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兒,外公就知道你會在的。」陳老爺子孩子氣兒的咧開嘴笑,卻在扭頭時對著容顏就告狀,「顏兒,她們都是壞人。」
「哦,外公說說看,她們怎麼是壞人了?」容顏笑著看了眼陳老爺子,扶他在一側的錦凳上坐下,便笑著示意山茶過來給她挽發,「隨意簡單一些就好,不要太繁雜的,還有釵,用這一根烏木的。」如今是在莊子上,她們即是才接手又是新來的,很多事情要重新去理順,去收拾,太過華貴的衣衫首飾只會給她帶來繁瑣和拖累。
不如簡簡單單來的實在些。
山茶自是不會反駁她的話,只是乖巧的應了個『是』字,雙手靈活的在她的發間來回穿梭。
不一會便挽了個低鬢,上面斜插一根烏木簪。
只是看著鏡中這般模樣,山茶不禁猶豫了下,「小姐,會不會太簡單了呀?」雖然是在莊子裡,可自家小姐的身份擺在這呢,而且還有沈世子也在呢,不都說女為悅已者容麼,小姐怎麼也得好好的打扮打扮,讓沈世子看的捨不得移開眼,從此眼裡心裡只有她家小姐一個人才好呀。
容顏卻是笑著點頭,「這樣就極好。」
看著容顏這般,山茶便歇了欲要再行勸說的心思。更何況,坐在不遠處正隨意玩著九連環十二鎖的陳老爺子已經越來越沒了耐心,手裡的九連轉被他拉的啪啪作響,不時的朝著容顏這邊斜上一眼,嘴裡不停的嘟囔著,「怎麼還不好怎麼還不好,顏兒,你答應等我睡醒就陪我玩的,你好了沒有啊……」聽著這不停嘴的念叨,山茶還真的沒有勇氣重新再梳一回!
帘子輕輕晃動,走進來一名啼笑皆非的宛儀郡主,她也是才梳洗罷,昨個兒夜裡也是才換了個地兒,沒怎麼睡好,雖然眼底用了粉,但還帶著幾許的青色,這會她也顧不得憂心自己的眼圈,只看著陳老爺子一臉無奈的笑,「爹爹,您就是想找顏兒玩,也得等她梳洗好呀,您看看您坐在這裡,害的顏兒都沒辦法梳洗了。」
外公坐在外孫女的屋子裡看著外孫女梳洗。
這成什麼規矩?
「爹爹,咱們去外頭侯著顏兒好不好?女兒給您擺好了早飯,您想吃什麼和女兒說,女兒讓人幫您去拿呀。」昨個晚上陳老爺子是聽到吃的就開心,眼神里全是笑意,所以,這會曉得自家老爹如今是孩子式脾氣的宛儀郡主直接把吃的抬了出來,生怕自己這個孫閨女的地位不及自家女兒在老爺子心裡的地位,加上吃的,總是可以哄的老爺子動動腳了吧?
可惜,她還是想錯了老爺子的心思!
陳老爺子對著她撇撇嘴,哼了一聲,「你也是壞人,我不出去,我就在這裡坐著等小顏兒。」
宛儀郡主,「……」她說了啥呀,怎麼就成了親爹嘴裡的壞人?
一側,山茶逮到機會解釋,「夫人您有所不知,剛才老爺子想直接闖進來,奴婢便稍稍的攔了攔,可沒想到,老爺子這會都不和奴婢說話呢,看到奴婢就說奴婢是壞人——」
敢情,老爺子是把攔著他見容顏的人都列為壞人。
宛儀郡主有些哭笑不得,還欲再哄,那邊廂容顏卻是已經在淨房換好衫裙走出來,「娘,女兒這就好了,咱們一塊走吧。」她才一出來,一臉無聊,索然無味的陳老爺子雙眼猛的一亮,兩步走過去,拉了容顏的手,「顏兒,咱們今個兒玩什麼?」
玩,玩摔泥巴成麼?
