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聽了這話,心頭猛的一跳,「蘭姐兒,這是怎麼回事?」
「娘,娘,嗚嗚,女兒是冤枉的——」
容蘭抱著胡氏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哭的是上氣不接下氣,「娘,娘,嗚嗚——」
到最後,容蘭索性兩眼一翻,暈倒在了胡氏的懷裡。
這樣的情況下,胡氏自然是心疼容蘭,一迭聲的招呼著丫頭婆子把人抬起來,放到一側的軟榻上,看著自家女兒身上的傷,以及那慘白的小臉,胡氏的哭聲再也忍不住,「娘,便是那安家再怎麼威風,也不能把人給折磨成這樣啊,蘭姐兒她還是個孩子,能做出什麼事?您看看,蘭姐兒身上這傷……她可是您嫡嫡親的孫女啊。」
胡氏不說這話,容老太太本還有兩分的心疼。
可她這麼隱隱帶著幾分指責的語氣,仿佛在怪她沒看好容蘭,讓她受傷。
容老太太的臉色沉了幾分,冷冷的瞥了眼胡氏,沒出聲。
大夫很快過來,給容蘭診了脈,開了藥方,留下藥膏外塗,便起身告辭。
「大夫,我女兒這傷勢,不會留下什麼疤痕吧?」這才是胡氏最擔心的,雖然這傷勢是在後背,穿上衣裳誰都看不到,可手腕上也有呀,而且怎麼說容蘭也是個女兒家,若是背上有傷疤,日後會不會被夫君嫌棄?她一臉緊張,擔心的看向大夫,「您只管用最好的藥,還有藥膏,也拿最好的,我女兒不能留疤的呀。」
「二太太放心吧,容四小姐的傷很快就會好的。」雖然礙於男女有別,他沒辦法查驗後背上的傷,但是,手腕上的那道傷他還是看的清楚,雖不知一個嬌滴滴侍嫁的女兒家為何會被鞭子抽傷,但這也不是他要知道的事,他是大夫,職責是醫病救人,笑著安慰胡氏幾句,大夫對著容老太太行了禮,客氣的告辭離開。
胡氏看了眼容老太太,眼瞼垂下,「娘,我先把蘭姐兒帶回去。」
「嗯,去吧,讓人看看她的傷,好生養著。」容老太太揉了揉眉心,想了想還是交待一句,「她那個貼身丫頭,我把人給關到了柴房裡,你先別去管,等把蘭姐兒安排妥當,到時侯你再過來,一塊審。」
「嗯,媳婦安置好蘭姐兒就過來。」
胡氏帶了人抬了容蘭走出去,屋子裡容老太太嘆了口氣。
她扭頭看了眼倚翠,把身子往後靠了靠,「幫我去泡杯參茶吧。」
這日子一天天過的,累呀。
——
容老太太在這裡感慨,容顏母女兩人卻是正窩在屋子裡說話。
「娘,您看這個,女兒覺得這個花好看。」
她們兩個正在挑選花樣子,準備繡荷包,打絡子呢。
宛儀郡主看著容顏選的是個素色綴小花的圖案,笑著點點頭,「倒是好看,會不會太素?」
「不會,這裡繡上一朵清荷,娘用正好。」
宛儀郡主有個乳名,剛好就是小荷……
聽容顏這麼一說便有些意動,「那成,就用顏兒選的這個。」
母女兩個又挑了幾個,一側的甘草卻是把分線的事情給攬了去,「奴婢給夫人和小姐分好線,一會便送過來。」
分線,配線,選顏色這些事容顏其實並不在行。
聽到甘草這麼說,便笑著應下,「也罷,甘草姐姐就能者多勞,辛苦你了。」
「奴婢不敢當,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待得幾個丫頭笑著退下,容顏幫著宛儀郡主續了茶,「娘,您在想什麼呢?」
「娘在想,你這丫頭是不是又背著我做了什麼壞事兒。」
「娘,哪有您這樣說女兒的呀。」容顏嬌嗔不依的扭了下身子,撒嬌後自己內心先湧起一層層的惡汗,她這段時間,怎麼好像越活越回去的感覺,相較才來到這裡的處處警惕,留神,到現在,她竟然能在宛儀郡主面前隨意的撒嬌!這個認知讓她不得不有點頹廢的想,果然,這人的性格呀,很容易就被環境給同化!
