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術之王 第60章殺楚3

    四目對接之時,我看到唐晚眼中全都是痛入骨髓的憐惜。

    「天石,這件事一定會過去,我們一定能衝破艱難險阻,重新傲立於潮頭之上。」她一字一句地說。

    「我爺爺……沒了,我爺爺沒了……」我終於從喉嚨里擠出這兩句話,每個字都帶著血腥味。

    「看著我天石,你聽我說,爺爺走了不要緊,我今天當著爺爺在天之靈發誓,我唐晚此生絕不離開你半步,全心全意輔佐你,天涯海角,永不後悔——」唐晚低叫著。

    我還想說什麼,她突然踮起腳,嘴唇緊貼在我唇上,用熱吻封住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那個吻很長、很甜、很柔,像一塊疊得方方正正、厚厚實實的紗布,包住了我心靈的傷口。

    在那一吻里,我和唐晚的心已經毫無間隙、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了一起。

    我抱著她,就像抱著生命中的定海神針,混亂煩躁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的唇緩緩分開,唐晚兩腮上的紅暈已經快速擴散開來。

    「我沒事了,你放心。」我撫摸胸口,那裡不再氣血翻滾,喉頭那一口血也慢慢地順行歸位。

    「那就最好了,我知道你一定能撐住。」唐晚轉身,捂著臉冷靜了幾秒鐘,再回過頭來,臉色已經恢復正常。

    工作人員用鐵簸箕將骨灰掃下來,頭骨和身體骨骼各占一個簸箕。

    「知了——知了——知了——」一陣蟬鳴聲突然響徹了這間充滿死亡氣息的大廳。

    我一驚,五臟六腑突然急速攪動起來,那聲音竟然像是從我腹中傳出來的。

    「什麼聲音?」那個工作人員納悶地嘀咕著,「好像是知了在叫,這裡怎麼可能有知了叫?何況也不是知了出土的時候啊?」

    我向肚臍位置一摸,立刻覺得腹部正在不停地震動。

    眾所周知,知了是靠腹部的發生器震動來產生噪音,一旦將它腹部緊緊捏住,則聲息全無。

    我明知道那聲音不可能從我腹中發出,但還是覺得,肚臍眼之內,有股莫名的力量正在向外涌動。

    唐晚真是機警,伏地細聽,隨即向那擔架車下面一指:「在那裡了!它就在那裡!」

    我和那個工作人員同時彎腰,果然看見一隻寸許長的知了倒貼在擔架車下面。這應該算是一隻剛剛孵化出來的知了,身體和翅膀都沒有變黑,仍舊是稚嫩的淡青色。

    「怎麼可能——不可能有知了、知了在、在那裡,好幾百度、好幾百度的高溫……」工作人員急得結巴起來。

    的確,擔架車剛剛從焚化爐中退出來,與耐火陶瓷一起經受了烈火狂燒。別說是一隻真知了,就算是一隻鐵鑄的知了,也早熔化為鐵水了。

    「是啊,怎麼可能有知了在那裡呢?」唐晚回頭,皺著眉看我,嘴唇噏動,無聲地說了四個字。

    我看得出,她說的是「血膽蠱婆」的名字。

    在老宅,我誤殺了血膽蠱婆豢養的「鬼臉雕蟬」,當時就感覺有些不對勁。現在每次想起來,都覺得自己行事太過莽撞了。

    這隻烈火中永生的怪蟬只能是屬於血膽蠱婆的,唯有她才能造出這種神出鬼沒、匪夷所思的蠱蟲來。

    工作人員拿起旁邊的吸塵器,剛要指向那隻知了,就被唐晚制止。

    「不要管他了,你去忙吧。」唐晚吩咐。

    工作人員想說什麼,唐晚已經板起了臉:「你沒有盡到照顧好老人遺體的責任,老人胸口衣服被劃的事我已經拍了多張清晰的照片。如果你不想多事,應該知道怎麼做。」

    「好吧,好吧。」工作人員立刻軟了下來,丟下吸塵器,由側面小門逃開。

    「你有沒有覺得,知了的主人就在左近?俗語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我們當著主人的面,怎麼好意思欺負一隻小小的知了?」唐晚嘴裡說的話雖然輕巧,一直起腰來,便拉著我後退五步,靠牆蹲伏。

