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步行的嘴巴緊閉,他知道事情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筆神閣 bishenge.com如果崔明仁想要的是錢,哪怕把丙奇的聯繫方式賣出,都能讓他吃喝玩樂幾輩子了。
有無數的人都在等待著定位丙奇的位置,然後,衝上門去解決掉這個人。
不過,這也不能改變崔明仁已經出賣了他的事實。苗步行在辦公室中緩慢地踱著步,眼神中散發出洶湧的殺意。
……
凌易面前的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也有二十多歲了,可隱隱約約還是看得出那幾分稚氣,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臉,反映出的卻是對交流的畏懼。凌易不知道他有沒有走出父親江勝天突然墜亡的陰影,可氣氛也不能一直這樣尷尬下去。
「你就是江畢嗎?我曾經聽……」
「我爸到底怎麼死的?」那男孩打斷凌易的話,盯著凌易說道。
凌易看著這個穿著打扮都很「潮」的男孩,也不知該如何去說。
「我相信他不會是自殺。」凌易輕輕說道,只是這樣淡淡說了一句。
「這老頭會自殺?他可是倔的跟頭牛似的,又自大又自負的老頭,他會自殺?鬼才相信!」江畢冷笑一聲,隨後忽然咳嗽起來,他連忙捂住嘴,最後還是漏出了幾滴血跡。
凌易從桌子上抽出幾張紙,遞給江畢。江畢猛地一甩手就抽走這幾張紙,低下頭慢慢擦著嘴角,抬起頭來表情也有了些許緩和。
「我爸,江勝天,他是不會自殺的,我敢肯定。」江畢緩了一口氣後,慢慢地說道。
「嗯,他不會留你一個人的。」凌易安慰道。
「我?呵呵……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這個累贅,他還想不管呢。他是放不下他那破公司。」江畢又是一聲冷笑。
凌易眉頭一皺,看著江畢的眼睛,卻發現他這句話竟然都是真情實意,都是他的真實想法。
「恐怕,你想錯了。」凌易嚴肅地說道。
「錯?你說我錯?一個孩子,求證他自己在家長眼裡的地位,總比你這個外人想的要貼近事實吧?!」
凌易的一句話讓江畢再次激動起來,給凌易的感覺,倒像是聽見了什麼觸碰他逆鱗的話。
凌易是不想讓剛剛緩和下來的江畢再次對他立起敵意的,但是江畢對江勝天的誤會讓他實在難以接受,所以他不能順著江畢繼續說下去。
「孩子,你有很多不知道的事。」凌易的語氣也漸漸嚴厲起來。
「不知道的事?哈哈,反倒你像是他兒子一樣,你都知道唄?就聽他接電話的第一句話,第一個發出的音節,第一個出現的語氣,我他媽都能感受到他對我的厭惡!反感!他怕我給他惹事!他怕我讓他幫忙!!他撩下電話的速度永遠比我快!!你知道什麼,你知道個屁!我就是他媽要跟他對著幹!!我……」
江畢越說越激動,眼眶裡竟然漸漸泛了紅,說到後來,話都說不清楚,而是被止不住的抽氣所打斷。
凌易看得出來,江畢與父親的關係,就是他的心結。
可是清官難斷家務事,他更是個不擅長安慰的人。有很多事江畢並不了解,可他現在不能告訴江畢。若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凌易不知道他會不會做出傻事。畢竟他本身已經患了愛滋病這種不治之症,同時父親的死亡,對他來說也是個打擊,他很可能破罐子破摔,自己孤身一人去尋找苗步行復仇,這是個凌易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好了,孩子,你父親……你父親託付過我,你現在就出發吧,我江漢集團下有一家活態免疫藥的研究實驗室,稍後欒端端會給你安排路程。」
可那江畢還是捂住自己的臉,抬不起頭來。凌易看他這個樣子,心裡是難受得不行。
那一日江勝天也是在這個房間,對凌易下跪,要他幫助三勝集團挽救那殘缺絕望的局面。可凌易不得不拒絕。
「可我還有好多話沒對他說……」
凌易走到門口,卻聽見江畢在身後小聲地抽泣著。
「我還有好多話都沒說,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我怕……我,我怕他覺得我恨他……我怕他帶著遺憾……在死前的那一刻……」江畢的每一個音節都被緊鎖的喉頭壓得老長,「我希望他是直接死的……我希望他死前沒有機會想到我……」
凌易站在門口,背對著江畢。
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爸……對不起……」江畢嗚咽著,然後大喊道,「爸!!」
凌易此時已經出了辦公室,快步走向了電梯。欒端端站在門口,看見了凌易眼中閃爍的光芒。隨後她走了進去,準備按凌易的吩咐,安排江畢的行程,把他送到位於建安行省永安城的科研實驗室。
凌易站在電梯中,背對著電梯門。他想讓電梯中的風再大點,好吹乾他濕潤的眼球。
……
在漢江城的一個婦產科病房中,崔明仁溫柔地看著熟睡的妻子。他沒有吹起口哨,只是嘴唇微微地動著,發出細微的音調。就算妻子躺在病床上面,肚子也硬硬地挺了起來——距離預產期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了,看著妻子平日裡行動不便的樣子,和她肚子上被撐開而產生的妊娠紋,崔明仁也非常的心疼。可夫妻二人仍然為這孩子的到來而感到幸福與滿足。
崔明仁把手放到她的肚子上,那裡面的小生命卻一動不動,像是不認識他一樣。
向來是這樣的。妻子摸了,孩子會動,護士摸了,孩子會動。誰摸都會動,唯獨他崔明仁把手放到妻子的肚子上,裡面會立刻鴉雀無聲。
醫生和護士們卻都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們說孩子是會認人的,肚子上那個手掌的溫度、大小,和軟硬,孩子們都能感覺出來。
崔明仁只是和藹地點點頭,心裡卻是怕的。畢竟他做過什麼,他是明白的。
想到這裡,崔明仁的喉頭一陣乾燥。他匆忙地站起來,跑到醫院的走廊里,上到天台,才發現這上面站了不少的人,應該都是上來抽菸解悶解愁的父親。
崔明仁拿出一根煙,找了個無人的地方,抽了起來。剛剛點上,旁邊就過來了一個男人,問他借了火。崔明仁對陌生人向來是不感冒的,看都沒看他,只是遞了一個打火機過去。
「《promise》,哼的不錯。」那男人說。
崔明仁的嘴裡確實是一刻不停,哼著山岡晃的《promise》。這是他在音樂軟體的名為「放空自己」的電台里搜索到的歌曲。
崔明仁的目光遠眺,看著遠處漢江城的幢幢高樓。他點了點頭,可也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哼著曲子。他是不會和陌生人攀談的。
——不過,他確實很久沒有找人說話了。有快一年的時間,自己沒有動手殺過人了。崔明仁是只對將死之人吐露心聲的。崔明仁是個需要傾訴的人,可他現在收了手,反而很多話和很多事,已經有些鬱郁於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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