別說宛儀郡主聽了這話會瘋掉,估計她這個陪玩的也會崩潰滴。
「爹,您怎麼老想著玩呀,早上的飯還沒用吧,咱們先去吃飯,等到吃完飯,您再想想和顏兒玩什麼好不好?」宛儀郡主溫柔的哄著陳老爺子,一邊向著女兒歉意的使個眼色,低聲道,「你外公他身子骨不好,小孩子一樣的脾氣,他即然喜歡你就由著他,你若是覺得耽擱你的事情便和娘說啊。」
「娘沒事的,難得外公喜歡我呢。而且呀,我也很喜歡外公,真的。」她對著宛儀郡主眨眨眼,笑呵呵的過去扶了陳老爺子的手,「外公,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咱們先去吃早飯,等到吃完飯之後,我帶著您在這個莊子裡頭好好的玩,隨便您去哪裡都成,好不好?」
「好好好,外公就知道顏兒最好。」
宛儀郡主揉揉眉心,看著容顏的眼底卻是笑意盡顯——
她的女兒,真的很好!
用過早飯後,宛儀郡主本來還想著和容顏說說莊子裡頭的事情,可抬頭看到自家親爹眼巴巴望著她家女兒的可憐模樣,不禁撲吃一笑,滾到舌尖兒的話也停下,只對著容顏擺手道,「得了得了,你趕緊陪你外公去玩會吧,不然的話估計又要對著我說我是壞人了。」
「誰說的,在女兒眼裡娘是天下最好的娘。」
容顏抱著宛儀郡主的手臂直搖晃,眼皮也不眨一下的撒著嬌。
倒是逗的宛儀郡主抿唇直笑,「好了好了,快去吧,你看你外公都等不急了呢。」
「要不,娘親您也和我們一塊去逛逛?」
「我就不去了,你先去。」莊子裡的事情一大堆,不管怎樣她得先把這裡面的人事理清楚,不然的話自己母女在這裡住著,哪天吃個虧都是說不準的事兒,她對著一側的白芷挑眉,「趕緊把你家小姐帶出去,沒的在這裡煩著我。」
白芷撲吃一笑,
白芷撲吃一笑,「是,夫人。」又扭頭看向容顏,「小姐,您請。」
「走嘍走嘍走嘍。」
遠遠的還能在屋子裡聽到陳老爺子的笑聲,靠在窗前的榻上,宛儀郡主看著外頭自家女兒,陳老爺子,沈博宇一行組織的觀光莊子半日游,眼底寫滿笑意,只是這笑意還來不及擴散到嘴角,宛儀郡主的眼神便凌厲了起來,「張嬤嬤,去把丘老三家的給我叫過來。」
「是,夫人。」
宛儀郡主對著她擺擺手,自己側歪在了身後的大迎枕上。
不管皇后娘娘是出於何種的目的,這個莊子她即然住了進來,現在她們母女就是主子!
所以,待得半柱香功夫後丘老三家的一臉平靜的走進來時,宛儀郡主看著她那敷衍行禮,隨意出聲的動作,吃的一聲輕笑,「我聽說,丘老三和你之前便是管著這個莊子的,你男人在這個莊了里做莊頭兒,你則是打理著莊子內院,是這麼回事吧?」
這是整個莊子上的人都知曉的事情。
也沒啥好隱瞞的。
所以,丘老三家的直接便點了頭,「回夫人的話,是這麼回事兒。」她的語氣里甚至帶著幾分的自豪,一臉倨傲矜持的笑看的宛儀郡主眼底的冷意越來越濃,恨不得直接便開口讓人把眼前這位刁奴叉出去狠打,可這股子火被她硬生生給壓了下去,她似笑非笑的瞟了眼丘老三家的,輕輕的,動作優雅的端起手邊的茶盅,神情悠然的輕啜一口,又一口。
直至換了一壺茶,宛儀郡主都不曾出聲說什麼。
一側的地下,丘老三家的站在那裡,開始的幾分倨傲,輕視漸漸的消彌怠盡。
再然後,她唇舌有些發乾,嘴唇蠕動了幾下,手腳便開始有些不知道如何擺放的感覺。
到最後,丘老三家的整個人都拘束,手腳無措起來。
她甚至很想抬頭去看一眼椅子上的人,想如之前那般理直氣壯的問她一句,你到底找我來做什麼呀,你叫了人來,又不出聲又沒別的吩咐,難道是為了讓我在這裡站著玩嗎?可惜,她所有的話只在心裡想想,現在,後背上一片發涼的她再不敢開這個口!
