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村落已經大變樣了,只能依稀找到以前的模樣。筆神閣 www.bishenge.com以前這裡一排一排的村屋,現在已經被參差不齊的磚瓦房代替。以前海岸上沒有任何修築過,出門就能看到沙灘海岸線,現在這裡都被修築了堤岸,圍著整個海岸線。
有一條鋪設的水泥馬路從碼頭一直延伸到前方的山巔上,淡淡的晨光灑落在錯落的民房上,馬路上有著早起的人們或擔著擔子,或推著推車在漫步著。
晴空萬里,薄雲舒捲,海浪的拍岸聲,空中來回翻飛嬉鬧的海鷗,讓這個靜謐海港看起來格外的慵懶。
短暫的失神後,跟著阿福慢慢的下了船,有點不舍這個看景的絕佳位置,所以腳步像是粘在地面上一樣。貪婪的把這麼美妙的記憶一點一點的存儲下來,以慰藉那麼多年的渴望。
阿福好像看出來我正在享受著這久違的鄉情,並沒有催促我。而是先行在碼頭上,抱著二丫給她指看天空翻飛追逐的海鷗。
下到碼頭上,我對阿福笑笑說「阿福,我們走吧!」
「好,這裡變化大吧,我記得你走的時候也就比二丫現在大幾歲。」阿福感慨的說。
「是呀,一晃眼二十幾年過去了,鎮子已經變的不認識了,不過大概的輪廓我還記得!」
我指了指遠處沿海馬路盡頭的兩坐山巔,「小時候鎮裡搭戲台就在哪裡。」
阿福順著我的方向看過去「呵呵,你還記得呀!」
「當然記得!」是呀,我怎麼會忘記呢那個場景呢。
漁村的生活就像我之前描述的,每天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們的老宅是在東門島上,和石浦鎮隔海相望。
那時候沒有什麼太多的娛樂活動,所以一般得知鎮子裡有大的廟會或者唱堂戲,大人們就會搖著船帶著孩子們去看。
村里偶爾也有,但是規模都比不上鎮子裡的大,畢竟那裡是陸岸,交通比較便利。每次得知有活動,不少人家晚上就會早早的吃好飯,然後大人們相邀一起搖著舢板去看戲。
一艘艘的舢板在海面錯落的排列開,在海面上嘮著家常,磕著瓜子,偶爾還會有人在哪裡唱著漁家的歌謠,那種感覺現在想想,簡直是覺得舒心極了。等夜戲散場後,各家點著防風的煤油燈,整個海灣上就像是天上的星辰墜落到海面上一樣,星星點點的煞是壯觀和好看。
想著這些我突然又開始有點急切,就快幾步上前催著阿福回去。原本碼頭就有通向島內的通勤船,但是阿福說我們坐自己村裡的船回去,不用錢。
出了碼頭,就是魚市,琳琅滿目的海鮮在被人們從岸旁的打漁船上搬下來售賣。我們順著漁船碼頭又走了小一段,前面停了很多小漁船和舢板。
不時有人和阿福打招呼,阿福都熱情的回應著,然後停下來和人嘮幾句。因為整個島上基本都是沾親帶故的,所以大家都十分熟絡。阿福不斷的和人們招呼的同時,還把我介紹給大家,大家一聽是老龐家的,都紛紛上前熱情的招呼。
更是有些親戚,從海產品的盆里拿出各種海鮮,什麼蝦呀,帶魚呀,螃蟹呀拿個草編的蔸笠塞進去。阿福沒有拒絕大家的好意,這些都是鄉親們的心意,我也跟著道謝。剛開始還讓孩子跟著喊著「叔叔,阿姨,伯伯,阿娘」,到後面人實在太多了,兩個孩子都喊不過來了。小臉上都被摸的都是魚腥味,小三好像對這個味道還不適應,直接罷工,直接趴在我肩膀上,表示我很累,我想一個人靜靜呆一會。
百十米的路,雖然不長,但是承載了滿滿的鄉情。終於到了一個舢板旁停了下來,阿福衝著在搬東西的人高興的喊道「定國,你看是誰來了?」
被喊叫做定國的漢子,好奇的定睛看著我「阿哥,這是誰呀?」
「哈哈,認不出來了?這個是美娟呀,你小時候一直跟在屁股後面,現在認不出來了?」阿福哈哈大笑。
定國一愣,馬上放下箱子,把魚皮手套摘下來塞在圍兜的口袋裡,抹了抹手跑上前來激動的說道「你是娟子阿姐?」
其實,我此時才想起來,這個定國就是小時候住在我家隔壁來順叔家的二兒子。小時候總是掛著個鼻涕,跟在我後面玩。
現在已經認不出來了,但是卻沒有陌生的感覺,笑笑對定國說「跟著阿姐有烤魚乾吃哦」。定國小時候最喜歡跟著我們的原因,是阿哥烤的一手好魚,所以這個也是饞老呸轉世。
「哈哈哈,阿姐還記得我,還記得我喜歡吃烤魚乾哦」定國爽朗的笑聲是發自肺腑的,然而眼眶卻帶著些許的紅潤。
阿福看著這對久未相見的髮小,心中有著絲絲的溫暖。這個就是小時候的友情,不管過去多少年,只要相見,必定懷念!
