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辰揮揮手,讓侍奉的人都退下。
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此時安靜得連兩個人的呼吸和心跳都能聽見。
江月白感到非常緊張,一直害怕的,今晚就要面對嗎?
她不敢抬起眼帘,身體變得僵直。
李北辰喝了口酒,站起身,緩緩地向江月白走去。
她穿著胭脂色的衣裳非常漂亮有氣質,儘管不是正式的大紅色。
江月白連忙跪下,「臣妾參見皇上。」
結果她腿一軟,差點摔倒,還好被李北辰迅速地扶住。
李北辰凝視著她的雙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她禮儀規矩學得爐火純青,為何竟然如此失態。
江月白轉移了視線,感到臉頰微微發燙,有些心虛地說,「臣妾御前失儀.」
李北辰笑問道,「御前失儀當如何?」
江月白的心狂跳,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當……任憑皇上責罰。」
江月白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壯烈感,讓李北辰輕輕笑了笑。
「朕罰你自飲三杯。」
江月白的心剛剛都提到嗓子眼了,只差蹦出來。此時又duang地一下掉回原位,堪稱驚心動魄。
她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睛。
「還不在朕邊上坐下?不要讓朕改變主意。」
江月白一抬眼,正好對上李北辰的眸子。捕捉到對方眼底戲謔的笑意,有一瞬間的恍惚,鬆了口氣。
難道皇上並沒有生氣,只是故意戲弄自己?
兩張桌子像八字一樣放著,中間有些距離。
中規中矩的擺放,全然沒有了剛才那般旖旎曖昧。
江月白迴避著李北辰的眼神,在酒桌前坐下。
李北辰輕笑一聲,「你很怕我?」
江月白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李北辰看著江月白,收斂了笑意,注視著江月白的眼睛,靜靜地沒有說話。
片刻之後,低下頭,給自己倒了杯酒,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自己倒,還是朕來給你倒?」
「臣妾自己來。」
她拿起酒壺,倒滿了一杯酒,舉杯微笑著說:「臣妾御前失儀,該罰,請皇上原諒。」
說完痛快地連喝三杯。
烈酒順著喉嚨流進身體,溫暖的感覺立刻瀰漫開來,一股熱意迅速爬上臉頰。
前世,她經常出入公務場合,應酬是常見的事。
不少省份都是飯菜還未動筷,先要下肚白酒三杯。只是現代的酒杯要比眼前的大得多。這麼三小杯,根本不在話下。
李北辰笑著戲謔道,「你就不怕裡面有藥?喝得這麼快。」
江月白知道這樣的問話怎麼回答都不會討好。她乾脆用道德把他捧到高處。
「皇上是坦蕩蕩的君子,自然不屑於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言語裡充滿了對李北辰的信任和尊敬。
「你可別小看了這酒。傳說中一杯就能把人喝倒。」李北辰站起身,走到江月白身邊並排坐下。
他側過臉,目光注視著心上人,打趣地問道,「你連喝三杯,酒量很好嗎?」
酒不一定醉人,但會讓人放鬆。
江月白笑了下笑,「正是因為臣妾酒量不好,所以今晚只能陪皇上喝這三杯。在拜師宴上喝醉,對師父就太不敬重了。」
「拜師第一個要測的就是酒量。酒品見人品。」
「臣妾酒品可以,酒量不行。師父還要收嗎?」
李北辰的這個理論,倒是跟前世研究生導師兼學院院長的理論差不多,「研究生」就是「菸酒生」,不會喝酒不會抽菸的不是好學生。
開學第一次拜師宴,導師就一個人把自己的學生全喝倒,甚至事後把每個人的酒量列了個excel表,提出了季度目標、年度目標和總目標。
師門裡每個人的酒量三年下來,在一次次的聚餐、調研、開會中不斷見長。
後來畢業了走上工作崗位,江月白才明白導師說的會喝酒、能喝酒,對辦成事的重要性;知道自己在酒量上有幾斤幾兩對於女性保護自己的重要性。
李北辰微微嘆了口氣,「你就是太清醒了,比朕還要清醒。人們都說難得糊塗,糊塗些更快樂,也許有些道理。來,先喝一杯。你再拜師。」
江月白倒著酒,輕笑道:「這世界上有些人,只有保持清醒才能感到踏實。稀里糊塗的片刻歡樂,往往在事後帶來更多的失望和痛苦。」
李北辰舉起杯子,「莫非你就是這種人?」
「不知道。」江月白舉起杯子跟李北辰碰了下,「人世間的快樂總是短暫的。越清醒越是如此。」
李北辰舉著杯子,「看來朕就是你說的這種人。」
江月白也舉起酒杯,與李北辰碰了下,「人生不就是有得必有失嘛!」
李北辰笑著先干為敬。
江月白跟著喝下,這次酒水觸碰到了舌頭,感覺到辣得冒煙,忍不住連連倒抽冷氣。
這一幕讓李北辰忍不住大笑,但心底卻夾雜著一絲苦澀。
江月白懂他。
明白他未說出口的無奈和苦楚。
可太懂事的人,註定無法太快樂。
「那就為我們的不快樂喝一杯。」李北辰拎著酒壺給江月白的酒杯滿上。
兩人默默地痛飲了一杯,仿佛喝下了酒,不快樂通通消失不見。
幾杯酒下肚,江月白鬆弛下來,一雙大眼睛總是若有若無地掃過李北辰。
「皇上該不會是想把臣妾灌醉吧?」
李北辰笑看著她,帶著探究和寵溺,捏著手中的酒杯,「還真想看看你有幾斤幾兩。」
他站起身,手別在背後,偏過頭去看向江月白,「跟我來。先拜師。」
她愣了下後,乖乖地跟在李北辰的身後。
本以為皇上不過是句玩笑話,誰知道是認真的。
他們穿過長廊,進到一間小屋子裡。
屋裡點著蠟燭,牆上掛著一副畫像。畫裡的人十分威武,騎在馬上,看起來像是個大將軍。
李北辰從桌子上拿起三根香,在蠟燭上點燃了,畢恭畢敬地插在香爐里。
又拿出三支香,遞給江月白,「過來,給師祖上柱香。」
江月白恭敬地敬香磕頭,靜靜地等著皇上給她講師祖的生平事跡。
「這就是師祖,洪大將軍,朕的師父,是先皇親封的威武大將軍。朕的武藝都是他教的。在戰場上,師父曾救過朕的性命。最終戰死在跟韃靼的一次大戰里,萬箭穿心而逝,諡號『忠勇』。」
寥寥幾句,李北辰卻講得十分緩慢。關於師父的一幕幕飛速地閃過腦海。
江月白對畫像中的人肅然起敬,任何時候這種有家國大義的人都令人欽佩。
這幅畫像里的人一看就要求極為嚴厲冷酷,怪不得皇上的劍術那般高超,帶著戰場上凌然的殺氣。
李北辰站在畫像前,莊嚴肅穆地向師父介紹了江月白,講明了收她為徒的理由。
接著給江月白講了學習劍術的做人做事的準則要求,命江月白磕了三個響頭,發了一個毒誓,就算儀式完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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