直至,一聲輕微的咔嚓聲響。
丘老三家的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板,恭敬又小心的抬頭看過去。
這一眼,便再次撞上宛儀郡主溫柔一笑的眸子裡。
之前只是覺得吧,這位侯夫人果然如同之前那些外人們傳說中的那般,心善,性子弱,沒主見!
這樣的人長的好家世好,自然就沒什麼個性的。
自然是好伺侯,也就是好哄弄的很。
可直至這一刻開始,丘老三家的突然覺得自己兩口子之前的想法是不是有點簡單了?
「夫,夫人您有何吩咐?」
「咦,你怎麼還在這?」宛儀郡主眼底儘是驚訝,隨即便有些嘆氣的輕輕拍了下自己的額頭,「都是我不好,昨個兒夜裡初換地兒,睡的不好精神頭便不濟,以至於做什麼事情都老是忘記,我剛才還以為你退下了呢,瞧瞧這事……」頗帶幾分懊惱的聲音微頓,她有些嗔怪的看向一側的張嬤嬤,「丘老三家的還在,嬤嬤你怎麼也不提醒我一下?」
「不過是個奴婢罷了,站一會就站一會唄,夫人您不是說喚她來有事嗎?」
「可是我這會卻忘了想要她做什麼呀。」
張嬤嬤眼角一挑,身上散發出一股子氣勢,那是她之前一直收斂著的,這會為了替自家主子威懾莊子裡的人,竟是全部散開,「夫人您忘記了也沒什麼要緊的,只管著讓她退下,待得您何時記起來,屆時老奴再喚她過來回話,聽您的吩咐就好。」
「這樣嗎?那也好,只是,怕是要辛苦丘老三家的多跑兩趟了。」
「無妨無妨,這是奴婢應該的。」若是換做以往,丘老三家的哪會如此這般的好說話兒?旦凡是宛儀郡主一開口,包準她會左推右搡,遍尋理由的來解釋自己的辛苦,她會委婉的用自己事情多這個理由來告訴宛儀郡主,我哪裡有空陪著您這些主子來閒玩?可是現在,經過之前宛儀郡主不聲不響的晾了半天,再被宛儀郡主那不輕不重的幾眼掃過去,心底莫名其妙的就發了毛!
她這會只想著趕緊退下去,然後找自家男人好好的說道說道。
待得丘老三家的福了個身子退下去,宛儀郡主笑了笑,扭頭看向張嬤嬤,「嬤嬤,你覺得如何?」
「不可大用。」張嬤嬤親自上前幫著宛儀郡主續了茶,聽到宛儀郡主的問話後略一捉摸,搖搖頭,「不是什麼忠心的人,夫妻兩個卻又都野心不小,而且奴婢瞧著吧,能力也不怎麼樣,半吊醋吧。這樣的人隨便用用就好,但若是夫人想把這莊子纂到自己的手裡,甚至想著日後留給小姐當嫁妝,這夫妻兩人都用不得。」
宛儀郡主笑了笑沒出聲,最後,她看向張嬤嬤,「嬤嬤這兩天先把這裡頭的人和事兒弄清楚吧。」
有些事情她可以由著丘老三家的夫妻兩個去把持。
畢竟她也沒想在這莊子裡多待。
但有些事情吧,是一定要握在自己人手裡的。
她們主僕在這裡對著莊子上的人和事進行安排,調派,另一邊,容顏和陳老爺子一行人卻是在外頭玩的極是開心。
特別陳老爺子,看著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東西,還有
東西,還有田裡那些長的綠油油的莊稼,菜畦里的各色蔬菜瓜果,陳老爺子看的雙眼都有些移不開,特別是在他知道那些瓜果都能生吃之後,更是站在人家菜畦旁邊盯著那翠綠的小黃瓜挪不動腳!他拽著容顏的衣袖,「顏兒,我要吃那個。吃那個吃那個吃那個——」
眼看著他唐僧式的碎碎念即將要再次開啟,容顏趕緊打斷他,「停停,我這就讓人去給您拿。只是,只能吃一條。」
「顏兒……」陳老爺子對於這些數字還有些認知的,一聽只能吃一個,不樂意了。
容顏卻是堅決不慣他這個,眉一抬,「我吃飯的時侯給您做菜,咱們到時侯再一塊吃好不好?」
當聽到說吃飯的時侯還有的吃,陳老爺子便也不甚在意的點點頭,「那你記得說話算數。」同時又瞟了眼身側的沈博宇,小時的嘀咕了一句,「可不能像他,胡弄我,說什麼造個小人兒,哼,哪有小人兒,哪有嘛哪有嘛,騙人!」
這話他雖然說的聲音極低,可容顏和沈博宇兩人的耳力多麼的靈敏呀。
一下子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容顏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眸光流轉,對著沈博宇狠狠的剜了一眼。
沈博宇有些無奈的揉揉鼻子,一臉無辜的對著容顏挑挑眉。
怪他嗎?
