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中的塵埃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兒女

    如果說奮起的人生是念國一群人追求的人生目標，那麼他們為之奮鬥的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自己的兒女。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人生的大多數時間都是為了養育後代，為了讓給他們創造好的生活環境而努力著，特別是像念國這群原本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物，更是對此有著更為清晰的認識。

    念國總算是通過這些年的努力讓孩子們開始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但是原本樸素的他，沒有讓自己的生活的變得一點奢侈。房子還是那個老舊的職工平房，孩子們也沒有因為家裡有些錢，就穿的特別好的衣服，還是大丫的衣服給二丫穿，強子的衣服給小三兒穿，這種質樸的生活習慣，變成了這個家的傳統。

    念國更是秉持這種傳統，除了那套去學習穿的中山裝，就是兩套藍色的工作服，海軍內衫都洗的有些地方破舊了，但是還是捨不得扔。

    也許就是這樣的家庭氛圍，造就的幾個孩子都很樸素，幾乎就像是個普通孩子一樣生活著。而且一般念國他們幾個大人很注意，很少在孩子們面前談論關於職位和身份的事情，最多只是說自己的工作。孩子們大體只知道母親是商店裡的售貨員，父親在家具廠上班工作很忙。

    又是夏至的來到，老廠里到了可以憑票買便宜西瓜的日子，念國這一天想著再家好好休息休息，一早帶著美娟和三個孩子推著借來的平板車到廠里去買西瓜。

    那時候念國哪裡分的最多的西瓜有個很響亮的名字，叫「炮彈瓜」，每一個西瓜大概都有最少七八公斤到十幾公斤，都是那種沙瓤橢圓形的瓜，一家估計一頓都吃不了半個。

    念國憑著票卷買了一百公斤的西瓜，也就是十五六個而已。現在的拉起來車來一點都不費勁，兩個女兒已經長大了，幫著推車，很是輕鬆。

    到了家裡將西瓜外表都擦拭了一遍，然後大部分都放置到床底下儲藏，因為床下是水泥地，而且陰涼。

    將半個西瓜切好，放置在冰冷的水池中，對就是冰冷的，因為這裡的自來水，都是來自天山的雪水，夏天的時候放出來的水都是清涼的。

    一家人難得在一起，大家圍著電視機觀賞的著電視節目，大丫和二丫兩姐妹一邊看著電視，一邊有說有笑的在竊竊私語的說著女兒家的私房話，而老三則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視的里的武俠片。

    念國盤著腿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溫熱的茶杯，看著三個兒女在眼前，突然覺得有點不真實，因為他發現對孩子有種陌生感，

    他覺得好像在記憶中斷層了很多年，他的影響中的大丫還沒大，只是個小學生五六年級的女娃，二丫還是那個整天嘰嘰喳喳歡叫不停的小姑娘，而兒子還是有點怯懦的孩童。

    而現在眼前的大丫已經出落的是一個大姑娘了，個子快趕上美娟了，樣貌也是，但是看起來比妻子更文靜嫻熟，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容，不多不少，讓人看著舒心；而二丫繼承了似乎自己和美娟的基因，偏瓜子臉，那雙月牙般的眼睛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是臉上和姐姐一樣有著淡淡的小酒窩，笑起來更為迷人和靈動，一雙眼睛特別的有神，總是好奇的東張張西望望的，像是一直在審視著這個世界；而以前看似有點內向，怯懦的小三兒，現在已經是小學五年級的大小伙子，和當初的強子一樣，長的孔武有力，眼裡也多了一份堅定和男孩子的陽剛之氣。

    這一切讓念國沒有感覺到欣慰，而是讓他感覺到恐懼，說恐懼可能有點過了，但是卻是是這樣一種心情。因為他覺得孩子們的成長自己幾乎都沒有參與，就這樣不知不覺的過了那麼多年，包括這幾年和家裡的聯繫都也是斷斷續續。

    他幾乎不是很清楚孩子們喜歡什麼，愛看什麼書，喜歡什麼東西，在他拼搏的時間裡，這些作為父親所應該知道的，他都只是點滴所知。

    作為自己所拼搏的，為之奮鬥的孩子們，竟然自己沒有過多的關注他們，這讓念國真的有點惶恐。

    美娟進來看見念國樣子，有點愕然，不是滿臉溺愛的看著孩子們，而是一臉惶恐，帶著些許的恐懼。這種表情很少出現在念國的臉上，而在這個時間出現在丈夫的臉上更是讓美娟感覺的到不對勁。

    美娟輕輕的走到念國的身邊，用手緩緩的放在丈夫的手上，很輕，很溫柔。念國這才從剛才的惶恐的情緒中逐漸平靜，恢復過來，看著妻子的溫柔的眼神，念國心中的惶恐稍微消散一點。