宛儀郡主卻極是享受她的撒嬌,笑著點點她的額頭,「你和娘撒嬌也沒用,我來問你,安家那兩位小姐的事兒,你可有在中間插了一手?」隨即,宛儀郡主便揚了揚眉,瞪向容顏,「說真話,不許騙娘。」
容顏吐吐舌,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娘,這事真的不怪女兒,是四妹妹自作自受。」
若不是她先想著和安如慧聯手,企圖借安如慧的手除掉自己。
也不會被自己將計就計,讓她即小小的得了教訓,還惹惱了安家的那兩位小姐。
想來,如今的安如慧和安如煙都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吧?
再加上安家那位護短的太太……
用不了多久,她相信容蘭就能真正理解這次事件之後,她的地位會得到怎樣的改變了。
輕輕的抿了口茶,宛儀郡主看著自家女兒眉眼盈盈的笑,清麗脫俗,如同仙子下凡般絕艷出塵的臉龐,她眼底溫柔閃過,「娘知道這事不怪你,娘只是擔心你會哪裡想不到周到,到最後卻牽連到了自己……」她看著容顏,抿唇一笑,「日後再有這般的事情,你呀,定要和娘親提前說,可不許再自作主張了,聽到沒?」
「娘放心吧,女兒會很小心的,絕不會讓自己受傷。」
「娘相信你是有分寸的,我的顏兒啊,是最乖的。」
這話里的寵溺,溫柔,瞬間聽的容顏全身直起雞皮疙瘩——
親娘哎,您能不能別用這麼親呢的口吻?
這讓人怎麼受得了嘛。
晚飯陪著宛儀郡主一塊用的。
母女兩人在小花廳里用罷飯,用了兩盞茶,眼看著宛儀的眼底帶了倦意,容顏笑著起身告辭,「女兒明個兒再來給娘親請安,您今個兒白天忙了大半響,也該早點休息的。」又扭頭看向張嬤嬤,「嬤嬤,服侍娘親歇息吧。」
「看看看看,這哪是我的女兒嘛,明明她才是當家做主的那一個。」
張嬤嬤笑嘻嘻的看著,「主子您明明看著這般的小姐是很開心的呀。」
「喲,張嬤嬤,不得了,你這是要和這小丫頭一個鼻孔出氣麼,哎,我這主子真真失敗。」
「主子您說什麼話,老奴的主子永遠都是您的。」明明曉得宛儀郡主是玩笑話,可張嬤嬤還是緊張的立馬開口解釋。
宛儀郡主笑,「好了,我不過是句玩笑話罷了。」她扭頭吩咐一側的甘葉,「你帶兩個小丫頭送小姐回去。」
「是,夫人。」甘草笑盈盈的福了身,轉身站在容顏的身側,「小姐您請。」
知道不讓甘葉走這一趟,自家娘親肯定不放心。
容顏便笑著點了頭,「有勞甘葉姐姐。」
甘葉和兩名小丫頭走在前頭,每人手裡一盞氣死風燈,容顏被玉竹几個圍在中間。
燈影搖曳,容顏一襲素色衣衫,發上玉釵看似尋常,實則是低調的奢侈。
頭頂上有月光打下來,鋪灑在容顏的眉眼,肩上,發上。
如同給她整個人憑添一縷神秘的細紗。
不遠處,一株樹上,越楓眼中殺機一閃,瞬間便逝去,化為澀意。
到底是他之前的是夢,還是,現如的一切才是夢?
不然,為何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偏偏,這個最重要的,也是他最恨,心頭最為複雜之人,偏偏變了個性子?