他只是一時把將來要發生並且一定會發生的事情提前了那麼些許的時間說出來罷了。
而且為的還是哄老爺子開心。
這樣,沒什麼錯吧?
容顏看著他一臉理直氣壯的模樣,直接移開了臉。
她怕自己再多看某人兩眼,會忍不住的上前對著那張精雕玉啄出來的臉給撓破。
玉竹自傭戶家中選了兩根嫩綠的小黃瓜,拿水乾淨的洗了,又要準備去切成一片片,尋個拖盤給陳老爺子用,聽的容顏站在一側直翻白眼,對著她招招手,「你拿過來給我看看。」不就是吃根黃瓜嗎,至於這般的折騰嗎?待得玉竹捧了竹籃上前,容顏伸手拿了兩條,一條遞到早眼巴巴瞅著的陳老爺子跟前兒,另一條則送到自己嘴裡,咔嚓一聲,她直接就咬著吃了起來。
「小姐!」唬的一側的玉竹嚇了一跳,哪裡有大家閨秀這般的吃東西,被別人看到要鬧笑話的呀,想到閒話,她一下子想到跟著她們的沈博宇,小丫頭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轉頭,想看又不敢看沈博宇的臉色——萬一,沈世子看著自家小姐這般粗俗的動作嫌棄起小姐來可如何是好?
「玉竹?你怎麼了,怎麼一下子臉色那麼難看?」
「奴,奴婢沒什麼,小小姐,要不,這瓜咱們還是回去讓李嬤嬤收拾了整成菜再吃吧?」
「哪有那麼多事,我告訴你這種青瓜呀,這樣吃才叫過癮。」她說著話手裡的半根小黃瓜衝著玉竹晃了晃,眼珠一車,笑嘻嘻的伸手又從藍子裡撈了一根,嫩白如玉的掌心平攤,上面靜靜躺著翠綠的小黃瓜,容顏側了側腦袋,對著沈博宇嫣然一笑,「你要不要嘗嘗?」
「好。」沈博宇神色自若的拿起來,學著容顏的樣子放到嘴邊咬了起來。
不遠處隱在暗處的龍一身影晃了晃差點跌下來。
爺!這真的是他家爺嗎?
不會是被啥人給靈魂附體了吧?
他家爺那可是連鞋底沾上一抹灰塵都得黑臉半天的主兒!
更別說吃這些東西了。
饒是這段時間見慣沈博宇待在容顏身側開始就不斷的打破以往慣例,可這會,這這,變的也忒大了吧?
他才堪堪穩住身影,下一刻,全身的寒毛孔都炸了起來——
對面,沈博宇平靜漠然的眼神在他隱身處輕輕一掃,卻是看的龍一才穩住的身子差點又跌到地下來。
主子啊,我發誓,屬下再不敢笑您了!
