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界 第十三節奴隸

    「謝廖沙伯爵？怎麼是你？」

    遠處走來的人群，正是此前與雷震認識的伯爵謝廖沙一行。只不過，現在的他，卻根本沒有任何貴族的氣質。原本光鮮的漂亮服裝，已經破爛不堪。甚至就連旁邊的隨從，也滿面疲憊，渾身髒污。看上去，活像一群剛剛從泥潭裡跑出來的叫花子。

    伯爵的小女兒，正被一名侍從背在肩上。看到雷震這個熟人，天真無邪的小女孩，臉上也露出一絲難得微笑。

    謝廖沙伯爵此行，真的很慘。

    十餘名隨從被殺，隨身攜帶的上千枚金幣所剩寥寥無幾，飽受譏諷且忍氣吞聲在瓦森鎮呆了不到一個月。得到的結果，卻是帶刑服役的父親活活被氣病而死。。。。。。若非親身經歷，伯爵根本不會相信。

    要知道，我可是一名貴族，一名國王親口御封的貴族啊！

    「貴族算個屁！不要說你一個小小的伯爵。就算是侯爵、公爵，來到瓦森的地面，一樣得守規矩。直說了吧！沒有兩千金幣，你在這鎮子上根本就混不走。認錢不認人，這就是瓦森鎮的法律。不服氣，你去告啊！老子這裡天高皇帝遠，有本事，你回到封地帶出一支軍隊來抓老子啊！」

    這是駐軍最高長官————一名青銅階級的上尉武士，對他要求派人保護的申請，嗤之以鼻的答覆。

    如果不是旅店老闆心生側隱提前預警。恐怕現在伯爵一行早已被計劃殺人滅口的歹徒們砍成了肉渣。雖說極地冰原實在偏僻，可不管怎麼樣，在心狠手辣的流放犯看來：謝廖沙畢竟是個正二八經的貴族。與其將之縱虎歸山，不如直接把所有人全部殺光。以絕後患。

    就這樣，倉惶出逃的伯爵一行人。連最基本的必須食物都沒有準備。餓了幾天的他們，此時見了雪撬上碼放的粗麥麵包。簡直比看到親娘還要親。一頓猛餐，已經啃光了雷成與穆塔克二人全部食品儲備的小半。

    「既然來了，那就大夥相互結個伴兒。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對於這幫人無禮的舉動。雷震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非但如此，他還制止了想要發作的虎人。將預先準備好的食品，全部敞開供應。

    雪撬上的食物，當然不夠所有人的消耗量。幸運的是，雷震對於冰原上的情況相當熟悉。他知道在什麼時間和地點，能夠弄到什麼樣的獵物。

    雪熊、海豹、馴鹿。。。。。。烤肉的味道雖說有些單調。不過，比起什麼吃的也沒有活活餓死。總要好得多。甚至，在這支組合奇怪的隊伍臨近冰原邊緣的時候。吃厭了每天千篇一律燒烤獸肉的伯爵本人，每當想起那些廉價新鮮蔬菜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狂吞口水。

    儘管伯爵從骨子裡看不起平民。也對所謂的「黃種賤民」沒有任何好感。但是他卻明白：如果不是雷震，自己和女兒，早就已經活活餓死的恐怖的冰原上。

    「知恩圖報」，這是每一個貴族在幼年時期，就必須接受的基礎教育。也是貴族圈中風靡一時，衡量某人道德品質的標準。

    當然，所有人都很清楚。這不過是自詡高貴的「上等人」，用作自我標榜的表面罷了。

    邀請雷震前至自己的領地，聲言：「一定要用好好重謝」。這是伯爵現在唯一能夠開出的空頭支票。至於其中的真實可信度究竟有多少。。。。。。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這個看上去平常無奇的黃種拳手。居然拒絕了自己的邀請。

    「如果真的要謝。那麼，就請為我開具五百份自由身份證明書吧！」

    雷震，有自己的打算。

    華族的地位極其低下。加之教庭所謂的「上帝教義」，一夜之間，將所有華人全部變成了奴隸。並且聲言：一旦發現沒有佩戴自由身份證明書的華族人。任何人都可將之隨意殺死。並且，用死者的頭皮，到當地教庭兌換等價數額的報酬。

    教庭為什麼會如此仇視華族？這個問題，雷震也百思不得其解。。。。。。

    在沒有任何基礎的情況下，儘快弄到一批身份證明書。自然也就成為目前他必須為之的頭等大事。否則，如果辛辛苦苦聚集起來的族人，卻因為此類原因無辜被殺。那麼，實在是得不償失。

    雖然這種要求聽上去有些奇怪。但是伯爵卻沒有絲毫猶豫。當距離最近的城鎮教會出現在眾人視線範圍內的時候。一百枚用做證明自由民身份的黑曜石晶體，也被伯爵本人的家族徽章一一加蓋，由教士登記造冊後。交到了雷震手中。