前世,她明明和錢傑青打小就有婚約。
可後來她得罪了錢傑青的嫡親妹妹,竟然把那錢玉英的臉給毀了。
兩府自然是結親不成。
而他,該死的這個時侯便成了她的目標。
本來他是斥之以鼻的。
不過又是個草包罷了,便是長的好看些又怎樣?
可沒想到,就是這麼個草包,他眼裡以為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東西。
竟然敢趁著他醉酒之後,算計了他!
加上他當時府中的局面複雜,皇上本就對他在冷眼旁觀。
那種時侯他根本不可能再被傳出半點不好的風聲。
再加上宛儀郡主竟然跑到了太后面前去哭訴!
這樁婚事,最後他只能是捏著鼻子認下。
可他還沒想好怎麼對待容顏,這個女人竟然給他出軌!
一想到頭上被戴了頂綠油油的,無比鮮艷耀眼的帽子,哪怕是從前生莫名重生回來的越楓,這前後兩輩子的時間和空間,這滿身心的殺機,怒意,竟然是不曾消泯半點!燈影下,他看著容顏嬌媚如花的笑顏,他看著她和身側的小丫頭竊竊私語,眉眼含嬌,想著前世自己被人嘲笑,到最後,更是因為她而丟了性命……
越楓身上的殺氣越來越濃,眼底赤紅一片。
下一刻,他再也忍不住的抬起手,一把弩箭對著容顏直刺。
「小心。」容顏一把拽過身前的小丫頭,伸手丟到後頭,腳步一錯,側身避過那支弩箭,眼中寒芒一閃,她一聲輕喝,「龍十三,拿下,留活口!」她到是要看看,到底是誰想要她的命!
越楓弩箭射出去便覺得後悔——
現在,還不是讓她死的最好時機!
可後悔也沒用,直到,他看到容顏把弩箭避開,心頭竟莫名的長舒了口氣!
下意識的,他給自己辯解——他不是因為容顏避開那箭而鬆氣,是因為容顏現在還不能死。
只是,所有的輕鬆卻在看到一道黑影如同蒼鷹展翅般衝著他直撲而來時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憤怒,是氣憤,是恨意交織的暴怒。
這人是沈博宇的人!
她竟然這般信任沈博宇了,由著他的人在她身邊,自由出入!
那麼,沈博宇呢,她和沈博宇呢,可是在一起了?
前世她出軌,讓他受人嘲笑。
轉眼重生,她竟然又和別人勾搭在一起……
越楓全身的殺機瞬間凝成頂點,想也不想的對著龍十三一劍劈過去。
經過這段時間的苦練,再加上他重生之後幾個月的磨合,如今的越楓,一身精妙武藝雖不是沈博宇等人的對手,但是!招呼龍十三卻是綽綽有餘!他不過是十招,便曉得龍十三不是他的對手,虛晃一招,一劍刺中龍十三的肩頭,而後,劍尖一轉一拽,帶著龍十三的一塊血肉,半空中他手腕輕震,化為一片血雨,散開。
龍十三身子踉蹌落地,緊咬牙關護在容顏身前,「小姐小心,屬下,屬下不是他的對手。」
容顏看他一眼,清冷的眼神落在他的肩上,眉頭輕蹙,「玉竹,把這藥給他去塗上,止血。」
「小姐不用,屬下不疼——」
容顏瞪他一眼,直接讓玉竹過去,一側,越楓已然站在不遠處,看著她這般動作,莫名其妙的是火冒三丈,出口的聲音愈發的惡毒,陰冷,「容顏,你就這麼的離不開男人,對一個侍衛都這般的憐香惜玉?怎麼著,怕他受了傷,日後滿足不了你?」
「越楓,越世子,是吧?」
「正是本世子。」
趁著說話的當,容顏已是一步步上前,徑自站到了越楓的身側。
她仰頭,眉眼含笑,淺笑嫣然的看著越楓,「越世子,我上輩子,挖了你家的墳?」
「呃,沒有。」
「盜了你爹的墓?」
「沒有!」那老傢伙活的好好的呢,前世他死時那老東西還活蹦亂跳,哪來的墓?