「定國,我們要回家,你載我們一趟。」
「好,上船,上船。蘭生哥,你幫我看一下,我送我阿姐回家,一會再回來。」定國打了個招呼,馬上把我們都給接到船上。
平常都想著不遠,就是自己搖著過來,定國今天沒有省錢,直接發動馬達開船。海風拂面吹來,我們坐在舢板里被滿滿的海鮮包圍著。
定國掌著舵對我說「阿姐,是回來給你家大阿公弔唁的是吧。人已經安葬了,你只能去墳前看看阿公了。我也是前天出海回來,沒有趕上出殯,昨天和我娘又去給阿公上了一炷香。」
「我剛從新疆回來就聽我阿媽說了,然後再上海呆了兩天就趕下來了,想著能看最後阿公最後一眼,沒想到還是沒趕上。」我遺憾的說道。
「是呀,本來說是出七日出殯的,最近潮氣重,怕壞了阿公,算算日子三日就出殯了。」
「哦,這樣的,那只能去給阿公上香去了。」
之後誰都沒說話,舢板開的不快,我們迎著晨輝駛向島內。
定國一直開到後島靠近我們老宅的水埠碼頭停下,然後把我們一一攙扶到碼頭上。「阿姐,我先回去把活幹完,晚些時候,我去家裡找你。」
「好的,定國,謝謝!」
「阿姐,你這就見外了,都是自家人」定國笑笑揮手再見,駕船駛離了碼頭。
阿福在前面引路,以前外圍泥濘的小路都被鋪上了石子,靠裡面點的鋪上了青磚,整個漁村的茅棚簡磚都已經不在了,大部分都改換成青紅磚的房舍。
大致方向和路線我還有點印象,和阿福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在迷宮般的小道七繞八彎的終於到了老宅,我們以前是村里比較窮的人家,所以靠海而住,越是富裕的人家,都住在島的中心。
所以以前一旦來颱風天,我們都趕往村中央或者到鎮子上的親戚家去避難。
但是日常的時候,這裡卻是有著最好的觀海的景觀位,可以出門就看到廣闊的海洋。到了近前好幾個大嬸和阿叔站在哪裡聊天,看到阿福紛紛打招呼,阿福站在那裡問候著各位長輩。然後指了指我「阿叔,阿嬸,阿公家的美娟回來了。」
「呦,是美娟回來了呀,一轉眼都是孩子母親了,快快快,趕緊進去,你阿爸他們在裡面!老龐,你女兒來了!」
我笑著和各位不知名的長輩們打著招呼,然後朝著屋內張望,看著院子內父親正在和人說話,但好像他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當聽到來人再次對著他說的時候,才詫異的轉身看向門口。
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牽著兩個孩子佇立在院門外,晨光淡淡的灑在我們身上,讓他似乎看不清我的臉龐。父親快步的走了過來,走到門口突然一頓,手捂著胸口,滿含淚水的看著我。
我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扶住她,「爸,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真的是我娟子回來了嗎?」父親慢慢顫抖的伸出手,撫摸著我臉龐,充滿著慈愛和激動的說。
「嗯,阿爸,我回來了。二丫,小三,快過來,叫外公。」我扶著父親,回首向兩個孩子招招手。這次三兒倒是反應比姐姐快,怕是上次沒有先得頭籌,這次要勇當先鋒。
走過來,抱著我腿,抬著頭喃喃的叫道「外公」,父親好像再也抑制不了喜悅的淚水,趕緊蹲下把孩子一把摟在懷裡,然後又對二丫招招手,二丫也走到面前,被父親另一隻手也攬入懷中。