    這就是空白的身份證明書。只需要將使用者的血液滴在晶石表面。自然就能變成它的合法擁有者。

    謝廖沙只是一個蔭封的伯爵。按照教庭頒布的法律：他最多只能給予一百名奴隸自由。

    一百人，少了點。不過，總比沒有好得多。

    東西已經到手。自然也就沒有在繼續合作的必要。簡單地與伯爵打過招呼後，雷震與虎人穆塔克，轉向了這座邊境小城的另外一端。

    「主人，我們現在去哪兒？」穆塔克雖說不是純粹意義上的人類。卻並不意味著沒有智慧。

    「去殺人！」雷震的回答極冷、極淡。

    虎人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殺人？殺誰？」

    「想殺誰，都可以！」說到這裡，雷震眼中不由得閃過一道陰狠的目光：「當然，其中也包括你的仇人、敵人。總之，只要能夠達到目的。殺誰，都不是問題。」

    他這樣說，並非無的放矢。

    僱傭兵，是被大陸各國認可，以民間形式存在的非官方武裝力量。作為國家軍隊的必要補充，歷次戰役中，僱傭兵的數量累加起來，已經超過了正規軍隊的半數以上。尤其是一些實力強大的僱傭兵團，無論武器裝備、人員素質、戰績等等，甚至比一些小國家的常備軍更加優秀。

    組建一支僱傭兵團。以此為名義，聚攏更多的華族人。這就是雷震計劃的第一步。否則，在沒有任何武裝力量做為威懾的情況下，就算是擁有合法的自由民身份。那些卑鄙的獵頭者，仍然會殺人越貨。事後，只要將死者的自由身份證明書一扔了事。

    傭兵行會，遍布大陸所有的城市。

    交納一百枚金幣，註冊成立一支合法化的民間武裝。就這麼簡單。

    「軍團名稱？」行會職員歪斜著腦袋，鄙夷地瞟了一眼面前人。

    「神龍騎士團！」雷震知道黃種人在大陸上的地位。也不想和這種勢利的傢伙多來少往。

    「神龍。。。。。。好難聽的名字！軍團徽章呢？拿來登記！」

    雷震從懷裡摸出一張畫在羊皮紙上，威武雄壯，鱗爪飛揚的團龍圖案遞過。這是他從記憶中摹畫下來的最神聖圖案。

    「這麼丑，也能算是龍？沒見識的鄉下土包子！」職員輕蔑地冷笑道：「再交一百金幣，登記徽章。」

    「為什麼？註冊軍團不是只要一百金幣就夠了嗎？為什麼還要再交一次？」虎人穆塔克不禁有些疑惑。

    「對！沒錯！」職員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陰陽怪氣地嚷道：「那是針對高貴的白種戰士而言。像你們這種卑賤的黃皮猴子與野蠻的獸人。當然還得多加一倍。嫌貴？那就趁早滾出去。不過，已經交了錢，恕不退還。」

    「嗷嗚————我操————」

    正當虎人想要發作之際。冷不防，背後伸過一隻蘊滿力量的強壯手臂。死死板住了它的肩膀。

    那是雷震。只見他一邊拉住穆塔克，一邊將沉甸甸的金包扔在桌面上。以最冷漠的口氣道：「錢，在這兒！馬上給我登記。」

    有錢，自然好辦事。

    走出行會大門。虎人穆塔克望向雷震的目光，已經多了幾分憤怒和鄙視。

    「我明白你的感受。」雷震重重拍了拍它那寬厚的肩膀：「我和你一樣，也想當場擰下那個混帳的腦袋。可是你想過沒有？人，當然可以殺。但是必須要分清場合。為了殺死那樣一個連人都算不上的傢伙，卻得連自己的性命也搭上。值嗎？」

    穆塔克雖說思維有些單調。卻也不是傻瓜。當下，死死咬緊鋒利的牙齒，緩緩搖了搖頭。

    「我們華人有句老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放心吧！總有一天，那些高高在上的白人雜種，會為他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我保證！」

    城北，奴隸市場。

    僱傭兵團，當然不可能只有區區兩個人。

    雷震暫時還不想深入山林，尋找那些散落的同胞。他必須首先壯大自己的實力。

    能夠被販奴者當作貨物出售的對象，一般來說，都比較強壯。因為，購買者往往需要奴隸幫助自己賺取更多的利潤。

    雷震現在需要士兵。強壯的士兵。

    木籠、鐵籠、用手臂粗細麻繩編制的網兜。雜陳在市場的各個位置。或聚攏在一起，或分散擺放。至於其中被關押的內容物，從身高數米的各種獸人，到矮至膝蓋的侏儒。一應俱全，應有盡有。

