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記事 4

    春去冬來,七歲的時候,別家小孩能會背幾首古詩便是好孩子,我已經能與二哥哥關於兵法上對答如流,他出上半句,我准能對出下半句。

    二哥問我,「如果給你敵人一倍的兵力,你如何應對?」

    我想了想,若是簡單的按照兵法回答,必然又會被二哥說不知變通,於是道「已經是倍數,自然是先派一隊偵查敵軍情況,若是並非虛報,再次派人截斷對方糧草供應,在敵方無糧草心慌之時,在動用部兵力一舉擊退。」

    二哥點頭,「東城的趙將軍也是你的辦法,結果還是敗了。」

    瞠目結舌,還以為二哥是假設,原來是真事。

    「那若是二哥,二哥會如何?」

    「戎族人驍勇善戰,生性殘暴肆虐,就算查探的軍情是真,他們的糧草也可截斷,可是戎族人殘暴,沒了糧草,馬畜就吃沿途的莊家,士兵就吃路上一切活物,遇見牲畜就吃牲畜,沒有牲畜就吃人,他們的口糧斷了也無用。」

    我聽的咂舌,哪有吃人的人?那,還算是人麼?

    「戎族士兵都喜好單槍匹馬作戰,擅長齊射,沒有陣法,走到哪裡都衝鋒到哪裡,所以有多少的軍隊,也難以抵擋戎族的鐵騎。」

    「二哥,你還是沒有說你會怎麼辦。」

    二哥手指敲書,卻不說話,「或許我也會像是祖父一樣,退守在城牆裡面,再建設一些塔樓,專門用來放箭的,或許能阻止一兩年吧。」

    這年夏天,大姐的舅舅帶著舅舅家的兒子來我家拜訪,小傢伙養的白白胖胖,和小時候羸弱的樣子一定都不同,若不是看著他胳膊上的胎記,真的認不出來這個小人兒就是我六弟,不過現在我們不能喊他六弟,而是喊他表弟。

    我沒有舅舅,我娘是之前的老太后去世,之前的皇帝大赦天下,便將宮裡一些宮女陪給了外面戍邊的士兵,聽說我爹一眼便看中了我娘。

    也跟著大姐和二姐喊他舅舅,舅舅給六弟取名白斬,說是原來打算取名白占便宜的白占,生生被他親娘撥了回去,還是取名白斬,意為斬盡一切賊寇奸佞之人。

    我問白斬,「你管我叫什麼?」

    「表哥。」

    「你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

    「我現在就是小時候。」

    想來是離開時太早,根本沒有半點記憶。二姐姐比白斬大五歲,只比我大一歲,走到哪裡都要帶著白斬。

    白家舅舅說「今年雨水還不如去年,恐怕又是災年,白家的生意要收一收,你們府中也囤積點糧食。」

    說完這話,白家舅舅便端茶喝水,待我出門時,白斬問我「我爹的意思你懂不懂?」

    不便與他爭辯到底是舅舅還是爹,「懂什麼?」

    白斬瞪了我一眼,「為何這種事情當你面說,你回去問你二哥去!」

    我氣惱的很,虧我當年還那麼痛他,以為他死掉之後還大病一場,竟然這般同我講話,「我是你哥!」

    晚飯時,母親見我吃的少,我便一股腦的說出來,母親嘆氣「跟著商賈便只能學著商賈的做派,不過也算是多活一個。」

    二哥道「你為何不問我?」

    「問你作甚?他一黃口小兒還能當真?」

    三哥笑我「你也是黃口小兒。」

    吃完飯竟然再次被叫到二哥書房,最怕這地方,每次都是在這裡背誦,看著二哥筆筒中的戒尺心裡便發虛。

    「你還趕不上三歲黃口小兒。」二哥訓誡,我只得聽著,不過幸好,三哥也跟著聽訓,「你們當以為商人走街串巷,上山下海知道的只有錢麼?就像白家那樣的商人,消息說不得比朝廷還要靈通!」

    三哥道「那你為何不當著母親面兒講?」


    我終於見識到三哥的勇氣,真所謂上馬殺敵下馬安家真所謂猛士也,不過看見三哥被二哥打手板,打的齜牙咧嘴便曉得,才不是勇敢,只是三哥從小在外面跟著師父學習騎射,沒見過二哥哥動怒而已。

    三哥被二哥打了手板,我皮糙肉厚跟著連坐。

    白家舅舅被二哥請來,連夜商量一番,不知道商量什麼,不過看二哥向母親將家裡很多房產地契要來,我便知道二哥是讓白家舅舅給屯糧。

    我們李家所有人加上僕人也就五十來人,哪裡用得著那些房產,吃的掉那麼多房產的只有在北城的祖父和哥哥,他麼手下的士兵眾多。

    今年的軍糧還是陳家老太爺想辦法給要出來的,不知道明年的軍糧陳家老太爺可還會給疏通疏通?