「讓外公看看,我的寶貝外孫和外孫女。」親昵的用臉龐蹭了一下孩子的臉,臉上的鬍鬚輕微的和孩子們接觸著,搞的二丫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這時候我才覺得他好像緩了口氣,他站起來用手擼去我臉龐上的淚水,對我說道「終於回來了!」
我無從用太多的話語來表達我此時的心情,對著父親用力點頭道「嗯,回來了!」
「好,回來好,趕緊進去坐一下!」父親拉著我的手,趕緊往內院走。
然後一邊走一邊喊「阿哥,建業,你們快來啊,美娟回來了」
內院裡有不少的人,一聽到父親呼喊,紛紛從房間裡出來,一個大小伙騰地一下就衝出來,跑過來我面前看著我「阿姐?」
「阿四頭!」我叫著我小時候叫他的暱稱。
確認是我,一把把我抱著在懷裡,然後搖著我,「阿姐,你真的回來了,我剛才還不敢相信。」
「嗯,阿姐回來了!」我下意識的伸出手在他的臉蛋上捏了一把。
他這次沒有躲,紅著眼眶對我呲著牙笑。小時我總喜歡捏他的軟軟的臉蛋,他一般都躲的遠遠的,不讓我捏。這時候這種久違的嬉鬧,卻是彼此之間最簡單的聯繫。
大伯也出來了,嬸嬸也出來了,堂哥堂姐,還有一堆親戚。大家都熱情的上前問候,而且每個人還都要摸摸你,像是久未歸家後的儀式一般。
兩個孩子,像是被販賣的兒童,快速的在長輩們的手中不停的周轉著。我看見老三回身都淚汪汪的看著我,然後伸出手,手掌一張一合,意思像是再說,老媽救命呀。
還好這個最小的舅舅適時的衝上去把他救回來,抱到我身邊「阿姐,這個是我小外甥把,長的和我像哇,人家都說外甥像舅舅,三代不出舅家門」在哪裡嘚瑟的要命。
似乎我的歸來點燃了他們另外的一種聚會的情緒,大家都進了內屋的客廳,我抱著孩子坐在角落裡,聽著阿爸給我介紹,又是無數的稱謂響起,我只有跟著叫,叫的嘴都累了。外面還不斷的有人往裡進,似乎都想看看這個歸鄉的人。
整整過了三刻鐘這個樣子,才算是見面會結束,被堂哥堂姐拉到內屋去,幾個人這才有點相對私密的空間。
因為從小一起長大,又在上海一起生活了很久,和大伯家的孩子,基本上和自己的兄弟姐妹沒有什麼區別。親人們都在關心我去西北那樣不毛之地,倒底是怎麼樣的地方?過的好不好?我只能大概和他們描述了一下。兄弟姐妹們聽著,不停感嘆,竟然還有這樣的荒瘠的地方,這些聲音,又引來了好奇的同輩,還有些八卦的嬸嬸阿姨們。小房間又被擠得門都進不來,我又不好不說,就有點敷衍的在回答,心想誰來救救被幸福包圍的我。
終於外面差不多了,阿爸進來後看著此間的場景,哈哈笑著說「裡面在開大會呀,那麼多人,今天美娟剛來,讓她休息休息,晚點有空了大家在一起聊」
這話果然是救命稻草,大家一聽,這嬸那姨的也跟著附和,大家紛紛對著我打招呼示意離開。我又只能一通稱謂亂叫,可算是把熱情的鄉里鄉親給送走。
我有點癱倒的靠在床沿的被子上,剛還沒靠穩,阿爸就說「大伯說,中午先簡單的點的吃個午飯,晚上我們全家好好聚聚,明天一早再給大阿公去上香。」
「好的,阿爸,你安排把。我這次回來就是回鄉看看,也不知道還要多久才有這樣的機會。」
「你不說,我都高興的給忘記了,你怎麼就突然回來了?」阿爸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我回來的目的。
我就和阿爸說了和老董兩人突然的商議,然後回上海才知道大阿公去世的消息,也是臨時起意就下來了,想早點看到阿爸。
