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中的塵埃 第五十二章 啟程 上篇
對於市場的泛知讓念國的信心滿滿，按照現有市場的產品，無論從交付時間，價格空間，和工藝的複雜性來說。道友閣 m.daoyouge.com念國覺得都有信心，在一定程度上趕超現在的這些廠家。
現在該是做決定的時候了，不能再這樣猶豫不決的，念國決定提交停薪留職的申請。傍晚時分吃好飯，孩子們都去天明家玩了，念國和妻子兩人出來散散步。
五月的天還是有著一絲寒意，但是早春的來臨讓樹枝里都抽出一絲絲的嫩芽，有些已經抽出了新的枝葉，處處都傳遞著新生的力量。
念國習慣性的從煙殼裡拿出一根莫合煙，點燃後似乎在潤潤嗓子一般，也把思緒給凝結一下，整理著思緒想著怎麼和美娟開口。
「美娟，有個事情我想了很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聽聽你的建議！」念國一邊抽著煙一邊和挽著自己手的妻子說。
美娟並不驚訝，因為她等念國開口已經很久了，念國並不是一個對她可以藏得住話的人。這次應該是破天荒那麼久才和她來討論，美娟覺得丈夫應該是已經到了選擇的關鍵時刻，需要自己的建議，又或者需要自己的支持。
美娟露出一個舒心的微笑望著丈夫，帶著溫柔的語氣對著丈夫說「阿哥，我知道你想了很久才對我說，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跟著你！」
念國忐忑的心在妻子理解而又暖心的話語中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緩解，用手握著妻子挽在手臂上的手，也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
「之前我想了很久，我們這樣在集市小作坊式的，雖然可以貼補家用，但是要改善現在的生活確實很難，要做大可能需要很久。我上次找過答應供給木材的國慶大哥，和他談過聯合起來開辦一個家具廠，但是當時由於考慮不周，沒有再深入的談下去。主要有個實際的問題需要解決，就是如果要開辦這個家具廠，我必須要全身心的投入進去，那必須要辭職才能幹。當時我一直很苦惱，如果毅然辭職，那可能現在的住房，孩子上學，等等問題就馬上要解決，使得我一直遲遲沒有勇氣下決定！記得上次我們去靳大姐哪裡嗎？她們說現在開始國家有種叫停薪留職的工作方式，我也打聽了一下確實我們廠也已經有人申請了，這個方式可以保留我們的住房和我的工籍，孩子們上學也沒問題，只是收入要全部停止，但是有了上次帶回的那些錢，我覺得可以開始做了，停薪留職這件事是讓我決定開辦家具廠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念國儘量用整理好的語言闡述給美娟聽。
聽著丈夫一番話，美娟其實心裡也有些糾結，這相當於之前一個半人份的工資，變成半份工資。對於現在的這個家庭來說，那更是艱難的抉擇，但是常言說的好，人挪活樹挪死，要想改變現狀，人必須要走出自己的舒適區，去做一些自己並未做過的，不曾做過的。然而自己的家裡哪裡有過舒適區，已經在貧瘠的區域，如果再不做出改變，再不尋求機遇，那麼馬上艱難的困境將會如影隨形的跟隨著。
美娟緊了緊挽著堅實手臂，溫婉的笑著，隨後說「我覺得可行，就是我們那個集市怎麼辦？好不容易才申請下來的，現在雖然量不大，但是賺的好的時候一個月的生活費還是能賺出來的。最重要的是那麼好的市口有著很好的宣傳效應，人流量也集中，如果關掉的話還真是可惜。」
念國也覺得非常可惜，倒不是賺多少的問題，這個集市確實整個W市為數不多的幾個老市場，從對外的窗口效應和傳播的角度是個非常好的市口。