    「血膽蠱婆一定也來了——對了,她自稱是楚王麾下的人,難道齊眉布下的『殺楚』計劃對付的就是楚王?」我記起了老宅內發生的那一幕,對血膽蠱婆的手段甚是忌憚。

    其實也不僅僅是我,所有江湖人物見到苗疆來的蠱術高手都會繞著走,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招惹他們。

    「我們姑且不管這知了是哪裡來的,先由著它去。如果齊眉要對付的是血膽蠱婆,那我們就暫且作壁上觀,等他們分了勝負再出頭。」唐晚的選擇相當明智,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殺楚」,只不過是江湖紛爭的一個小小縮影,仿佛溪水流到一個擁堵的節點上,被攔腰阻住之後,必須在堵與疏之間做一個短暫的了斷,才能繼續向下順暢流淌。

    「殺楚」,就是一個堵與疏的過程,但根本不是江湖戰爭的全部。

    正如老百姓所說,地球離了誰都照樣轉——江湖也是如此,離了任何人也照樣轉,「殺楚」結束,還會有「殺張」「殺王」「殺趙錢孫李」等等各種行動計劃,而江湖這條漫漫大河在許多殺戮結束後,還將緩慢而沉重地向前流淌,與時間日月同朽。

    「你腹中不舒服?」唐晚心細,注意到我的雙手一直捂在腹部。

    「我射殺了血膽蠱婆豢養的『鬼臉雕蟬』,一定是留了後患,不過還撐得住。」我不想多說,以免令唐晚過分擔心。不過,我腹中似乎有一隻銳爪昆蟲正在緩慢爬行,就像一隻復活了的知了一般。

    苗疆蠱術千奇百怪,養蠱、種蠱、解蠱的方法更是千變萬化,基本上所有蠱術都必須由下蠱者親自來解,才能徹底連根拔除。否則,只是治標不治本,徒留重重後患。

    我們都無法解釋那知了怎麼會攀附在擔架車的底部,就像之前我無法解釋那鬼臉雕蟬為什麼會出現在爺爺的冰棺中一樣。看來,這個問題只有血膽蠱婆本人才能解釋了。

    「我們究竟該怎麼處理眼前這知了?捕捉它還是任由它飛走……」唐晚自言自語。

    驀地,遠處的玻璃門後面有人影一閃,緊接著知了叫聲大作,隨即振翅而飛,向那玻璃門衝去。

    那人影一閃即逝,我根本來不及判斷那是不是血膽蠱婆。

    「我們該怎麼辦?阻截還是——」唐晚只來得及叫出這些,那知了去勢如電,已經長嘯著飛出玻璃門,轉眼不見。

    「飛走了也好,至少留那樣一個怪物在身邊,不是什麼好事。」我跟唐晚相視苦笑。

    如果可能,我情願一輩子再也不會跟血膽蠱婆有任何交集。

    最早期,江湖中的名門正派把苗疆蠱術視為裝神弄鬼的騙術,對煉蠱師深惡痛絕,必誅之而後快。可是,後來他們才發現,所有的殺人者都以悽慘十倍的死亡方式追隨煉蠱師而亡,很多煉蠱師能夠釋放出定時炸彈一般發作的蠱蟲,在煉蠱師被殺的情況下,所有中蠱者的下場讓人怕得不敢看第二眼。