「好,我們這裡也差不多了,再過幾天我們就一起回上海過年。這幾天你就好好的在這裡散散心。」阿爸關切的對我說。
「對呀,阿姐,這幾天正好我們都可以一起陪你。」建業在一旁很高興,除了堂哥和堂姐,其他的親戚他也不太認識,現在最疼他的阿姐回來了,那對於他來說,沒有比陪著阿姐更重要的事情了。
其他人都散去,或者忙去了,屋子裡只剩餘堂姐新華和建業兩人,新華姐和親姐沒啥兩樣,我們相互說了會私房話。看著建業一個人在哪裡逗二丫也無聊,就邀著他一起帶著孩子出去散散步。
出門碰見嬸嬸一群人在弄菜,看樣子是準備中飯,和她們打了個招呼。我們一行幾人就出了院子。
我這個帶著孩子們順著島邊的小路一直向東走去,因為我記得在東邊有一個眺望台,小時候我們時常去哪裡玩耍。那個地方地勢也高,可以登高一覽無餘的看著大海,是我最愛去的幾個地方。
帶著孩子我們快走幾步,爬上台階上,平台還是沒什麼太多變化,就是修繕了一下護欄,整體做了擴大。
躍上了平台,海風就撲面而來,吹的二丫的小發梢上幾縷青絲躍然飄起。這個不是西北凜冽的寒風,而是微冷的海風,有和煦陽光的加持暖意後照射在身上,整個人是感覺清新的。
孩子們從小看的都是戈壁灘,冬天裡只能看到的是白雪皚皚。雖然夏天的時候,城市還是有成排的楊樹充當綠蔭,可是這一點的綠意盎然還是遮蓋不了寬闊的戈壁灘的荒涼。這裡的冬天沒有刺骨的寒冷,到處充滿生機盎然的綠色,能在晴朗的天空下看著一望無際的廣闊海洋,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很重要的人生體會。兩個孩子並排站依偎在欄杆旁邊,二丫用雙手抵著下巴,然後手平放在中間的橫樑上,注視著遠方;三兒不夠高,想學著姐姐一樣,奈何欄杆在他頭頂。他只好用求助的眼光看著我,我笑笑上前,和二丫並排站著,把三兒從後面抱起來,讓他站在欄杆上,他似乎有點怕,稍微側身摟著我的脖子。就這樣一大兩小的母子三人並排靠在一起,看著遠處的海天一線的地方。
建業和新華兩人在後面站著,訴說著小時候的事情。我聽著,淡然的笑著,大概是感到幸福把,我親了親三兒的臉,他回頭很天真的給了我一個稚嫩的微笑。陽光照在我們母子臉上,雖有微冷的海風,但是感覺很暖。我又低頭看了看二丫,二丫似乎也感覺到我的注視,仰起帶著彎月般迷人的小眼睛,抿著嘴對我呲著牙笑。此時,我不但是感覺溫暖,還感覺有些迷醉,就像我十年思鄉的情節都化作那成年的女兒紅一樣,在溫燙後入喉,帶著甜美的米酒香味慢慢溫潤的醉入心間。
站了好一會,建業識趣的才叫我們,幾人返回祖宅去吃午飯。
一路上我們姐兩個人,開心的訴說著小時候的種種往事!當然建業那時候還小,只能聽我和堂姐兩人在哪裡訴說著。
離開祖宅還有一段距離,老遠就看見父親站在門口張望,看見我們邊揮手邊很大聲喊著「快點,吃飯了!」
我們幾個笑笑,哄鬧著帶著孩子們跑了起來。
進了客堂,我的天,我們也就出去了個把小時的時間,偌大個圓檯面上大盆小盆滿滿放了一台子的的菜,這哪裡是一頓簡單的午餐。一大家都落座了,十四五口人擠得滿滿當當。
如果在上海的那幾次家宴,對於孩子們的印象是饕鬄的大餐!那麼這一桌的海鮮就是海鮮版的滿漢全席一樣。梭子蟹,石蟹,明蝦,海鰻,帶魚,鯧鯿魚,小黃魚,烏賊魚,皮皮蝦等等....而且都不是用小盤子裝的,全是小面盆,小茶盤,這就是漁家人的家宴!