念國想了想對美娟說「這樣，我們回去和天明商量一下，阿菊現在空下來了，看有沒有意願去這個市場，如果有的話那是最好不過。不過我們要調整整個賣的東西的方向了，不能再是盯著一些小掛件之類的，我們應該圍繞著家具用的一系列的小家具，小擺設做，另外我還想做幾件家具模型放在這裡，這樣客戶也能看到我們做的家具的式樣是什麼樣子的。你平常賣的多，客戶一般都要買什麼東西居多呀？」
美娟努力的回想著，然後一邊想一邊喃喃的說道「小家具就是首飾櫃，小床頭櫃，椅櫈，花架，床桌，床上兩門櫃，壁掛式二門碗櫥，差不多就這些了；但是擺設就多了，吉祥物件，木工雕刻品，茶盤，果盤，書報架，餐盒，還有好多廚房的用品.......還有.......!!」
念國聽的有點頭大，那麼多東西，自己很多東西都看著材料順手做的，現在如果開家具廠就不能沒有時間去雕琢那麼多小玩意了，那些東西也都很耗費時間。
念國心裡盤算著，一定要列一張目錄出來，然後主推的東西明碼標價，如果客戶要定做，按照樣子和複雜程度再定個價錢和交付時間。
心裡有了打算念國和美娟兩人就乘著落日，沒有躲進地平線的時候去了天明家裡。念國一邊推門一邊喊著「天明，晚飯吃了不？」
阿菊聽到聲音就知道是大哥來了，笑著撩開門帘說「大哥，他在哪裡打呼嚕呢，吃好了沒多會就睡著了。」
念國和美娟說「你去幫阿菊收拾下，弄好了都進來！」
然後又對阿菊說「阿妹，你給泡兩倍茶水唄，我正好有事要和你倆說！」
阿菊聽見大哥這麼一說，想著肯定是有重要事要說，趕緊應了一聲挖著嫂子的手去廚房了。
念國進了臥室的門，看著天明一個人躺在火牆旁邊的躺椅上，這個躺椅還是這小子央求自己做的。天明雙手互插的躺在椅子上，嘴微微張著，打著小呼嚕，好不自在，很是愜意。
念國看著兄弟的樣子，孩子性子起來了，從煙盒掏了一根煙然後放在天明的鼻腔附近。似乎周圍的空氣被阻隔，天明更用力的呼吸著，淡淡的菸草味道順著呼吸的氣體進入鼻腔，天明臉上明顯起了變化，然後念國使壞把煙堵在天明鼻腔上。
一時的呼吸遇阻，天明的呼嚕瞬間停止，很用力的呼吸了下，感覺極度的呼吸不暢，人給嗆醒過來。張開雙眼看著大哥正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自己，然後看見鼻腔被堵，就知道是大哥在捉弄自己。
天明努力的眯了一下雙眼，然後沒好氣的說「哥，你這是謀害親弟呀！呵呵！你咋來了？」
念國看著醒來的天明說，「趕緊醒醒，我有話和你說！」
天明順手拿起堵在鼻腔的煙，然後點燃算是醒神，這時候阿菊泡了兩杯茶和美娟一起進來了。
幾個人落座後，念國把茶杯遞給天明說「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算是家事，所以聽聽你的意見。」
天明吹著漂浮在水面上的茶葉，讓淡淡的茶香進入鼻腔，感受著！然後咧著嘴笑著說「啥事情，搞的那麼認真！」
念國也笑著接口說道「我呢，已經下了決心要開辦木工廠了，過幾天我就去遞交停薪留職的申請書。之前咱家在集市還有一個不錯的市口，隨著這兩年的積累，生意也越來越好。但是如果開家具廠，你嫂子可能還要幫著張羅哪裡不少事情，勢必攤位太多時間照應，這個是咱們家的產業，而且也是個掙錢的市口，我和你嫂子商量了下，想著阿菊現在閒在家裡，是不是可以騰出時間來去照看攤位，賺的錢，咱兩家按照五五來分。」
阿菊一聽眼裡也露出欣喜的眼神，然後望向天明，天明聽後轉臉望向的卻是念國，他知道哥是真心為自己著想，這樣的生意雖然不知道能賺多少錢，但是起碼比自己一個人賺錢養家要來的稍微輕鬆許多，露出感激的眼神看著大哥，但是轉念有一想的說道「哥，這是好事呀！但是阿菊和嫂子都去了，那孩子們怎麼辦？小三還小，平常嫂子去了，還有阿菊能有時間帶，孩子們下課也有人燒飯，這樣的話不是沒人照顧孩子們了！」
