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未被攪和的徹底沒了睡意,從床上坐起來,一個人抱著被子發了會兒呆。
「何未。」陽台那邊傳來曲白興奮的大叫聲,「有好戲看,快點過來,快,快來……」
何未嘆氣,她就知道這種事少了誰也少不了曲白這個大喇叭。
「知道了,你先看。」何未抬高嗓門答應了一聲,爬下床光腳踩到地上,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自己的拖鞋,「曲小白,是不是你把我鞋穿去了?」她猜準是曲白這個馬大哈乾的,除了她也不會是別人了。
「還找什麼鞋啊,快點過來,再不過來你就要錯過重頭戲了!」曲白把頭從陽台的後門伸進來,一臉興奮地沖她嚷嚷,「快過來看,別磨蹭了,好戲不等人,這不比你那破鞋重要?」
「好吧,我就過來。」何未覺得好笑,搖搖頭光腳走過去。曲白拉著她一起扒在後陽台的欄杆上向樓下望。
她們寢室在這棟建築的最東頭,從五樓陽台望下去視野極佳,差不多能夠把樓前空地上發生的所有事盡收眼底。現在,那片空地上用紅玫瑰擺成了一顆很大的愛心,正中央還用電子蠟燭拼成了i—o—v—e的字樣,一個穿白色t恤的男生懷裡抱著一大捧玫瑰,正單膝跪地向站在他面前的女生告白。何未定睛一看,那女生不是別人正是舒蓉。
天色灰濛濛一片,何未伸出一隻手試了試,外面果然還在下小雨。她看到舒蓉額前的頭髮被雨水打濕了,一綹碎發緊貼在她額角上,水珠順著發梢流下來,舒蓉迅速抬起手擦掉,另一隻手搭上那男生的胳膊想要拉他起身。但那男生不為所動,仍舊單膝跪地,固執地非要把自己手上的花束遞給舒蓉,嘴裡似乎正念念有詞地說著表白的情話。他們周圍聚集了一大批圍觀群眾,聽了那男生的話,紛紛拍手叫好。
「這個男生,我認識。」曲白趴在欄杆上看得津津有味,還邊看邊點評,「他長得不錯,個子挺高,在咱們院算稀有物種了。本來嘛咱這兒男生就不多,奈何質量又不好,像他這樣的更是稀有物種裡面的珍惜類動物了。我建議,應列入我院重點保護項目,地位就僅次於大熊貓好了。」
「你就不要在這兒說風涼話了。看這情形,舒蓉恐怕夠嗆,要不咱倆下去幫忙?」何未建議道。
「有病啊你!」曲白回頭,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她,「幫忙?你準備怎麼幫?咱是下去拉上她就跑,還是過去把那男生胖揍一頓?」
「不是……」眼看樓下事態的發展似乎越來越誇張了,何未是有點擔憂的。
曲白挑眉笑:「放心,舒蓉是誰啊?沒有她搞不定的事兒!你以為她是一朵楚楚可憐的嬌花?no,準確的說她是一朵霸王花,渾身充滿王霸之氣。要我說,對她這種花,等閒之輩請勿靠近,否則後果自負。不信,你就瞧好了吧!」曲白拍拍何未的胳膊,示意她繼續看戲。
樓下的人越聚越多,特別像一場免費的猴戲任人評頭論足。舒蓉覺得丟臉,表情看上去也快惱羞成怒了。
「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我有男朋友,你不要再這個樣子了好不好?」舒蓉一直在強忍怒氣,又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的立場。無奈對面的男生好像還是沒聽懂,也或許聽懂了還裝聽不懂的樣子,誓將死皮賴臉的功夫發揮到極致。
他伸手想要拉她的手,被舒蓉用力甩脫了。但他還不死心,繼續膝行向前靠過來,嚇了舒蓉一跳,她立馬向後退。
「舒蓉,我是真心喜歡你!如果愛你是錯,那我寧願一錯再錯!請給我一次機會,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願意給你一生的幸福!」
舒蓉眼神冷峻,冷冷道:「但我不願意。」
圍觀群眾爆發一浪高過一浪的「吁」聲,全是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
舒蓉十分淡定,對周圍人的議論不為所動,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地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好了,你想說的話說完了,現在該輪到我說了。我今天之所以答應下樓來,不是因為怕你威脅,我下來,是出於尊重。我尊重你的一番心意,但是我不能答應,至於為什麼我剛剛也說得很清楚了,希望你能理解。當然了,不理解也沒有關係,這是你的自由,我無權干涉。但是,像今天這種表白行為,以後也請適可而止吧。坦白說,不光沒有一點點效果,還讓大家白白看了笑話,這又何必呢!你說,是不是?」
那男生緊緊抿住嘴唇不說話了,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