大伯首先發話了,「我今天講兩句!今天雖然還是在阿爸的喪期,但是老爺子也入土為安了,他身前最希望我們這些子女能夠過的好。美娟也是阿爸小時候最喜歡的,一直看著長大的。這次可以說千里迢迢的回家探一次,非常的不容易。十幾年了,她在外受過苦,我聽你們二伯講了,那是真的相當不容易。難得回來,聽見阿爸去世消息,馬上趕到這裡,說明我阿爸當年沒白疼這個丫頭。話我也不多說,歡迎美娟回家,吃飯!」
大家都鼓起掌來!嬸嬸,阿姨連忙給我碗裡夾菜,碗瞬間就慢了。沒有多餘的問候,只有將菜餚化作溫情,不斷的填充的眼前的碗裡。此時我的心情也像是這碗滿滿的菜餚,被親情填充的無比的充實。
一邊留著幸福的眼淚,一邊夾著碗裡的菜給孩子。嬸嬸露著慈祥的微笑,伸手把我的眼淚摸干,輕輕的說「阿娟不哭!」然後把孩子抱到自己腿上,「來阿婆抱抱餵飯飯」哄著孩子吃飯。
沒一會氣氛就開始熱鬧,家長里短的聊著,不時的問問我哪裡工作和生活的情況。別看是海鮮,像大明蝦這種其實是很實誠的食物,孩子們沒一會就吃不動了。
一頓家宴整整吃了兩個多小時,才逐漸落幕。午後的時候幾個阿婆堂姐哄著孩子玩,沒一會兩個小傢伙就疲倦了,給抱著到裡屋去睡覺。我和阿爸和弟弟就在旁邊聊著,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從去了新疆開始說簡單的說著這十幾年的經歷,當然其中有一段文革的經歷,我刻意的迴避了。他們看我好像不太願意講,就沒細問。一直說到晚上,又是一桌海鮮大餐,小朋友們吃的不亦樂乎。
晚上堂姐和一個表妹非要一起睡,把兩個床並在一起,打了一個大通鋪,幾個姐妹在一起又開始嘮嗑,直嘮到大半夜,孩子都睡的呼呼的,這才罷休。
根本沒睡幾個小時,天剛剛亮,就被嬸嬸悄悄進來叫醒。我穿好衣服,跟著出去。阿爸在和建業等在門口。
「娟子,讓孩子們多睡會,我們一早先去給阿公上個香,一會就回來了。」
大伯和嬸子已經把紙錢,蠟燭和香都備好了,我們一行人繞到島的東北角,這裡是老一輩人才能落葬的地方,據說以後的人只能在鎮子哪裡的山裡落葬了。在靠邊的地方,我們來到阿公的墓碑前,上面還有未撤去的白綾和紙錢。
嬸嬸是農村婦女一時就控制不住的哭泣的喊了起來「阿爸呀,美娟來看你了!阿爸呀!」
雖然這個是一種哭喪的形式,但是我感覺到嬸嬸是真的遺憾,真的傷心。瞬間悲傷的情緒被哭喊聲也調動起來,然後也泣不成聲的跪在墓碑前「阿公,娟娟來看你了。」將阿爸遞過來的香點燃插好,虔誠的給這個小時候疼愛我的大阿公磕了三個頭。一家人哀之泣泣,緬懷著大阿公。
阿爸也點了三隻香,帶著哭腔「阿叔,您泉下有知,保佑我們一大家子平平安安。也保佑你這個你最歡的孫女能夠在千里之外的新疆好好的生活。」
上好香,一家人在哪裡佇立了一會,我在臨走前又拜了拜,「阿公,等我有機會了再來看您!」
這才折返回家,到了家,兩個孩子還在睡。堂姐拉著我說,今天早上我們做魚面,小時候你最愛吃了。