美娟這個時候挽著阿菊的手笑著說「沒事的，剛開始我也不會馬上出來，先讓阿菊熟悉一下，每天我和阿菊輪流早點回來，小三馬上也要上幼兒園了，準點回來接就好了，菜的話，我們集市旁邊就有，回來的時候買回來，接好孩子燒好飯，孩子們都正好到家裡。以後就我去廠里，早點弄好來接阿菊的班，這樣就可以了！」
天明皺著眉頭說「那阿嫂豈不是你每天還要跑來跑去的，多辛苦！」
美娟也笑著說「那以後阿菊要回來帶孩子們不是也辛苦，大家都是一家人，這樣都分擔點，已經算都不是很辛苦了。」
阿菊在一旁其實心裡是激動的，自從自己的單位在那個歲月里解散後，自己就一直呆在家中，雖然天明的工作好，一直一個人支撐著整個家，但是也還是蠻辛苦的，現在有機會幫助老公一起持家，又能幫著哥嫂，這對她來說是個極好的機會，就是再苦再累她也願意。
念國一看基本上大家的態度，就帶著堅定大哥口吻說道「如果你們倆都沒什麼反對意見，我看就這麼決定吧！」
天明此時又開口了「哥，這對我和阿菊是個好事情，但是不能五五，你八我二，就當給阿菊一點辛苦費，市口的費用和東西都是你們操持著，阿菊就是去幫幫忙。」
阿菊也覺得是，剛才一直都沉浸在上班這件事的喜悅里，倒是把這個茬給忘記了。
念國這個時候板著臉說「你是大哥，我是大哥？我說五五就五五，沒什麼商量的餘地！」
天明本想著和大哥爭論來著，但是被念國這個霸道毫不講理的霸凌態度給震懾到了，心裡第一次感覺被欺負也很幸福，只好呲著牙笑著說道「你是大哥！你說了算！」
兩姐妹看著兩兄弟搞笑的樣子都在一旁哈哈大笑，一家人又開始細說了一下市場的一些情況，直到深夜念國兩人才返回。
晚上念國申請的想法說給美娟，自己的文化程度不高，只好讓妻子代筆來寫，但是申請中一定讓美娟把一些工傷的事件和那個艱難歲月中受傷的情況寫進去，美娟代筆把申請寫完，大體意思就是本人在工作歲月中負傷多次（還有傷殘鑑定），由於疾病的襲擾已經不能很好的在保持工作狀態在這個崗位上了，希望可以保留工籍，修養一段時間。
美娟說「阿哥，不需要明說是停薪留職嗎？」
念國說「意思就是這個意思，但是這十幾年，卻是是撈了一身傷，如果年紀再大點還真是不能再從事太重的體力活了。先這樣寫吧，我到時候拿這個先去試試。」
美娟突然想到什麼，對念國說「阿哥，你記得葉科長吧？你拿這個去局裡找葉科長給出出注意，或者去找你們以前的人事張秀娟給你看看！」
念國一拍腦門說，對呀「她們兩個都是很熟悉政策的，我怎麼忘了這個茬了。」
這麼多年，念國還是心念著兩人的恩情，每每到了逢年過節前夕都還去看看兩人，所以人之間的關係就是要經常維護，這樣才能長遠。
念國致電張秀娟，張秀娟說明天正好她要去局裡辦點事，順便中午一起約著葉科長一起吃個飯，念國覺得正好兩人就一起見見。
老同事幾人就沒相約到食堂吃，而是在外面的小食堂找個包間，葉科長和念國有兩年沒見了，相見甚是高興。
葉科長還是老樣子，帶著和善的笑容對念國說「今天怎麼想起來來看大姐了？」
念國舉起手中的茶缸子，憨憨的笑著說「葉大姐，我也不說虛的話，今天還真是有事情要請教你們二位。」
葉科長和張秀娟互相看了一眼，眼裡都帶著稍許的驚訝，念國這個人平常很少麻煩別人，如果他說要有事相求，那肯定是遇到麻煩了。
念國也沒什麼迴避的，這兩個人都是在困難時期都挺身相助的人，值得念國信任和敬重。念國把想法全盤的脫出和兩人講了起來，聽了念國的話，張秀娟笑著看著葉科長說「這個你算是問對人了，葉大姐可是權威，現在這個政策出來，她是最懂的。」
葉大姐也沒有客氣，笑著對念國說「我覺得你不必去寫停薪留職的申請，你可以寫病退的申請，你在職的時候工傷有兩次事故，都有醫療堅定，在那段時間你也收到過傷害，後來不是讓去做過堅定了嗎？那個堅定的單子你都還在嗎？」
這時候張秀娟接話了「肯定在的，他人事調動的時候，檔案是我規整的，裡面都有描述的。」
葉大姐夾了一筷子菜，繼續說道「念國，你怎麼想著要辦理這個呢！」
