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記事 8

    官袍送來的第二天，我便由侍衛領著，開始上早朝。

    朝堂之上跟著眾多官員叩首，然後祝賀沈氏王朝千秋萬代，接下來才開始各個大臣上表啟奏。

    三哥走之前已經將書房裡的東西都交與我，朝臣們之間的關係我也差不多捋的清，哪家和哪家有什麼親戚，哪家和哪家有什麼仇敵，朝堂之上大半的官員已經開始站隊，哪些是皇后的人馬，哪些是王貴妃的人馬。

    我總覺得耳朵有毛病，剛剛臨下朝之前聖上好像說要這是年前最後一個早朝，我算著日子，應該還有三日才對。

    心裡正糾結著，便被人叫住，轉頭一看原來是工部的頭子，這人機靈的很，在朝中兩派水深火熱的時候愣是沒有表態，而且活的賊拉滋潤，不像我們李家，兩頭都打壓，這傢伙是那種兩頭都拉攏的。

    看他笑的燦爛，這便是示好，趕緊抓住一個問話，「劉大人，剛剛我好想耳朵沒聽清，聖上最後一句話，說早朝找怎麼的？」

    劉侍郎道「李大人站在後排可能沒聽清，聖上說今日是年前最後一日早朝，年前的事情便是到了今天。」

    果真是個昏君，陳家叔叔講過的歷史中，歷代的昏君特徵這傢伙幾乎占了，現在不早朝也這麼頻繁，只剩最後一樣，還沒有大規模屠殺忠良之輩，這個沈氏王朝不知還能堅挺多少歲月？

    「多謝劉大人！」

    「非也，需要感謝的是我才對，」劉侍郎將我拉到一邊，「那日我家妻女去大悲寺上香，路遇歹徒，說是恰逢一少年相救，多方打探，才知道就是你啊！」

    難怪那姑娘會認識弩，工部侍郎養出來的姑娘別說認識弩，就算會組裝一個弩我都不奇怪。

    他與我客套了又客套，愣是要去我家拜訪，在這我就難辦了，朝臣私下裡來往確實不好，而且我倆家向來沒什麼交情，若是有交情趕上年根底走親戚也算是藉口。

    剛說兩句，劉侍郎已經曉得我的顧慮，於是就開始誇他家的閨女好，好到了極致，終於將我拉進了酒館。

    這等地方我一般是不來的，過完年我也才十一，總覺得喝酒太多不好。

    劉侍郎跟我打聽白家舅舅的時候，我便知道總算到了正話題，有跟我講述了他家妻女為何在外面不太平的時候還要出城去上香。

    「工部沒有鐵礦石了，存貨只夠再用半個月，東城、西城還有你家的北城，都等著打仗用呢！實在瞞不住，戶部不給資金調配！我已經寫好了遺囑，準備向聖上闡明實情，不知道結果會不會像是上一個戶部侍郎那樣？」

    年近不惑的人在我面前哭的稀里嘩啦，喝了兩碗酒後，開始與我講他老來得女，若是這事過不去，這姑娘就跟我李家的兒郎們一樣的命運，人生還沒活到一半就斷到了裡頭。

    我同情他家的姑娘，但是難以產生共情，他家的姑娘都是嬌生慣養出來的，生來便是享受著父母兄姐痛愛的，而我家的兒郎，想到此處，我也喝了一碗酒。

    此事我一人當真做不得主，往小了說是買賣你情我願的事情，往大了說那就是官商勾結，而且劉侍郎已經說了，沒錢，工部沒錢，戶部不給撥錢，只能賒賬。

    過年的時候我家總算掛上了紅色的燈籠，胡人退走之後，我也能睡得安穩。

    正月里，白家舅舅收到我信件，便來到我家，左看右看卻沒有帶著白斬過來，二姐姐眼中不免有些失落，我也覺得失落。

    出乎意料，白家舅舅欣然同意了工部侍郎的要求，可以倒賣一些私有的礦石，而官家把控的礦石是絕對不能動的。

    白家舅舅搖頭「五郎，錢不是問題，就算不給錢我這點東西也能出得起，沈國現在內憂比你想的還要嚴重，少則五年，多則十年，說不得就要變天了。」

    我也覺得昏君在此，但是從白家舅舅口中說出，還是嚇了一大跳。

    「我已經打通了南城的官員，開了一條水路，路上有一座小島，小斬現在老小都在島上，我們這些年輕的出來跑一跑生意，朝廷在這樣的關頭，不把我們商人榨乾，是不會放手的，與其被動，不如主動，還能換點什麼。」

    「劉侍郎是故意的？」

    白家舅舅也不曉得是否有意，不過劉侍郎說的矛盾倒是真的。

    我在中間傳話許久，這才將劉侍郎和白家舅舅的方案敲定，首先白家舅舅為劉侍郎提供半數鐵礦，劉侍郎的條件就是所有兵器首先供給北城，也就是我家。

    之後便是由劉侍郎舉薦，白家舅舅牽頭，商界眾多商人共同捐獻部分家產，幫助國家度過難關，而聖上只需要寫一篇讚譽的褒獎致辭，將商人的大義之舉公之於世即可。

    白家甚至答應出車馬，幫助聖上將官家的礦石運送到官家的工部去鍛造。

    十一歲的時候，我的身高已經與劉侍郎這樣的小老頭一般高，工部製造的武器部包好，然後登記在冊，放在馬車上，外面放上一堆堆的稻草，我目送這些車隊離開奉天向北行去。

    劉侍郎胖胖的臉上正月里就冒出很多汗，「快點到北城，若是在半路被人知道消息，劫走了就完了。」

    「今天出發，快馬加鞭，半月能到，若是運送物資，估計一個月，」每次家中來的書信都有落款日期，與收信的日子一對比，便曉得路程，「只要瞞住半個月，這些東西就是北城熬到春天的資本。」

    春天的時候，草原上草木都換新，胡人也都開始放牧，便都撤回草原，只有到了秋末，草原上沒有綠草，他們便收拾行囊，準備四處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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