    黃皮膚黑頭髮的華族人，當然也有。

    「都過來看看啊！剛剛運到的黃皮猴子，活蹦亂跳。男的強壯得像石頭，女的溫柔的像棉花。十枚金幣一個，概不還價！」

    「看看這些獸人，可是開莊園最好的選擇。二十枚金幣一個，半買半送，便宜極了！」

    「來瞧瞧這些黃皮妞，多水靈啊！買一個回去，全家人都有得玩！」

    販奴者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與他們臉上興奮堆笑表情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那些用鐵鐐鎖在籠內，混身傷痕累累且神色木然的可憐奴隸。

    「我要一百個華族奴隸。多少錢？」

    望著問價的雷震與其身邊的虎人，叫賣最起勁兒的販奴者不禁狂吞口水。如此強壯的奴隸，可是能賣大價錢的。

    當然，他們也注意到：懸掛在雷震胸口，那枚代表自由標誌的黑曜石晶體。

    「十枚金幣一個。一百人，剛好一千錢。」被問的販奴者，臉上已經笑成了ju花。

    一千枚金幣。。。。。。這可是一筆大生意啊！

    雷震冷漠地點了點頭，從身邊摸出厚厚的金包：「一百人，只要最強壯的男*隸。」

    「什麼？」販奴者一楞：「這，這怎麼行？男女、小孩，這從來都是搭配出售的。光買男奴，這怎麼行？」

    「給你一千二。我只要男奴！」雷震加重了價碼。

    「這。。。。。。這。。。。。。」販奴者有些為難：「可是，這些人都是拖家帶口的。光買走其中之一，他們絕對不會答應啊！」

    「再加上這個，應該夠了吧！」雷震也不多話。只從身邊摸出一枚精巧的鑽石戒指，放在對方手中。

    他隨身攜帶的貨幣不夠。幸好，從克萊密室中發現的金銀首飾。價值倒也不菲。

    商人逐利，販奴者也不是傻瓜。當下，咬了咬牙，命人從籠中直接點出一百名強壯的華族人。直接交到雷震手中。

    「不，我不走。要買，就連我女兒一起買走吧！」

    「求求你，再多花一點點錢，把我的妻子也帶走吧！」

    「爸爸，爸爸你別走啊！你要去哪兒？別扔下我，求你————」

    世間之痛，莫過於親人被迫分離。

    「滾開————」

    一個不過八、九歲的孩子，死死抓住自己父親的衣服。怎麼也不肯鬆手。大怒之下，販奴者不禁衝上前來。高高揮起佩刀，將那雙幼小的手臂齊根斬斷。

    「媽的，幸好是個小崽子。。。。。。不過，殘廢了也好。還可以當作食品出售。」

    販奴者並不擔心自己的「貨物」遭受損失。許多白人貴婦都喜歡購買華族小孩。當然，並不是想要將之當作勞力使用。而是用木枷將其固定後，用特製的剜刀敲開顱骨。加入牛奶、珠粉等物混合攪拌。趁熱服下。據說，這樣做，能夠保持皮膚長久白嫩、光滑。

    站在一邊的雷震，冷眼旁觀。從頭至尾，連一句話也沒有說過。當販奴者打夠了、打累了，一群挑選好的男*隸也終於被迫屈服之後。這才將手中的錢袋放在商人面前。牽起系在排頭奴隸身上的繩索，徑直走出了市場。

    城郊，一片隱蔽而開闊的林間空地。

    奴隸們身上的束縛已經解開。撫mo著傷痕，活動著手腳的他們，絲毫沒有知恩戴德或者任何感激的神情。相反，都用一種冰冷無比且充滿仇恨的目光。死死盯著眼前的雷震。

    「我知道，你們恨我！怨恨我為什麼不連你們的家人一同買下。是這樣嗎？」

    沒有人回答。可是從他們眼中的怒火不難判斷：這是事實。

    「不瞞你們說，我的錢，足夠買下你們的家人。」

    這話剛一出口，頓時在奴隸中引起了陣陣騷動。那些緊握的雙拳，肌肉膨脹到極點的手臂，微微顫動的身體。。。。。。無一不在說明：他們實在很想生撕活啖面前剛剛買下自己的同族主人。

    要知道，留下的，都是自己最親的親人啊！

    他們會被轉賣給別的貨主。

    妻子，會成為其他買家的玩物。甚至，會被賣進妓院，依門接客。

    兒女，會被當作幼奴使喚。甚至，會被那些貪饞的白人貴族當作美食享用。

    至於老人、父母。。。。。。更會被狠心的販奴者當作累贅活活殺死。。。。。。

    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人所造成。

    如果他能夠把自己的全家一起買下。這些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一種充滿強烈憤怒的殺意，頓時籠罩了整個林間空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