「即沒挖你家的祖墳,又沒盜過你家的墓,那麼,我是搶了你爹,還是殺了你娘?」容顏語氣悠然,只是隨著她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出口,越楓的臉色越發的憤怒,到最後,當容顏直接質問他,「即然什麼都沒有,那麼,你tmd幾次三番的跑到我家,還理所應當,理直氣壯的想要殺我,不乾不淨的辱我,如今更是傷了我的侍衛,我說,你是腦子進水,神經吧神經吧神經吧?」
你沒挖我家的墳你也沒盜我家的墓。
你只是給我戴了頂綠帽子!還間接的要了我的命!
可這話些越楓哪怕再失去理智,也曉得是不能說出口的。
不然的話,別人怕是真的要把他當成妖物,神經錯怪來看待了。
他深吸口氣,恨恨的看了眼容顏,才欲說什麼,就看到容顏突的朝著他明媚一笑。
越楓微怔,「你笑什……」一個麼字不曾出口,啪啪,就聽到兩聲清脆巴掌聲,他臉頰左右兩側,火辣辣的疼!
「你竟然敢打我!」
敢打你?
容顏眼底鄙夷閃過,一聲冷笑,雙手十指連彈。
唰唰唰。
十道銀針自她的指尖飛出,迅如閃電般直奔越楓全身各處大穴。
他大驚,顧不得再多說什麼,運起輕功向後撤。
可惜他快容顏更快。
十指輕彈,如同穿花引蝶一般,又是十枚銀針飛出去!
閃過三枚,避開兩枚,被他運功逼飛幾枚。
最後有兩枚刺入越楓腰間,手腕穴上。
他只覺一陣蘇麻,不過是瞬間,他的內力竟然全部散開!
形同廢人!
他大驚,「你,你——你這是什麼手法?」
「不過是銀針刺穴罷了。」容顏看著越楓一臉的駭意,燈影下,她的笑容卻是越發隨意,從容,她聳聳肩,看向越楓,「越世子還是別讓你的暗衛出來的好,要知道,這銀針刺穴只是暫時的,但其中有一點卻是必須我親自來解,你要是想著別人可以幫你,那麼,你就準備一輩子做個沒有內力的普通人吧。」
「你——」
「不信,你可以賭一下啊。」
靠,這事誰敢賭?
輸了,可是他一輩子的事!
就他那個府里,讓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做個尋常的人?
估計用不了幾天他就得被人丟到城郊去餵狗!
他用力的盯著容顏,好半響,才深深的吐了口氣,「都不許出來。」
半空中衣袂帶風聲微頓,瞬間散開。
容顏菀而一笑,「這才對嘛。乖啊。」她伸手拍拍越楓的肩,順勢一縷內力散入,在他的體內轉了一圈,把他剛才好不容易保留下的一縷內力給擊碎,看著越楓雙眼赤血,如同要吃人般的眼神,容顏只是輕輕的搖搖頭,「越世子,這事你怪不得我的,誰讓你,三三兩頭的想著我,以至於思念成狂,欲要把我殺之而後快?我總不能不留一點後手吧?」
「你到底是誰,你絕不是容顏。」
燈影下,容顏看著越楓俊逸的面龐,咪了咪眸。
這是她第二次從越楓嘴裡聽到這麼一句話,如果她沒有穿越,自然不會對這種話起疑。
只是會單純的覺得好笑,覺得這個越楓果然如同外面所傳,徹頭徹尾是個瘋子罷了。
可現在?
容顏暗自皺了下眉,眼神微凝,「你以前,和我認識?」
回應容顏的,是越楓一聲冷冷的笑。
她們,何止是認識?