念國笑的很無奈「葉姐，但凡過的可以，誰又會走這條路，我媳婦病退在家，收入只有正常一半多點，家裡三個孩子天天都要張嘴吃飯。本來想著在電廠哪裡好好做一番事業，結果我不說，你們都知道的。現在市場開放，我想著靠著我的手藝，怎麼樣也要拼一下。但是住房和孩子上學是個大問題，聽我一個大姐說有這個方式可以保留工籍，還可以解決孩子上學問題，所以就想著豁出去拼一下，結果單位還不批准。」
葉大姐嘆了口氣，她何嘗不知道念國的過的艱辛，當年不是李工和她暗中使勁，念國所遭受的不公待遇還不止於此。
葉大姐溫和的對念國說「念國，也難為你了！樂陽的爹上次被調動後，去了別的部門，好像混的比以前還好點，留著他這個囂張的兒子在局裡，也是很多人討厭，但是也沒轍。不過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得到可靠消息，李工要調回來主持工作，他可是一直念叨著你的好，等他回來主持大局，你必定可以有一個好出路，那時候你就不用擔心沒人給你主持公道了。」
念國聽到這個忘年之交的老友能夠重新出山心裡是很激動和高興的，都很多年沒見過了他了。但是念國不是一個愛麻煩別人，靠裙帶關係吃飯的人，念國有點激動說道「老領導出山那可是好事，好多年沒見他了，等他來了，找時間我去看看他。至於出路，我還是不麻煩他了，省的到時候有些人惦念著我，又整出什麼事情來，還給他老人家添麻煩。」
張秀娟和葉大姐都用敬佩的眼神看著念國，覺得那麼多年這個人還是沒有變，總是替別人著想。
葉大姐想想也就沒多說，畢竟她好心的提議過，念國既然不願意，肯定有他的道理。但是關於念國的這個事情，她覺得還是可以幫著念國運作一下，葉大姐給念國和張秀娟夾了一口菜，自己卻放下筷子說道「念國，你這個事情，我覺得你這樣辦，你把你的申請改成病退，按照傷殘管理辦法，你這幾個鑑定是勉強可以按照工傷病退的。你把報告打兩份一份交給你們人事科，一份你交給我，其他的你就別管了，我幫你運作一下，這個不違反規定，你也不用謝我。」
念國一聽這比停薪留職好呀，還有一份工資，所有待遇保留，但是他還是怕違規，到時候有什麼事情把葉大姐給害了。
念國神色鄭重的看著葉大姐說道「葉姐，我知道你好心我幫我，但是千萬不能有違規的事，我怕到時候因為的我的事把你害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最主要你不是說那個樂陽現在也在局裡工作嗎？小人難防！」
葉大姐覺得念國這個人真心的是直，而且自己這樣了，還為人考慮，心裡也是一暖。對於她來說，她是不會做違規的事情的，之前幫助念國，他也是在李工的運作下，在體制內合規的處理問題，只是很多東西的處理界限沒有那麼明確，就看你怎麼操作了。
葉大姐是個謹慎的人，沒有一定的把握，她也不會承諾念國。
張秀娟以為葉大姐有些猶豫，也想給念國的事情上加把勁助推一下，笑著對念國說「我雖然沒有葉姐老道，但是葉姐這個提議是沒有什麼毛病的，即使是公事公辦的角度上，應該是沒有違反條例的。」
葉姐知道張秀娟在給念國賣好，但是這種賣好事處於很真摯的幫襯，而不是道德和言語上的綁架，所以也沒有心存什麼芥蒂。
葉大姐笑著說「秀娟說道對，所以念國你就不要多想了，這個事情你就回去等消息把！來來，光顧著說了，菜都涼了，吃好了一會我們還要回去上班呢。」
聽葉大姐的定了最後基調，幾個人心都放下了，隨後又聊了聊家常，結束的時候念國搶著付了賬，張秀娟和葉大姐趕回了單位。
念國覺得人生好像也並不是那麼困苦，在艱難的時候，只要你努力的去尋求解決辦法，總會有一線曙光或者機會等著你。
心裡很舒坦，路過百貨大廈的時候，念國臨時下了車。買了一條好煙，整了一瓶好久，買了只燒雞，就準備回家告訴妻子這個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