莊子的確很大,容顏她們轉了整整一個上午都還沒轉完,走到一半的時侯陳老爺子便被一群鵝給吸引住了目光,看著他在那裡追著那群鵝玩兒,容顏生怕他被鵝給啄到,想了想便把另外一個粗使婆子交給了馬嬤嬤,只咐咐她們道,「你們萬事不管,只跟著我外公玩兒,別讓鵝把他給啄傷就好。」
馬嬤嬤一臉認真的點頭,「小姐您放心吧,老奴定會照顧好老爺子的。」
陳老爺子在一邊的空白地上玩兒,容顏便對著一側的玉竹招手,「咱們剛才這一路走過來,這莊子上傭戶們家裡的菜蔬種的極好,又新鮮又好看,這樣吧,你拿些碎銀子去和她們換些,還有這些雞蛋鴨蛋,如果有的話都換上一些吧。」如果中午有韭菜,她可以讓山茶煮一個韭菜炒蛋吃,只是這莊子裡,應該有種韭菜吧?
「她們種些吃食不易,你每家都收點,在後丟下角碎銀。」話在這裡停下,容顏方低聲吩咐玉竹道,「給我留心每戶人家的情況。」
玉竹眨眨眼,「小姐您放心吧,奴婢曉得的。」
「你是想從這個莊子裡的每家每戶來突破?」不知何時,沈博宇靜靜的站到了她的身後,看著她的眼底寫滿溫柔,「只是,你要是不喜歡這莊子上的人,做什麼不直接換掉?要是一時不好找人,我幫你調派些人過來做事就好。」
「一個莊子上的人呢,哪能全部換掉?」容顏眸光微轉,看到不遠處有一家三口正在菜畦里彎腰插秧,小孩子純真的笑容
純真的笑容,清澈如銀鈴般的笑聲自風裡飄過來,她心頭暖意倍生,掃了眼沈博宇,容顏出口的語氣溫柔,「大家都不容易,總不能一下子全部斷了他們的生計吧,你說說,那些孩子何辜呢,還有那些大人,他們只是恰好在這個莊子上做事罷了。」
「你的心軟。」
容顏微微一笑沒出聲,她的心軟嗎?
也不見得啊。
差不多走了半個莊子,容顏看了看日頭,扭頭看向沈博宇,「回去用午飯?」
「嗯,我去叫老爺子過來,咱們回去。」
容顏翻個白眼,「我還敢讓你去叫人嗎?」再給她來句回去造小人什麼的話,她不用見人了。
沈博宇哈哈大笑。
她們回到院子裡的時侯,宛儀郡主正想著人去喚她們,看到她們回來,不禁就笑了起來,「趕緊去收拾一下,洗洗手吃飯。」
陳老爺子聽到吃飯,猛點頭,「吃飯好,吃飯好。」
宛儀郡主笑著上前扶了他,「爹爹,女兒服侍您去洗手呀,咱們一會吃好吃的。」
「好啊,吃好吃的,吃肉。」
待得容顏一行人收拾好,坐到桌前,午飯已經擺好。
都是玉竹送過來的莊子裡換來的時令蔬菜煮的。
肉絲茄子,干煸豆角,熗炒大白菜。絲瓜炒肉,還有一個絲瓜肉片湯,然後是按著容顏的說法,煎了個蛋餅。
主食是白面饅頭,烙的雞蛋麵餅。
滿滿一碟子鹹鴨蛋是玉竹一時性起,從一戶農家特意換出來的。
她也不曉得自家這幾位主子愛不愛吃,就覺得是個新鮮物兒。
好在這煮熟,切開一半,裝盤之後金黃色的蛋黃透著油,看著極喜人。
到最後,這一桌子菜竟是吃了個七七八八。
飯罷,陳老爺子被容顏喚出去在院子裡走動消食兒,他是一邊走一邊不情願的嘟囔,「顏兒,我還沒吃飽呢。」
「您吃飽了,晚上您愛吃什麼咱們再做。」
「可我還在就想吃啊。」
陳老爺子抬起頭,眼巴巴的瞅著容顏,那一臉我很委屈的孩子氣表情,不禁看的容顏摸了摸鼻子。
這表情,怎麼看怎麼覺得好像是她在欺負人!