上輩子,他們還是夫妻。
可這話,越楓卻是萬萬說不出來的。
所以,他只是瞅著容顏冷笑,到最後,容顏知道他不想說,也懶得再問他。
上下打量一番越楓,她輕輕嘆口氣,「越世子,你說,我是把你交給官府呢,還是交給越府的哪個對頭?」
「你敢!」
容顏聽的撲吃一笑,眉輕輕挑起,「我連你人都扣下了,還有什麼不敢的?」手腕輕翻,不知何時她的指尖拈了一把又尖又細的小刀,刀尖輕抵在越楓脖勁上,冰冷而鋒銳的感覺讓越楓整個身子都僵了起來,他閉了下眼,試圖讓自己冷靜,「你不會殺我的。」
「為何?」
「我的暗衛還在,殺了我,容府也會跟著倒霉的。」
「你以為,我會在意?」容顏戲謔的眼神讓越楓心底發寒,「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在想,要不要徹底解決你這個麻煩!」容顏說的很是正色,她私心裡也是真的這般想的。
這個越楓吧,她是越看越覺得古怪。
又不按牌理出牌。
好像和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
哪裡有千年防賊的道理?
不如,趁著如今還什麼損失沒有,直接解決了的好。
容顏的身後,已經簡單處理過傷勢的龍十三一身寒氣的走過來,「小姐,讓屬下來。」剛才他失手于越楓手下,身為暗衛,卻沒能保護好主子,還要主子出手救他,這對於一心想要做個絕世好暗衛的龍十三來言,絕對就是一個大恥辱!他礙於容顏的話,草草包紮了傷口,急匆匆的走過來,就聽到容顏的話,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主子,殺人這種事哪用得著您來?屬下做就成。」
「也好,就交給你吧。」
容顏一笑退後,看了眼龍十三,「手腳利落點,怎麼說也是世子,別太折磨人。」
「主子放心,屬下定會做的乾淨漂亮。」
容顏挑了挑眉,直接側身,「記得把人帶出去再動手,別髒了我的院子。」
她們這麼三言兩語的,可把越楓給嚇了一跳,「容顏,你給我站住。」
「我家小姐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龍十三恨他讓自己絕世好暗衛的路上多了筆恥辱,想也不想的對著他肚子一腳踹,砰砰兩腳,他冷笑著挑起眉,「剛才不是挺神氣的?還敢罵我家小姐,你是什麼東西,也不撒泡尿照照,竟然屑想我家公子看上的人?賴蛤蟆想吃天鵝肉了吧,找死!」
越楓被踹的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可一聽龍十三的話,氣的兩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他不是肖想,上輩子,是這女人死皮賴臉要嫁他!
回過神,眼看著容顏就要走沒影,鬼才知道這個沈博宇的暗衛會對自己下什麼狠手。
對於沈博宇,越楓是真的不敢小覷。
他深吸了口氣,直接對著容顏一聲喊,「容顏,我有沈博宇的消息……」
「你,你說什麼?」下一刻,容顏的身影在他的眼前站住,雙眸灼灼,眉眼裡的焦急刺痛越楓的眼。
上一世,明明她是圍著他轉的。
哪怕是後來背叛了他,那也是事出有因……
可現在……
「說,沈博宇在哪。」容顏看他走神,想也不想的刀尖直接在他脖子上一抹。
幾滴血珠在刀尖上打轉,越楓卻只覺得全身發冷。
這樣的容顏,絕不會是前世那個容顏!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我,我知道他的下落……」
容顏深深的看他一眼,扭頭看向龍十三,「把他關到柴房!」
「我不要去柴房,容顏,你不能這樣對我。」
「刮噪,十三,堵他的嘴。」
龍十三雙眼發亮,抬手把一塊破布塞到他嘴裡,薰的越楓差點暈過去。
一側,容顏威脅的聲音響起來,「要是他暈了,你就給我拿這些針使勁兒扎。」
越楓,「……」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
翌日。
容顏眼圈烏青,頂著珍貴熊貓眼出現在大家面前。
玉竹和丁香都看的眼角直抽抽,「小姐,奴婢去給您煮個雞蛋縛縛眼。」
坐在梳妝鏡前,容顏有些心不在焉,「去吧,山茶幫我梳個低鬢,用一根玉釵就好。」
「是,小姐。」
一番折騰,容顏的眼總算是能見人了。
因為容顏起的遲,早飯便自己一人用了,當聽到玉竹說之前甘葉過來過,說是宛儀郡主知道她還沒起,就讓她好好睡,起來慢慢歇著,也不用過去她那邊請安,容顏因為心裡頭裝著事兒,也便點了頭,只看著玉竹道,「若是外頭有什麼事,或是夫人那邊或是老太太那邊,只管和我說,現在你且出去吧,讓我自己想點事情。」
玉竹恭敬的福了福身,轉身,慢慢退出去。
屋子裡,容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歪在椅子裡,拈了枚芝麻餅送到嘴裡,只是眉眼間的凝重卻是越來越多。
她想起了昨晚龍十三從越楓那裡逼出來的那些話。
越楓,是給皇上去辦事的。
而且去了南方。
被人在路上截殺,生死不明……
為了這麼幾句話的真假,容顏曾親自去問過越楓。
可得到的只是他的冷笑不已。
直到容顏答應放開他,他方又說了一句話,沈博宇會平安回來的。
容顏欲待再問,越楓卻是陰陽怪氣的對著她徑自冷笑,你待他,倒是真心!
