這麼說除了興奕銘之外的人就該死了心,結果反而令他們更感興趣了。
一個接一個地都道:「預定是什麼意思?我們也能預定嗎?」
「你就說多少錢,待我下個月發了工錢,也來嘗嘗!」
秦夏著實招架不住。
他一個人當真顧不上這麼多樣東西,更別提等鐵匠鋪子交了工,他還打算上別的小吃。
「各位,對不住,小攤人手有限,我一個人也生不出八隻手不是?這東西成本高,備一次也麻煩,回頭若是得空,或許可以做一些賣一賣,但說不準什麼時候能有。」
興奕銘在幾人艷羨的目光中提溜走了他的烤冷麵,獨一無二,別人想吃都吃不著!
他作為一個「老饕」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回到鋪子都是哼著小曲兒的。
興奕銘的夫人崔嬈正在鋪子裡點貨,時不時提著毛筆在賬冊上寫一筆。
正忙得焦頭爛額之際,香香甜甜的鋪子裡突然插進一股霸道的香辣味。
「興奕銘!你又偷閒去買吃食!我看這鋪子你快莫要管了,再去開個食肆算了!而且我說了多少次,你這等東西莫要在鋪子裡吃,都和糕餅串了味兒了!」
興奕銘提著油紙盒的手一哆嗦,下一刻就被崔嬈給趕到了後堂。
他這夫人亦是出身商賈之家,在做生意這事上是巾幗不讓鬚眉,興奕銘這個掌柜,說白了全是靠祖蔭。
他深知自己本事有限,故而大事小情上時常聽從崔嬈的決議。
因此甘源齋上下的夥計也知道,他們的掌柜夫人有時候,那是比掌柜還掌柜!
偷閒被發現的興奕銘一時也不敢吃烤冷麵了,在屋裡溜達了好幾圈,才熬到崔嬈忙完來到後堂。
他趕緊拉著夫人坐下,奉上一杯熱茶。
「夫人辛苦。」
崔嬈瞥他一眼,「你但凡多上點心,我也不用家裡鋪子兩頭跑。」
「是,是,夫人說的是。」興奕銘嘴上這麼說著,眼珠子卻一直往油紙盒那邊跑。
崔嬈這才發現興奕銘一直忍著沒吃,估摸是怕自己瞧見了數落,見狀抿了口熱茶,大發慈悲道:「行了,快吃吧,一會兒涼了豈不是浪費東西。」
興奕銘的精神頭因這一句話,一下子回來了。
他端過油紙盒,把烤冷麵送到崔嬈的面前。
「夫人也一道吃,這可是那食攤老闆專門做的,別人想買都買不著!」
崔嬈興致缺缺地垂眸看了一眼。
她和興奕銘雖是夫妻,口味卻不太相同。
這家小食攤的東西,她上回吃了一次,味道是不錯,但到底不夠清淡。
眼看興奕銘堅持讓她嘗,她就拿了一根竹籤,隨手叉起一塊雞柳,奇道:「這是什麼東西?上回沒見過。」
興奕銘道:「這叫雞柳,是用雞胸脯肉做的。」
雞胸脯肉?
「沒想到這區區一個街頭食攤,還怪講究的。」
怪不得能讓她這吃遍齊南縣的相公念念不忘。
「嗯這個還挺好吃的。」
雞胸肉只有淡淡的鹹味和胡椒味,外面一層脆殼,肉也瘦而不膩。
「這個下回要是有單賣的,你去買一些。」
崔嬈一點不客氣,把烤冷麵里不多的雞柳吃得七七八八,在興奕銘極其怨念的注視下,才勉強給他留了一口。
一份足量的烤冷麵下肚,興奕銘喝了點茶水漱口,手指悠閒地在桌面上點了幾下。
這小日子過的,就兩個字,舒坦!
同時因方才崔嬈隨口說的說,一個念頭在興奕銘的腦海中徐徐升起。
開家食肆,想想還真的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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