半個時辰後。
宛儀郡主親自服侍陳老爺子歇午覺,幫著他蓋好薄被,吩咐了馬嬤嬤小心護著,她便回了和容顏兩人居住的隔壁院子。
容顏看到宛儀郡主過來,笑著起身扶她,「我外公睡下了?」
「嗯,睡著了。」想想剛才老爺子睡前稀奇古怪的想法,每每問的她都有些轉不過彎來,到最後只能以囫圇相對,她就覺得慶幸,還好自家老爹最喜歡的是她女兒,若是自己,她敢保證用不了幾天就會被自家親爹那一腦子古怪的想法和問題給折騰崩潰的。看著容顏的眼神便帶了幾分的憐惜,「讓你跟著你外公,著實是辛苦你了。」
容顏撲吃一笑,「娘,外公他只是小孩子脾氣罷了,老小孩兒老小孩兒,他做什麼您多哄著他些,自然就會沒事的。」
話是這樣說,可宛儀郡主想著陳老爺子那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還是覺得頭疼。
不過,對於宛儀郡主來說,這份頭疼卻是甜蜜的頭疼罷了。
「娘您要不要去歇歇?」
宛儀郡主抿了口茶,把茶盅放下,對著容顏招招手,「娘和你說幾句話。」
「娘您說。」
「咱們之前是想著在莊子裡住這整個夏天,秋天,直到冬季再回府,可如今這般情況,說不得哪天便得改變行程。」宛儀郡主斟酌著用詞,看向容顏,「娘上午見下那個丘老三家的,不是個能當大用的。所以,這莊子裡頭的事情是如何一個章程,你自己心裡得有個數兒。」
容顏失笑,「娘,您這是真的要當撒手掌柜的呀?」
「那是自然,誰讓我的女兒這般能幹?」宛儀郡主語氣輕快,笑看著容顏,「娘把李嬤嬤和張嬤嬤交給你,有什麼事讓她們跑腿罷。」
「即是娘這樣說,那女兒可就是恭敬不如從命嘍?」本來她就不習慣把自己的一切交到別人的手中,哪怕這個人是宛儀郡主,如今宛儀郡主這般的提出來,可不是正合她的心思?畢竟吧,這如果宛儀郡主直接把莊子裡頭的事情給抓在手裡,她為了讓自己放心,不至於臨時出現意外時兩眼一抹黑,暗地裡她也是會讓人去把這些事情重頭理一遍的。
如此,正好。
莊子裡頭的事情說少也少,說多吧,也的確是多。
別看著只是一個莊子,幾天後,等到容顏把皇后娘娘拿出來的這個莊子的價值約摸了解了個七八成之後,不禁也皺了下眉頭。
莊子上的產出向來是極好的。
這幾年雖然皇后娘娘人不曾來這莊子裡,可每年卻都會派人過來打理的。
所以,光這莊子裡的收息每年都會是上萬兩的數。
更遑論這莊子後頭的溫泉?
雖不至於說是價值連城,可按著這天子腳下的地價行勢來算,也值個幾萬兩的銀子!
這麼幾萬兩的東西說送人就送了人?
當然,她知道皇后娘娘不缺錢,可問題是,這份禮送出來的背後,目的在哪裡?
她揉了揉眉心,暫時把這個問題給拋開,看向窗外。
山茶正一臉歡快的自院門外跑進來
門外跑進來,腳步生風,如同一溜煙般旋進了屋子裡。
那一臉歡快,青春朝氣的明媚氣息看的容顏都會忍不住的跟著輕鬆幾分,收回眸光,山茶已經笑著在給她行禮,「小姐,您中午想吃什麼呀,李嬤嬤讓奴婢來問問您呢。」明亮的大眼眨啊眨,紅撲撲的小臉蘋果似的,可愛的讓人想過去咬上兩口,可見的這丫頭在莊子裡的日子是過的如魚得水,舒心極了。
「你們隨便煮吧,記得問問馬嬤嬤老爺子有沒有特別要吃的。」
「是,小姐。」
山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容顏搖搖頭,再次把目光落在眼前的賬冊上——
這是前天城中送過來的幾個鋪子的收益。
當然了,鋪子是宛儀郡主的,但現在把持著的人卻都是容老太太的人。
這段時間來她是一直想用個不聲不響的法子把鋪子收回來。
最不濟她想要的是哪怕容老太太不同意,只要她動了手,她要的就是肯定。
法子倒是想了幾個,可萬全?