可惜,你再關心他,沈博宇也不會娶你……
靠,她待誰真心還是假意,關你鳥事呀。
可不知怎的,越楓最後這句卻鬼使神差的入了她的耳,心。
一夜無眠吶。
容顏使勁的揉揉眉心,覺得自己的腦海里一片漿糊。
她想到了之前那一晚的夢。
沈博宇被人一劍穿心……
還有龍十三等人怎麼也查不出他的線索。
如今,越楓這些讓她驚心不已的話。
頭越來越疼,最後她索性一個翻身,整個人撲到了榻上。
不管怎樣,先讓她補下覺再說吧。
不然,腦子真的要成漿糊了。
容顏這一睡就到了下午,午飯都沒用,是被餓醒的。
她從榻上爬起來,肚子咕嚕嚕直響喚。
門外的玉竹聽到動靜,掀起帘子走進來,剛好聽到她的肚子聲響,不禁抿唇一笑,「小姐餓了吧,奴婢讓人給您把飯熱著呢,剛才山茶聽到您醒了的動靜,已經親自去端了,奴婢給您洗臉,一會出去就可以用飯了呢。」
容顏笑著點點頭,隨意的洗了把臉,和玉竹走到了外頭。
飯菜擺好了滿滿一桌子,容顏是真的餓了,抓了個包子塞到了嘴裡,看的一側玉竹兩個忍不住上前,「小姐您慢點吃,別噎著。」
半個時辰過後。
容顏拍著溜圓的肚子笑的貓兒似的,眼兒彎彎,「真舒服。」
「小姐您得起來走走,才吃了飯,怕存食兒呢。」
「管家婆。」容顏看了眼丁香,由著她和山茶兩女把自己扶起來,「那走吧,去散散步去。」
兩女直點頭,這才對嘛。
可惜,主僕幾人才走出院子,不遠處腳步匆忙的跑來一個小丫頭。
看到容顏,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下,「三小姐,三小姐救救我家主子吧。求三小姐救命。」
容顏的嘴角抽了抽,有些無奈的看了眼丁香。
看看,她就出來散個步也能遇到點事!
山茶的小臉整個板起來,「你是哪個屋裡的,衝撞了三小姐該當何罪?」
「求三小姐恕罪,奴婢,奴婢是媚姨娘屋子裡的。我家姨娘出事了,還請三小姐救命——」
小丫頭一個個的頭磕下去,山茶卻是吃的一聲冷笑,「我說你找錯人了吧?你家姨娘出事,該找的不應該是老爺嗎,怎麼會找我們家小姐?」她小臉上全是冷笑,哼哼笑了兩聲,「你們幾個沒長眼呀,還不把她給拉開?耽擱了小姐的事,剝你們的皮。」
不遠處幾名看熱鬧的嬤嬤膽顫心驚的跑過來,直欲把小丫頭給拖走。
誰知小丫頭卻是一把抱住了容顏的腿,「三小姐,三小姐求您了,奴婢知道以前是我們姨娘不對,可現在姨娘快要死了,您救救姨娘和小主子吧,奴婢求您了,只要您救了姨娘和小主子,奴婢,奴婢便以死給您陪罪。」
她死不死的容顏不關心,只是這丫頭嘴裡的小主子……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到底怎麼回事?」不管大人怎樣,孩子是無辜的。
不過,媚姨娘何時有了身孕?