    七夕那天二哥一回家便滿臉愁容,我覺得自己蠻厲害,在他沒有表情的臉上能快速分辨是歡喜還是悲切。

    與三哥練完齊射,然後小跑到二哥書房,等著今天的作業,不過看他臉色,一時半會兒是想不到我。

    下午時,陳家的二姑娘就找上門來,我還在等著作業,二姑娘一進來便開始哭,少見到二哥手足無措的樣子,我心道,難道是他們兩人的姦情被揭發了?若是有個孩子就好了,不知覺中我竟盼著他們兩個真有點什麼。

    這種事情還是需要母親出面才好,於是輕手輕腳的貼著牆壁,就這麼向外蹭著,二哥竟沒發現,三哥在研究他的弩箭,也沒發現我,原來我還有做賊的天賦。

    母親一聽陳家的二姑娘跑到我家直接進了二哥的書房,而且還哭的梨花帶雨,可能是與我想到一處,頓時喜上眉梢,走路都帶風,什麼牆壁丫鬟都不用,披上袍子便奔著我二哥處。

    母親瞪我一眼,終究還是沒能跟二哥的書房,門口還有陳家的小丫鬟在等著,小丫鬟也眼圈通紅,這個丫鬟我見過,在陳家的時候見過兩次,貼身的丫鬟守在門口,我就越發的肯定二哥和這陳家的二姑娘之間有貓膩。

    跑去與二哥研究一會他新設計的弩箭,這種弩箭可以連續發射,一次能發射十隻弩箭,確實不錯,上次他將草圖寄給祖父,還被祖父在書信中誇讚一番。

    三哥這次要設計連發十二隻的弩箭,箭頭重新調整,三哥說,調整之後可以射程更遠,威力更大。

    正說著,母親過來,一邊是我的奶娘攙著,另一邊是她慣用的小丫鬟扶著,走三步便停下一步歇一歇。

    奶娘對我搖頭,我只能壓下好奇心,待到陳家二姑娘走後,三哥領著我進了二哥書房。

    三哥問「你與陳家二姑娘的事情被揭穿了?」

    「哪有什麼事情,莫要胡言。」

    「還說沒有,你的小斯我送兩壺酒就都告訴我了。」

    果不其然,三哥差一點又被打手板,估計是二哥今天實在犯愁,也沒深究,「今天陳家老太爺勸聖上,後宮不得干政,聖上在朝堂之上將陳家老太爺呵斥,讓他告老還鄉。」

    「陳家老太爺不是天子恩師麼?」我記得母親講過這事。

    「恩師?」三哥不屑,「那人翻臉不認人,為了個娼妓,都折騰成什麼樣了!」

    三哥口中的娼妓我聽過,母親是宮裡出來的,從前的姐妹不少,消息也靈通,更何況家裡還有兩個愛八卦的姐姐。

    宮中的張皇后是皇帝髮妻,張家為我沈國戍守西城,北城是我家在守護,東城是趙家,而南城則是靠著海岸,只有二十年前有些流寇作祟,歸王家守護,王貴妃就是三哥口中的娼妓。

    聽說當初那個王貴妃就是個唱曲陪酒的,她哥是給他敲鼓拉弦的,然後不知道怎麼就扶搖直上,她成了宮裡的王貴妃,她哥成了鎮南將軍。

    聽說她的名字中帶一個星字,陛下就在奉天修建一座可以摘到星星的摘星樓,後來發現確實摘不到,便殺了一批工匠。

    聽說她總是和聖上哭訴自己身世可憐,出身低微,陛下便讓她哥哥與皇后的父親一般,都是震懾一方的將軍,聽說南方面臨大海,沒有敵寇,卻還是和其他三面一樣的消耗錢糧。

    二哥道「今日聖上說王貴妃獻策有功,要立王貴妃襁褓中的幼子做太子。」

    我早就聽聞王貴妃厲害之處,也知道太子意味什麼,難道聖上真是這般糊塗?「可知獻策是什麼策?」

    「陳家老太爺也這樣問,聖上說王貴妃認為連年征戰,勞民傷財,這幾年戰爭所消耗錢財已經足夠三五城池,不若直接給一城池與戎族,便能減免徵戰。」

    三哥一掌擊碎了二哥的桌子,上面的筆墨撒了一地,我也氣憤異常,連我都曉得戎族是何等胃口,給了一座城池豈會就此罷休?得到了甜頭必然繼續征戰,然後只能繼續割讓城池。

    二哥蹲在地上收拾筆墨紙硯,也不怪三哥,「陳家二姑娘說老太爺絕食抗議,讓我去勸勸陳家老太爺,若是聖上執意聽王貴妃的,便會背上逼死恩師的名頭,聖上再混蛋,也是忌憚史書上的筆墨。」

    我頂煩惱那個老頭,開口閉口說我家貪生怕死,卻不想他也是個不要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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