她揉揉眉心,輕輕的嘆了口氣,這個時代做點事是步步為艱。
皇權時代,封建害死人吶。
就這樣,容顏母女並陳老爺子在莊子裡安頓了下來,每日裡在莊子裡走走停停,生活是悠閒的很,便是宛儀都覺得自己的精神好了不少。至於最開心的,自然是陳老爺子,每日早上爬起來就要往外頭跑,直到用飯才回來,簡直就是樂不思蜀,容顏也由著他,只是卻叮囑了馬嬤嬤幾個,定要小心守著,切不可讓老爺子出現半點的意外。
轉眼她們在莊子裡已經住了大半個月。
沈博宇前幾天回的城,只說是奉的皇命,具體的容顏也沒問,直接便把他給打發走了,只是沈博宇這一走吧,容顏倒還真的覺察出幾分的不習慣——這段時間天天朝夕相見,哪怕是晚上睡前,那傢伙也得跑到她屋門口道個晚安,早上更是,睜開眼梳洗好,出門第一個看到的絕對會是他,這乍一分開吧,得,人在的時侯覺得礙眼,這一下了人走了,容顏覺得自己有點不習慣了。
她揉揉眉心,有點唾棄自己的劣根性。
午後,容顏正陪著宛儀郡主說話呢,一道炸雷猛的響起來。
緊接著是一道閃電,驟閃而過。
炸雷連天響,似是挾著雷霆之怒,欲要劈開整個天穹一般。
宛儀郡主臉色霍的一變,「不好,你外公還在外頭呢。」她想也不想的抬腳向外沖,卻被容顏伸手給攔下,「娘,您不能去。」
「顏兒我知道你擔心娘,可那是你外公,我得去找他。」
「我去。」容顏伸手把宛儀郡主按到椅子上,對著一側的張嬤嬤使個眼色,「你們看好娘親,我這就去找外公。」
「顏兒你不能去,外頭這雨說來就來——」
「我身子比您好,而且我年輕,還有娘親放心吧,我會讓白芷帶著傘的。」容顏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她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電閃雷鳴當中,屋子裡,宛儀郡主哪裡還坐的下?也要抬腳向外追過去,卻被張嬤嬤甘葉幾個攔下,「夫人您還是聽小姐的吧,這會雨還沒下呢,小姐走的快說不定能趕的及。而且小姐常在莊子裡走動,她又和老爺子親近,肯定知道老爺子愛去哪,您去反而不方便的。」
「那我也不能在這裡坐著等呀。」
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宛儀郡主急的團團轉,在屋子裡坐立不安的,張嬤嬤看著想了想便開口道,「要不,夫人便去廚房給小姐和老爺子煮一碗薑茶可好?便老爺子和小姐真的淋了雨,一會洗個熱水澡,再每人喝一碗薑湯怯寒,肯定就會沒事的。」
「對對對,我這就去煮,嬤嬤你別跟著我,再多派幾個人拿著蓑衣去接顏兒她們。」
「是是,老奴這就去。」
宛儀郡主才走進廚房,就聽到門外轟的一聲巨響。
竟是不遠處的一顆伸手合抱的梧桐樹被雷劈成了兩截,樹幹咣當一聲摔在地下,壓翻它附近的幾處雜物房!
好在那只是放雜物的,沒什麼人住,不然的話……
小丫頭看的臉兒都白了,「郡主,還好您走的快,不然的話——」若是再慢上那麼一些,這會挨劈的就會是宛儀郡主!