念頭在腦海里一閃而過,媚姨娘是容錦昊的妾,她有身孕,自己不知道不是正常?
看到容顏停下腳,小丫頭感激的用力磕了個頭,「我家主子難產,可紅側夫人不准奴婢出去請大夫和醫婆……」
玉竹皺眉,「這事你應該去找侯爺或是老太太呀。」不管怎樣,這些事情也輪不到她家小姐出頭吧。
「可是侯爺不在府里,老太太,老太太不見奴婢……」小丫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雙手纂著容顏的腿不放,「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家姨娘吧,奴婢以後給您當牛作馬報答您。」
小丫頭的額頭上一片紫青,已經有了血痕。
可她還在為著那一絲的期盼而努力的求救,哀求。
如果只是大人,容顏或者會直接轉身就走。
對於一個曾經給原主母女設過不少圈套,冷嘲熱諷不知多少回的姨娘,容顏沒有半點好感。
也不會去救她。
可現在,這中間還夾著一個馬上就要出世的孩子……
她眼底就多了抹軟意,「你起來,帶我過去看看吧。」
「多謝小姐您。多謝您。」小丫頭本來是偷溜出來想去找救兵的,可沒想到容老太太直接就不見她,她沒辦法,咬牙往宛儀郡主的回春院跑,是想著這段時間夫人的性子變了不少,雖然夫人和自家主子以前不和,但夫人心軟,說不定自己哭求一番,夫人就能改了主意出手幫幫自家主子呢,可沒想到半路看到了容顏……
小丫頭果斷改了主意。
事後,甚至是很多年以後,當她每次想起這件事時,小丫頭都會慶幸自己此刻的臨時改變心思。
幸好她半路遇到了三小姐!
媚姨娘住在臨水閣。
院子裡風光正好,景色怡人,推開窗就能看到不遠處的湖光荷景。
據說,這湖和荷是容錦昊特意為了媚姨娘給布置的。
就因為媚姨娘的一句想看荷。
可見當時,媚姨娘是如何的得寵!
可惜,容錦昊的後院不缺女人,媚姨娘得寵也只是一時。
直到太后賜的紅彤入府。
宛儀郡主不管事,紅彤在身份上絕對壓著這些姨娘,名符其實的成了容錦昊後院的掌權人。
可惜,紅彤的命好像沒那麼好。
她入府的時侯,容顏便穿了過來,在這件事情的蝴蝶效應下,整個容府的格局大改。
包括容錦昊本身,先是被容顏一根銀針刺的失了男人雄風。
後來更是幾次在和容顏的爭執下敗北。
最後甚至被容顏設計弄到了大牢裡頭住了好幾個月。
事事不順心,時時倒霉的容錦昊哪還有當初憐香惜玉,欣賞美人的心思?
每月來後院也不過是心情不好,泄憤!
這種情況下,雖然容錦昊來紅彤屋裡的次數最多,但她肚子硬是沒消息。
急迫之下的紅彤自然是不想別的女人也有孕的。
她沒有,別人怎麼可能有?
可惜,就在她這種千防萬防的心態下,媚姨娘卻硬是有了消息。
她雖然恨不得把媚姨娘和那肚子裡的肉給除去。
可惜,媚姨娘卻小心的緊,直到十月分娩。
紅彤可是早早等著這一天呢,你挺過了十個月又如何,孩子生不生的出來還是個未知數!
這幾日紅彤是使出全身的解數把容錦昊給支了出去。
就一心卯足了勁兒的等著媚姨娘發作呢。
當聽到穩婆說媚姨娘難產,她是差點在外頭院子裡大笑三聲。
老天,都站在她這一邊!