    美娟貼著念國的身邊用微乎其微的聲音，關切的問道「阿哥，你怎麼了？」

    念國擠出一絲笑容，用粗糙的大手把妻子的腦袋抵在自己額頭上，輕聲恢復到「沒事！」

    大丫這個時候正好側身看到父母的樣子，以為是父母在說著私房話，秀恩愛，會意的笑笑，把頭側過來，繼續和二丫討論電視裡的人物起來。

    而美娟的真實的感受到剛才丈夫的那種惶恐，是多麼無助和無奈的感覺。

    入夜後美娟從後面抱住念國的身軀，厚實的後背傳出溫熱的溫度，念國沒有睡，被妻子從後面擁抱著，順勢將妻子的手從腋下穿過，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美娟柔聲的說「阿哥，白天你的那個樣子很嚇人，是不是想到什麼事情！」

    念國在黑夜裡無聲了數秒，然後將妻子的放在胸口的手握了握說「我突然覺得孩子一眨眼都大了，而我也突然感覺她們成長的這段過程中，我像是丟失了記憶一般。這幾年我們太拼了，以至於我感覺孩子是怎麼長大的我都不知道，我覺得我的人生像是丟失了一塊，所以當時覺得很害怕。」

    美娟聽到丈夫的敘述，從聲線中感覺到那種惶恐還猶在，將臉頰貼在丈夫的後肩膀上，然後將手又緊了緊。

    美娟輕輕說「其實我也害怕，我覺得就這樣忙忙碌碌的掙扎著，大丫都已經那麼大了，二丫也快到了當年我支邊的年紀了，我有時候看著她們兩個，感覺像是在看自己，但是又不像，總覺得她們身上有我影子，但是真正看的時候，才發現我們的孩子都已經長大成人了。我能明白阿哥的感受，特別是你，我起碼每天回來孩和孩子們在一起，而你這些年，為了這個廠，不是在廠里加班，就是再外面應酬，但是我不怪你，因為你身上背負的不止我們，還有天明，阿明，二師哥，那麼鄉親們的生計。」

    美娟說出了念國心裡的痛楚，確實像美娟說的，現在的他背著至親的好友十幾家的生計，雖然廠里已經逐漸走上正軌，不管是科室的設置，崗位的銜接配套合適的人選，都已經逐步趨於合理，但是承載的責任也越來越重。

    這就必須有所取捨，而念國付出的更多的時間，是失去陪伴的孩子們的時間，用它來換取更多企業發展生存的機遇和機會。

    時間兩全其美的機會有，但是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的，像念國這樣草根出生，要想出人頭地，所付出的必然要更多，而這一點念國和美娟兩人十分清楚。

    就是因為清楚，所以兩人這些幾乎沒有為此有過任何爭執，在心裡上達成了最大的默契，都能深深體會對方犧牲，也很明白應該自己要把屬於自己的家庭責任給肩負起來，不讓對方再多操心，這種夫妻間的默契不是每個人家都能有的。

    這是夫妻雙方長期的共存期間，一起成長過程中逐漸建立起來的牢固信任，以及義無反顧的愛的犧牲。

    當然就像美娟說的，她也怕，但是她再怕也要默默承受，這就是愛的隱忍。但是這種隱忍是因為被愛，如果沒人用心愛你，那麼有很多時候這種默默的付出最後也許會轉變成一種怨恨，所以想要愛滋生的更為茂盛，我們本身就要付出更多的愛去澆灌。

    這個也很靜，夫妻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的躺著，相互用微小的肢體動作安慰著對方，以至於兩人的呼吸聲慢慢的都開始均勻的同步著，漸漸讓兩個人開始平靜緩和中逐漸睡去。

    清晨晨光照耀在平房的屋面上，露出淡金色的光芒，念國一早起來，看著還在熟睡的妻子，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他想做一頓早飯，這是他許久未做的事情，將麵粉倒入盆中，加入適量的水，開始有節奏的攪拌和揉了起來，隨著有力的手臂的不斷揉捏，麵團上的氣孔逐漸消失，念國又將豬油和蛋黃混合後，加上一大把蔥花和食用油，攤成一個個蔥香味十足的蔥油餅。又把紫菜撕成一小條，加了點蝦米，放上豬油，煮沸後，做了蛋花紫菜湯。

    簡單的味道，都是念國小時候媽媽給做過的早餐，雖然很久沒做了，但是有種技藝是學了幾乎不會忘記。

    念國看著眼前的早點，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而這個時候一個溫暖的擁抱從後面襲來，美娟的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俏皮的說：「真香，好久沒有吃到過蔥油餅了，沒想到阿哥手藝這麼好。」

    念國的臉上帶著寵溺的微笑，掐了一下妻子的臉蛋，拿起一張噴香的蔥油餅遞了美娟，美娟拿起來現實閉著眼睛聞了一聞，然後撕下一下塊放入口中，跟著眼睛瞪得老大，笑著說「真香，像是小時候的味道。」

    剛說著，後面的小房門縫裡探出三個腦袋，美娟看著孩子們的眼饞的樣子，笑著說「趕緊洗洗，爸爸今天做了好吃的蔥油餅。」

    三個孩子滿臉興奮的，嘩啦一下返回房間穿衣服，一刻鐘後，一家五口坐在餐桌前，美滋滋的品嘗著念國第一次做的早餐，這是幾個孩子印象中第一次念國做早餐，而且味道極其美味，算是兒女們第一次嘗到父親的手藝，這種味道也將深入到幾個孩子的童年的記憶中。