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為忘川施夢而準備,三生石上的那些亡魂故事都被我棄在一旁,我在每一層地獄裡遊走,在最危險的黑焦岩石上挖取石精,在惡魂遊蕩的地方尋找製作施夢香料所需的材料。
清晨時分,這是陽間新一天的開始,卻是陰間一天的結束,陽氣如炙熱的氣浪一點點開始自地府的上方壓下,此時的地府開始變得安靜,所有鬼魂都躲了起來,鬼卒們也開始休息。
我躲在在十八層地獄盡頭的一塊大石後面,安靜地等待著今天最後一朵彼岸花的盛開。
炙熱的陽氣一點點籠罩上來,所到之處彼岸花迅速開放,然後在剎那間枯萎,我著那朵帶著紅藍相交色澤的彼岸花緩緩開放,在它沒有開始凋零前,迅速自石後跳出伸手握上那花的主幹。
「小心。」有男子的氣息撲鼻而來,然後我被一個沒有溫度的懷抱擁住,滾落到旁邊凹陷的石岩後。
緊接著,便是濃濃的陽氣籠罩上整層地獄,被鎖在柱子上不能躲避的的惡鬼們身上燃起冥火,開始一天的烈焰焚燒之刑。
在惡鬼的悽厲嘶叫中,我抬起頭,看到了忘川俊秀的臉近在眼前,空洞的眼眸中卻帶著別的亡魂所沒有的痴纏。
「你不曾說過,原來製成施夢的香竟要如此涉險。」忘川伸手,輕拭掉我眼角的一片彼岸花葉灰燼,溫柔而憐惜。
剎那間,覺得無數東西自腦海中紛紛閃過,似乎這一切熟悉無比,我不由自主地問出來,道:「你是誰,我是否見過你?」
忘川沒有說話,只牽著我自石後的陰影處站起,揮揮袖彈掉一片方才被燒成灰燼的袖擺。
半晌,我暗自笑了笑,自己這是發痴了吧,他不過是個路過的魂魄,我怎會見過?
小心地將方才摘下的彼岸花自地上拾起,仔細地拭了拭上面沾染上的塵土,收進袖中。看著忘川轉身朝出口而去,背影有些蕭索,我低頭伸摸了摸自己腰間繫著的的那隻香球,這是他不肯投胎的執念所系,我卻私藏在身上。
我幾度想要出聲喚住他,想告訴他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可我還是自私地沒有出聲,我需要他留下,待在這裡太久太久了,這裡太寂莫了。
「走吧。」已經走出甚遠的忘川在發現我沒有跟上他後轉過身來,走回幾步,向我伸出手來。
我驚愣住,許久才小心地將手伸出,由他牽住。他是魂魄,手沒有溫度,但卻很柔軟,輕輕地牽著我,以寬袖遮擋著地獄裡的烈火冥焰帶我離開。
這樣的安靜而溫柔,讓我疑惑自己是走在凡間的某處庭院,或是山間某處桃林,執子之手,執之之手呀,這便是凡人男女孜孜尋求,世世痴纏的由來嗎?
不知為何,我忽然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似乎我一直在等一個人這樣牽自己的手,從很久很久之前一直等到現在,縱然我忘記了等的那人是誰。
悄然抬頭看著忘川清俊的側臉,不自覺間朦朧了雙眼,我只是三生石畔不能輪迴的鬼魂,是沒有心的,又怎樣生出如此的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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