    於是,名門正派對苗疆蠱術的態度由「厭惡」變為「恐懼」,閉關自守,不敢對敵。這種態度遂助長了煉蠱師的氣焰,大肆離開苗疆北上,侵入中原寶地。

    就在當下,血膽蠱婆孤身出現在濟南,就足夠讓當地的江湖勢力驚恐萬狀了。


    從這種出發點上說,我和唐晚應該全力支持「殺楚」計劃,以確保濟南城不受煉蠱師所侵。

    經過這一耽擱,骨灰已經落了涼,我把它們小心地放入骨灰盒裡。

    唐晚蹲下來幫我,將掉落在地上的碎片撿起來,放回骨灰盒裡。

    最後,我用黃緞子把骨灰盒包裹起來,連打了三個死結。

    「好好的一個人,最後只剩這麼多了。」我抱起骨灰盒,不禁感慨落淚。

    我們走出大廳,燕歌行站在台階上揮手,有輛七座的別克商務車開過來,他親自替我拉開車門,等我上車。

    殯儀館的大院裡停著三十幾輛車,台階上下站著七八十人,全都是為爺爺而來。可惜的是,生前痴呆寂寞的爺爺再也看不到眼前這種風光場景了。

    「走吧,小夏。」燕歌行提醒。

    齊眉在車子的另一側揮手,表情嚴肅,情緒低沉:「小夏,送夏老先生走吧,墓地在南山柳埠,是柳埠鎮第一探穴高手龔老先生幫忙擇定的。」

    我點點頭,緊緊摟住骨灰盒,彎腰上車。

    唐晚跟在我後面上車,替我向燕歌行致謝:「多謝燕先生。」

    燕歌行謙遜地彎了彎腰,然後關上車門,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駛出殯儀館,我由車窗向後看,所有車輛浩浩蕩蕩地跟上來,引得兩側路人止步觀望。我知道,在他們眼中,這是一場有排場、有面子的出殯儀式,普通百姓誰都看不到葬禮背後勾心鬥角的種種故事。

    江湖之中,越是人前有禮有節,背後就越出手狠辣,一切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的謀殺全都發生在聲色犬馬、歌舞昇平的偽裝之下。

    看得出,燕歌行與齊眉已經達成了高度默契,聯手幫我給爺爺送行。

    「有被利用的價值,也是一種價值。」我淡淡地冷笑。

    「天石,不要把骨灰盒抱得那麼緊,放鬆一些。」唐晚柔聲說著,輕拉我的胳膊。

    我鬆了口氣,直了直腰,這才發現自己因為用力過猛,雙腕內側已經被骨灰盒的稜角擠出了兩條血痕。

    車子由西環路向南,過了南環路,沿著去仲宮、柳埠一線的郊區公路飛奔。

    窗外已經看不見擁擠的車流,也沒有鱗次櫛比的高樓,取而代之的是田野、綠樹、果園和溪流。近幾年,濟南的南部山區大搞農家生態旅遊開發,經濟、環境都有了大幅提高,已經成了繼老濟南大明湖、千佛山、趵突泉傳統景區外的嶄新景區,為濟南旅遊注入了嶄新的活力。

    在這種清新美麗的環境中前行,我的沉鬱心情也開解了不少。

    「不管燕歌行、齊眉出於什麼目的幫你,總歸來說,他們忙裡忙外,省了咱們不少事。昨天下午,我聽他打電話,知道他這一次為了給夏老先生尋找一個上佳的墓穴,與齊眉一起通過官面上的關係,輾轉找到柳埠第一探穴高手龔老先生,派專車過去,請龔老先生出馬。現代人都知道好墓穴旺子孫的真理,所以南部山區一代的好穴都被占得差不多了。燕歌行雇了一頂四人抬小轎,抬著龔老先生在九頂塔北面的山坳里轉了一整天,才選中了一處名為『丹鳳朝陽』的好地方,寓意為——丹鳳朝陽,名震東方,出人頭地,代代吉祥……」

    老濟南人世代相信「吉穴旺三代」的道理,只要家裡稍有能力,埋葬老輩人的時候都會謹慎地擇穴。

    燕歌行、齊眉連這一點都替我想到了,真的是足夠細心。

    「他們是好心?」我問。

    唐晚無法回答,因為她也能感受得到,燕、齊二人都是「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當下,我們怎麼才能辨別別人是否好心呢?好人、歹人又都沒在額頭上刻著字。」唐晚苦笑。