甘葉瞪了眼小丫頭,「會不會說話呢?」又扭頭安慰同樣臉色慘白的宛儀郡主,「您別想這些,夫人您吉人天佑。」
「我哪是擔心我,也不知道張嬤嬤有沒有接的到顏兒和父親。」宛儀郡主喃喃了一句,隨即便轉身去準備食材,親手煮薑湯備用。
而莊子的另一側,靠西邊的地方。
宛儀還沒走一半呢那雨就似潑墨般的落下來。
把她淋了個落湯雞。
白芷倒是手裡撐了傘,可任由她小身板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那傘被風一吹,左搖右晃的,最後更是忽啦一聲,被風給吹的倒翻了出去,嘩啦,咔嚓兩聲響,整把雨傘完全報廢,白芷覺得眼前霧蒙蒙的一片,整個世界都要看不清了,她一臉焦急的看向容顏,「小姐,這天氣不能再往前走了,您先回去,奴婢去找老爺子。」
「別傻了,都走到這裡了,外公肯定就在前面不遠處,咱們快跑過去看看。」
雷聲轟隆,兩個人說話幾乎都是用的喊,容顏喊罷這話,提了
這話,提了自己濕淥淥的衣角向前跑去。
身後白芷急的跳腳,「小姐您慢點,雨地里滑,小心摔倒。」
約摸往前跑了大半盞茶工夫,容顏看著前面不遠處的一處院子,下意識的收了腳。
「小姐,老爺子真的會在這裡嗎?」
「外公之前說要來這裡放風箏的,我想以著他的性子肯定會在的。」說著話她已是提了裙角往台階上走過去,站在門前伸手輕輕一推,院門打開,磅礴大雨中,院門打開時發出的一聲吱啞聲響似乎是那般的弱,仿佛在這電閃,雷鳴,暴雨的大自然之威下,餘下的一切都是那般的渺小,包括,人。
容顏站在門口腳步頓了下,身後,白芷的聲音響起,「小姐,老爺子在裡面嗎?」
「我沒看到,估計得進去看看。」頓了下,容顏伸手抹了把額頭上的雨水,好像是站不穩,伸手扶了下白芷,雨夜下,她的雙眼黑的發亮,白芷事後回想,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那麼大的雨,那麼濃的雨霧,電閃雷鳴,仿佛是天都要塌下來一般,她怎麼可能看的清自家小姐灼亮的雙眸呢,可事實上,她卻覺得自己可以發誓,當時,她真的看到了!
容顏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我一個人進去就好,你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會出來的。」
白芷還不待再說什麼,容顏已經抬腳走了進去。
一門之隔,白芷臉色難看的要命,幾乎與這糟糕到極點的天氣有的一拼。
她伸手想要握住容顏的手,想要跟著容顏一塊進。
可想到剛才容顏異樣的眼神,以及那瞬間在她掌心留下的兩個字……
白芷猛的閉了下眼,伸手在自己臉上抹了把雨水,悄悄的把自己的身子隱入一側的暗影中。
院內,此刻的容顏已是全身濕透,蓑衣都被雨水給打濕。
她一步步走的極是平穩,似是在自家院中閒亭信步的賞景,又似是花中漫步,額頭上的碎發被雨水打濕,貼在額上,臉上,遮住她半邊的眼睫,明明整個人應該是狼狽極了,可該死的,她身上這份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悠然,優雅和從容,讓她幾乎瞬間就成了天上的仙子,人間的至尊,仿佛她身上的狼狽根本就不屬於她!
她一步步走上台階,停在房門前。
於雨水裡的容顏神色鎮定,眼神平靜,緩緩伸手,推開了房門。
她抬腳,往門內邁。
幾乎是她的腳步站在房門中的一瞬,一道狠厲殺機對著她全身襲過來。
容顏心頭一凜,自打接進這個院子後就全身都提緊了所有的神經,時刻提防,戒備著的心思於這一刻轟然落地。
迎著對方的凌厲一掌,她霍的擰身,硬生生把自己的身子轉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圈。
腳下步子一個詭譎的錯開,右手手腕輕揚,一簇銀針於暗影里出手。
一片死寂中,對方一聲悶哼,容顏吃的一聲冷笑,「想活命的話,最好別再枉動內力。」
而幾乎是她話聲兒落地的瞬間,脖頸間一片冰涼貼上,耳側,一道陰側側的森冷男聲響起,「想活命的,別出聲。」
------題外話------
咳咳,今天實在不怪我,早上停電到晚上,八點才來。我這麼早碼出來,真心不容易吶。親們有鼓勵沒哩?有沒有有沒有有沒有?哈哈,我閃了。明天肯定很早很早很早,嗯,相對於今天這個時間來說滴,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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