她站在媚姨娘的院子裡,一臉的緊張,擔心,「穩婆,你可定要讓母子平安啊。我們侯爺回來定會重謝的。」
「哎喲我的夫人,這哪是您來的地兒呀,可別污了您的腳。」穩婆都是之前被紅彤提過去通過氣兒的,對她自然是尊敬異常,這會聽到她的話,掂量著袖中的紅封,眉眼笑的都擠在了一起,「夫人您就放心吧,老婆子一定會盡力的。只是您也知道,這女人生孩子嘛,就是在閻王殿裡滾一圈,這撐不撐的住,哎,只能看天命嘍。」
紅彤笑意深長,「周媽媽說的是,您只管著盡心盡力,天命這種事兒,誰還能怪得了咱們人?」
「是是是,多謝夫人體量。」
穩婆扭頭回了屋子裡,外頭,紅彤輕輕的看了眼自己才塗了丹蔻的長長指甲,太艷了,有些不喜歡,明個兒得改個顏色才好,她輕輕的笑了笑,端起手邊的茶盅喝了一口,看向身側的小丫頭,「那小丫頭去了老夫人那裡?可有見到老夫人?」
小丫頭笑了起來,「她是什麼人吶,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老夫人又豈會見她?」
紅彤聽著這話也笑了起來,點點頭,才欲出聲,不遠處一個婆子腳步匆忙的走了進來。
「夫人,不好了。」
紅彤的臉色一下子便落了下來,「掌嘴。」
婆子抬手自己打了兩個耳刮子,對著紅彤磕頭,「都是老奴嘴沒個把門的,惹了夫人生氣,老奴該死。」
「起來吧,到底什麼事兒?」
婆子從地下爬起來,一臉的諂媚,「夫人,也沒啥,就是之前跑出去的那個小丫頭,她,她又回來了。」
「她不回來能去哪?」紅彤白了那婆子一眼,眼神微冷,盡說廢話!
「不是不是,她是帶著三小姐過來的。」
婆子的話聽的紅彤臉色微凝,修剪的精緻的眉輕輕挑起來,「你說的,是郡主的女兒,顏姐兒?」
「正是呢,據說三小姐是被她半路上哭求過來的。這會,正朝著這邊趕呢。」
「罷了,這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紅彤三言兩語打發了那個婆子,低頭抿了口茶,再抬眼,眼底已是多了抹凝重,揣測,容顏,她過來這裡湊什麼熱鬧?她揉了揉眉心,想了想看向身側的小丫頭,「去,和裡面的穩婆說,讓她手腳利落點。」說罷,她低聲道,「讓她趕緊的,把這事結了。」
小丫頭心領會神的起身,「奴婢這就去。」
只是她才走了兩步,院門口容顏一行人已是走了進來,那名喚蘭花的小丫頭直接就撲到了屋門口,「主子,主子您怎麼樣,您一定要撐下來呀,奴婢把三小姐請了過來,三小姐她一定會救您,會救您和小主子的,主子,您撐著啊——」不得不說,小丫頭真的很聰明,也忠心,這話一說出來,不管怎樣,這院子裡的人都得掂量一下她這話裡頭的含義。
同時,她也讓屋子裡的人媚姨娘知道,自己請來了救兵。
給她一線希望……
容顏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小丫頭站在屋門口,一臉緊張,惶恐的樣子,不禁抿唇笑了笑。
真是一個聰明的小丫頭呢。
對面,紅彤已經放下手裡的茶盅,笑盈盈的走了過來,「這種地方,三小姐怎的過來了?夫人可曉得嗎?」
看著紅彤精緻如花的眉眼,容顏也不禁咪了咪眼。
果然,能從宮裡走出來的人,都不簡單吶。
紅彤這一句話,明面上是擔心容顏,可實則上卻是問,你過來管這事,可是你娘的意思?
容顏輕輕的笑了笑,「我聽說媚姨娘發作,這小丫頭又哭又求的,便想著跟她過來看看,沒想到,紅姨娘比我來的還早,原來,紅姨娘竟是這般的關心媚姨娘啊,呵呵,紅姨娘和媚姨娘的感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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