    車進柳埠鎮的地界,我的電話響了,竟然是沙老拳頭打來的。

    電話里,他的語氣有些遲疑,也有點惴惴不安:「石頭,你爺爺落葬了沒?我告訴你,蓋土之前,多給你爺爺磕幾個頭,問問他,還有沒有未了的心愿。這幾天我晚上一直睡不著,一睜眼,他就在我床前站著,非要跟我下棋練武。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知道自己放心不下老夥計,可畢竟人都得死,只不過次序不同罷了,他走我不難過,以後我走,別人也不會難過。」

    我恭敬地回答:「沙爺爺,謝謝您叮囑,我都記下了。」

    沙老拳頭咳嗽了兩聲,又重複問了一遍:「石頭,你說,你爺爺臨走還有未了的心愿嗎?人死之前,不都是有迴光返照的那麼一會子工夫嗎?他沒對你說什麼壓箱子底的秘密?」

    我一怔,很明顯,沙老拳頭左拉右扯,是在探我的口風。

    這段路上人車稀少,司機一腳油門踩到極限,車子如脫韁的野馬一般向前飛馳。

    「沙爺爺,您老有什麼話直說就行。」我說。

    沙老拳頭唉聲嘆氣:「我就是捨不得老夥計。」

    我低聲回應:「沙爺爺,我爺爺在天之靈如果有知,一定會被您的話感動的。」

    爺爺痴呆時日太久,根本沒機會跟沙老拳頭下棋練武。我猜沙老拳頭說這些話只是一個幌子,繞來繞去,全是虛招,就是不肯說實話。

    唐晚緊貼在我身邊,能夠聽到電話中傳出的聲音。

    「石頭,你相信不相信沙爺爺我?」沙老拳頭問。

    不約而同的,我和唐晚同時皺眉,聽出沙老拳頭話裡有話。

    我立刻回答:「沙爺爺,這還用問嗎?一百個相信。」

    沙老拳頭一聲長嘆:「相信就好,相信就好,我跟你爺爺情如手足,就差一個頭磕在地上八拜之交。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對得起你爺爺,讓他走得安心。好啦,不多耽誤你,掛了。」

    電話掛斷,唐晚和我默默對視著,都在捉摸沙老拳頭的話。

    「他心裡一定有事瞞著我,這件事跟爺爺有關。」我先開口。

    「肯定是大事,他憋在心裡不說,都快憋死了,所以打電話探探你的口風。我猜想,大概是跟金錢利益有關的事。他也說了,你爺爺跟他相互信任,假如你爺爺有東西要託付給別人,一定會找他。所以說,他很可能私吞了一些東西,假如你對此一無所知,不找他討要,他也就順水推舟,只當那些東西不存在。」唐晚的解釋條理清晰。

    我鬆了口氣:「如果只是錢,那就好說了。我雖然沒錢,但也不至於貪財如命。」

    公道說話,曲水亭街的老鄰居們全都善良而質樸,保持著老濟南人豪俠仗義的英雄本色。可以這麼說吧,山東人是中國人里最厚道的,濟南是山東省會,更是這種「厚道」的代表之地。如果不是改革開放這幾十年來外地人大量湧入濟南,造成了一些混亂的濁流,那麼,濟南城一定還是昔日「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好地方。

    唐晚眉頭不展:「希望如此吧,你家老宅被人幾次翻個底朝天,對方卻一無所獲。我在想,會不會你爺爺已經把重要的東西藏到了別人家裡。現在沙老拳頭一打這個電話,我立刻就把兩者聯繫起來。」

    就在這時,車子駛上了一條盤山砂土路,路徑狹窄,崎嶇不平,車廂連續顛簸起來。

    我抱緊骨灰盒,明白唐晚指的是什麼。

    如果爺爺真有東西託付給沙老拳頭,那將是一個對我非常有利的嶄新的契機。

    <em>[專題]暑期福利再升級,海量作品免費暢讀!</em>



第60章殺楚3  
相關:  老商埠  盜墓之王  佛醫鬼墓  敦煌天機  西藏鎮魔圖  伏藏師    重生都市仙帝  史上最強鍊氣期  醉仙葫  女總裁的上門女婿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好書友奇術之王第60章殺楚3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搜"奇術之王"
360搜"奇術之王"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4s 3.656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