舒蓉神色嚴肅,繼續說:「我這個人表面溫和,其實脾氣很臭,而且還鐵石心腸,一點兒也不好說話。你在我身上純粹是浪費時間。何況天涯何處無芳草,兔子還不吃窩邊草的。你還是另覓良緣吧。」
舒蓉話音剛落,周圍一下子爆發了熱烈的掌聲。曲白在樓上沖底下吹口哨,她吹完了還覺得不過癮,把兩隻手圍在嘴邊對樓下的人大聲喊:「舒蓉,別太狠了,咱們的小嫩草經不起你這麼狂風暴雨般的摧殘!」
舒蓉抬頭,狠狠瞪了她一眼。
曲白不理她,依舊提高了嗓門對樓下那男生大聲喊:「帥哥,別灰心,加油!歐巴,fiting!我看好你喲!」
何未忍不住對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感到十分無語:「我說,曲小白,你剛剛的行為夠得上投敵叛國了,仔細舒蓉上來揭你的皮。」
曲白搖頭晃腦,不以為然:「非也,非也。這可不叫投敵叛國,這叫仗義執言,understand?我這個人最見不得人家受苦了,能幫就幫一把吧,誰叫我善良又心軟呢!」
何未笑:「去你的,還『我這個人最見不得人家受苦了』,我看你是最見不得人家帥哥受苦吧!花痴就花痴唄,還非得給自己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鄙視你!」何未大大搖搖頭,朝樓下再看一眼,只見舒蓉又一次拒絕了那男生的花束。
舒蓉連退數步,退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反正該說的話說了一大堆,奈何面前這人是個死腦筋,簡直冥頑不靈。她認為再糾纏下去沒有意義,不如趁早做個了斷,這樣對彼此都好。舒蓉決定快刀斬亂麻,一次把話說絕:「你聽著,我說最後一遍,我不會接受你。」說完,她頭也不迴轉身便走,一點兒不拖泥帶水。
那男生單手高高舉起花束,像舉著一個奧運火炬,他沖舒蓉決絕的背影大聲喊:「舒蓉,我喜歡你,我非常喜歡你,我不會放棄!總有一天我會讓你離不開我!」喊完他清了清嗓子,竟然朗聲背誦起了葉芝的名詩——《當你老了》。
「當你老了,頭髮白了,睡意昏沉,
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
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們昔日濃重的陰影;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聖者的靈魂,
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
曲白嘴巴張大成o型,驚嘆:「我的媽呀,真不愧是咱們文學院的才子,就連表個白都這麼文縐縐的裝腔作勢。酸是酸了點,不過我喜歡!」
「那是,你誰不喜歡,只要是個帥哥,你都喜歡。」何未揶揄她,「古人云『色字頭上一把刀』,你可得小心一點,長相又不能當飯吃。」
「nonono!長相當然能當飯吃了,在我這有時候還好幾個菜呢。」
「好吧,你贏了。」何未舉手投降,「我說不過你。」
兩個人嘻嘻哈哈鬧了一陣,曲白繼續大言不慚地發表她的各種花痴言論,逗得何未忍俊不禁,連連為她豎起大拇指。
不一會兒,宿舍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門邊,幽幽地說:「曲——小——白!」
曲白猛地回頭,睜大眼睛看清了門口舒蓉猙獰的面目,仍「嘿嘿」笑不怕死地調侃:「恭賀女王大人凱旋而歸!」
「你說什麼?」舒蓉咬牙切齒地看著她。
曲白悄悄躲到了何未的身後說:「沒,呵呵,沒說什麼。」
何未被夾在兩個人中間,成了一道天然的人肉盾牌,被她們任意推來搡去、捏扁搓圓。舒蓉「哼」笑一聲:「本來今晚有人請客,還想帶你們一起去,現在看來曲小白就不用去了。」
「啥?」曲白好奇問。
舒蓉瞥她一眼,自顧自嘆了口氣說:「聽說還有帥哥哦,但某人去不了,可惜,真可惜!」
「別呀,誰說我不去了?」曲白笑成了一朵花,眼睛發亮直直地看著舒蓉說,「我去,我去,我要去。哦,我的女王大人,我該怎麼讚美您呢?你是電,你是光,你是我的王母娘娘!娘娘,帶我去吧!」她整個人依偎到舒蓉的身旁,縮緊身體作小鳥依人狀,姿態極盡諂媚。
何未「噗嗤」一樂,真是拿這活寶沒辦法。曲白一直在沖她偷偷眨眼睛,何未沒辦法只好勉為其難替她求次情了:「瞧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就帶她去吧。」
舒蓉抱著胳膊,翹起漂亮的嘴角,朝曲白略抬下巴傲嬌道:「我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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