我一聽有魚面吃,說實話真是饞的不得了。趕緊和堂姐進了廚房,然後將新鮮的魚肉,剔骨,用刀剁碎,反覆的用刀背把魚肉拍爛,這樣反覆好多次,然後加上些調味料和少許的胡椒粉,將魚肉末均勻的攤在紗布上,抹勻後,上蒸屜蒸。
這些忙好後,幾個嬸娘帶著穿好衣服孩子出來洗漱。不一會蒸好的魚麵皮稍微放涼,加上鮮蝦,貝殼和墨魚條,一大碗熱騰騰的魚面鮮香撲鼻就端上飯桌。一大家子人,說說笑笑的就開始吃早餐。
兩個孩子從來沒吃過這樣的麵條,筋斗爽滑,還有那麼多的海鮮配料。雖然是小碗裝著,但是兩個孩子都續了一碗,而我自己也吃了兩大碗,難得有點撐的感覺。
海島上的日子就在各種串門中進行著,算是走遍了整整大半個島,還不算很多還有來拜會的,真的海島一家親。很忙碌,很充實,當然也很累。
建業這個舅舅在這幾天相當受兩個孩子的愛戴,整天和個大孩子一樣,領著兩個孩子東跑跑,西轉轉,一會和親戚帶著孩子出海轉一圈,一會帶著孩子擺渡到鎮子上玩一會。我倒是樂得清閒,和阿爸整天說著父女倆的貼己的知心話。
時間過的很快,眨眼明天就要返回上海了,好多親戚都來送特產,我都感覺我們大概一人要背一大包才能帶走。下午過後,我看離開吃飯還有好一段時間,建業和堂姐又帶著兩個孩子出去玩了,我一時突然很想去哪個地方,一個以前只有我一個人去的地方,一個只屬於我的記憶,我心裡的秘密花園。
和父親打了個招呼,我就獨自出門了,前往心中牽絆的地方而去。
一路上看看走走,小時候的記憶也逐漸湧上心頭。記得那時候,崖邊都是荒草,順著這條路走上來看著蘆葦叢生,微微的海風吹來,成片的蘆葦隨風搖曳。
我時常在這樣的日子跑到這裡來,在燈塔旁的蘆葦叢里,有一個凸起的山包,當你站在哪裡慢慢的閉起眼睛,仰著頭,慢慢放鬆下來。耳朵里傳來的是海浪的濤聲,海鷗的啼叫,風吹過蘆葦麥浪聲;然後深吸一口氣,淡淡的蘆葦草香混合著微微的海腥味,像一種特有的氣味充斥到整個肺葉里。
那一瞬間,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寂靜下來,仿佛這個世界裡只有我,只屬於我。
終於漫步到了燈塔的下面,然而卻是另外一番景象!燈塔重新粉刷了一層白色牆漆,孤獨的聳立在崖岸邊,高聳的蘆葦盪消失殆盡,換來的是低矮的圍牆和一圈青石路基,周圍稀疏的長滿了青草。
燈塔依然是在哪裡,就像是得知我的到來,孤獨的守候著我。我慢慢的走到塔前抬頭望去,斑駁的鐵鏽裝點著塔頂的瞭望台。時光變遷,那個屬於我的花園,除了這座老舊的燈塔,其他的景象已經無影無蹤。
我輕輕的用手指觸碰著粗糙的塔身,感受著他變遷,感受著他孤獨!
海風這時不經意的吹起,像是來和我告別,吹起我的長髮,青絲拂面。似乎清風徐來是要告訴我,「我還在這裡,從未離開!」
不經意的眼淚從眼角滑落,是的,物是人非,你們依然在,而我卻已經倔強的長大了,不在是哪個在蘆葦里聽風,聽濤的無憂無慮的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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